2010年11月30日星期二

印象大嘴吧

“大嘴吃四方”,相命佬走江湖的看家本事就是察颜观色,观人于微,尤其能从类型中见到共同的特点,或者一眼看出被相者的特征,以及与特征相关的习性。本身单凭只嘴走天下,对芸芸众生生就一张嘴吧的由来与作用,当然尤比一般人“发现”多多。其中的一个“发现”就是:“鸡口”尖短只合啄食谷粒,“蛇口”大开则足以吞下半头大象。嘴吧的基本功能同样都是“维(持)生(命)”,差别只在可吃的数量和“地盘”胥视嘴吧的大小而定。
  一张张开来几乎占去五分之一脸庞的大嘴吧,将其他四官挤到边缘,声势赫赫,令你不敢逼视却又无法避视,一时三刻之间,眼珠和心神齐受“震慑”,无暇顾及其他部位。“大嘴吧”四处游走,这边嚷嚷,那边嚷嚷,使到本来安宁、平静的地方有如无端端遭到一阵“捣浆”,顿时纷纷扰扰甚至沸沸扬扬起来。“搞局”之后“不带一点云彩”扬长而去,留下一场残局让犹在错愕不定的原住民“好自为之”。
  博得一个“大嘴吧”荣衔,正好标明这张嘴吧“非比一般”的特有性能。一般嘴吧充其量只能囫囵吞枣,一旦满足有限的胃容量即于愿已足,“大嘴吧”却得天独厚,生就一张超大的“进口”,相应也大大撑开了胃容量,吃遍天下犹感余味不足。只要觉得自己仍有吃的需要,就不管别人的感受如何,把那张大嘴吧揍了过来,显示自己的胃口无人可及。
  “大嘴吧”的出现或许早已有之,只是当时不过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的市井传说,信不信由你;等到漫画家来到世间,才将各种生动的嘴型捕捉下来;如今随着摄影科技的精进与通讯、传媒的发达,“大嘴吧”的“踪迹”也就无可遁形,即时“面世”了。可惜尽管波谲云诡,“大嘴吧”应时出现频频,但至今依旧不见有哪一个“好拍之徒”将各式各样“大嘴吧”的蒙太奇瞬息列为长卷,以让世人一览无遗。
  太阳底下出现的景物,似乎总有一定的“规律”:偶尔或第一次出现,都会带给大地一种前未之有的“兀突”氛围,要是陆续或一再出现,则难免与其他景物融为一体,锋芒尽失。作为太阳底下的万般景物之一的“大嘴吧”,出现的效应也与出现的频率逆向而行,而且往往适得其反,表面看来声势赫赫,咄咄逼人,其实无异空心老倌,愈显得气吞山河,也愈掩盖不了外强中干的颓势。“规律”不由个人的意志左右,任你嘴吧怎么大张特张,也只能徒呼奈何!

2010年11月29日星期一

竞技场上

“当大竞技场存在,罗马存在;当大竞技场倒了,罗马也倒了;罗马一倒,世界也倒。”拜伦在十九世纪初到罗马,把他所看见的废墟和心中的感觉,写成了长诗,述说竞技的残忍,观众的呼啸,血腥的呼吸,斗争的氛围;然后说伟大的竞技场如今成了废墟,什么是废墟?巨大的骨架也成了过去,不能承担白天里的光明,抢夺了所有的,包括岁月和人,都流失而去。
  大竞技场建于公元80年代,罗马提图斯王(Titus)当时用了很多从耶路撒冷俘虏来的犹太人,做苦工建立的。那是当时最有活力,最能展现权力的场所,而且是皇室、贵族、百姓共聚一起,疯狂、众声喧哗的地方。
  我站在大竞技场的观众席,想象这可容纳5万人的圆形场地,人们如何对号入座。原来大家从每一层的拱门进去,约有80个拱门入口。大竞技场的座位,是依照社会阶级安排的,第一层靠近竞技表演是皇帝、元老议员、地方行政官员、点燃圣火贞女的位置;中间是高层和中层阶级的贵族的位置;最上一层是一般市民百姓的位置,还有妇女的站席。底层表演的圆形场地,有如八卦阵的矮围墙,高度比人高,表演场地周围是关野兽和奴隶犯人的笼子和牢狱。
  依介绍说明,这血腥的运动概念源自希腊罗马的动物厮杀,动物多是非洲进口的狮子、长颈鹿、大象、土狼、斑马等。罗马人把原来动物的厮杀改为人和野兽的厮杀,来处死罪犯、异议分子、基督徒、政治犯、战犯、奴隶。竞技开始前,有时会有黑豹拉车、小丑出场。当正式开始,犯人站在表演场地的矮墙内,然后把猛兽放出来,犯人是看不到猛兽,凭听觉在八卦阵矮墙内躲避奔跑。但是,居高临下的观众是看到野兽和人的动向,因此惊叫声、呼声四起。失败者被野兽撕裂吞噬,格斗胜利者可以进入到一道门,叫生之门,然后回到地面,接受万人欢呼。
  在大竞技场的断垣望出去,不远是罗马广场,里面的拱门、神殿、街道、圆柱,罗马的皇帝在历史上建立了这个不朽的城市,拜伦站在高处曾说:“时间流逝,柏树依然屹立,远处的地平线上,离此约一箭之地——曾是凯撒的住处。”
  出了大竞技场,这一切都成了历史,转眼成空的时空,回头看,只见柏树依然屹立,在那黄昏前曝晒的阳光里。

2010年11月25日星期四

蝴蝶效应

最近在北京一次午餐会上,对同桌一位温文尔雅、和蔼谦虚的年长者,印象深刻。虽然前辈是退休了的造船专家,言谈的内容却出乎意料没牵涉到他的专长。席间有人提起他多年的专业成就,他总是谦虚地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放在现在,即使是同一个领域,他过去做的在当时算得上再好的,如今也已不足道尔。他笑言:该退休了就真的退休了,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老人。
  但是,前辈倒是对席间比他年轻许多的“年轻人”的工作,话趣甚浓。我留意到他总是在发问。不是那种长辈试探后生能耐的提问法,而是问得像一个充满求知欲望的年轻人,对弥补自己或缺的资讯与知识抱有渴望得到答案的殷切。我可以想象得到,长辈过去的成就,肯定不是他自己所说的不足道尔。比之现在很多年轻人,对一切都抱着得过且过,漠不关心的生活态度,长辈的求知态度叫人肃然起敬。
  言谈间忽而谈到蝴蝶。长辈问:什么是“蝴蝶效应”?他说:他记得曾经读过文章提到这个词,却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看来和蝴蝶生态有关,既然席间有昆虫专家,就想问个究竟。
  昆虫专家回答不了,把问题抛给我。我招架不住,想到也曾经读过此词,但日久疏忘,真说不准,只能凭依稀记忆胡扯几句。
  回来之后,心里老存个芥蒂,想起前辈的求知精神碰上我的模糊应对,真是汗颜。于是,四下探问,得到的也是模糊应对,只好找书上网查询,终于弄得明白。
  “蝴蝶效应”,美国气象学家/数学家Edward Norton Lorenz 做了“海鸥舞翅,会不会影响气候?”为题的研究,在1963年提出的理论:“事物发展的结果,对初始条件具有极为敏感的依赖性,初始条件的极小偏差,都将可能会引起结果的极大差异。”1979年12月,他在讲演中提出:“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有可能会在美国的得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这个理论就从此定名为“蝴蝶效应”。

音容宛在

我很珍惜但我不懂如何维系单纯地建立起来的友情。我以为真正的友情应该像草木一样从容生长,毋需特地浇水除虫施肥。我以为朋友如果还在那里,即使十年没有联络,重逢的时候感觉仍然像昨天才分别似的。空间上的距离为我筛掉了不必要的酬酢,时间上的距离则为我筛掉了不少朋友。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即使是老朋友了,也以为我不食人间烟火,跟整个世界老死不相往来,足不出户,心如止水,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偶尔打电话来关心我一下,答应写信给我,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于是主动写信骂他:“你的信是不是寄到冥王星去了?!哈——罗——!我还在地球上啊!”
  其实我“音容宛在”,而且兴趣多到十只手指都数不完。最经济的是做白日梦,一分钱都不用花;最手到拿来的是游手好闲;最有益身心的是旅行;最快乐的是旅行的时候,给蚂蚁一样营营役役的老朋友写一张明信片。
  生活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城市,怎么可能不食人间烟火?那天晚上,站在路边招德士招了近一个钟头,后来又在德士上丢失了雨伞。一场久违的倾盆大雨,把我淋成了一尾“湿”魂鱼。
  虽然别的地方,例如曼谷,也有跟他们一样的害群之马,但我总是一笑置之,毕竟都不是我生活的地方,我只是一名游客。但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这些情愿停在路边等待水鱼自愿上钩,或者漫天开价,水蛭一样吸取像我这样的可怜老百姓的血汗钱,也不肯老老实实做好本分的无良德士司机,就是让我脾气暴躁。
  今天下午坐德士回家,我住的那个住宅区名叫Taman Sri Kucing(猫园),住宅区外面那条大路名叫Jalan Kucing(猫路),途中听见这个马来司机讲手机,慵懒顽皮的口吻,像在跟谁调情似的:“我现在在Jalan喵~喵~……我正前往Taman喵~喵~……”让我忍不住窃笑,当下跟这个城市言归于好。

2010年11月23日星期二

小孩与时钟的故事

“呜,呜……”一个小男孩坐在路旁哭泣。“小朋友,你为什么哭泣啊?”一名年轻女子停下来问他。“我……我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我想快一点成为大人,这样父母就不会一整天管着我了。”小男孩一边哭泣一边说。“不要再哭了,姐姐送你这个时钟,只要你轻轻地转一圈,十年就会过去。”那名年轻女子把一个时钟交给小男孩后,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又跑到哪里啦!这么晚才回来!”一回到家里,小男孩的妈妈就生气地问道。“不关你的事!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小男孩冲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锁起来。“这孩子怎么了?什么态度嘛!”小男孩的妈妈暗自抱怨道。

  那晚,小男孩轻轻地把时钟转了两圈,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了,小男孩变成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今天下午两点要开会,四点见客户,六点半……”小男孩看见自己的行程表上排满了工作。“这么多工作,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话一说完,小男孩又把时钟转了一圈,一下子十年又过去了。

  “为什么考得这么差!”这次,小男孩看到了自己四十多岁的样子:一个整天为了家庭事业和孩子成绩烦恼的父亲。“这样的生活太累了!”小男孩又把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口,想要喝口水,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医生!快救救我父亲吧!”小男孩感到自己的身旁站了很多人。“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让他老人家好好走吧。”医生无奈地说。

  小男孩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困难。小男孩在这一刻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珍惜时间,但一切已经太迟。他用那双干枯的手紧紧抓着那个时钟,眼皮慢慢合起来,再也张不开了。不久,他停止了呼吸,永远没有机会重来了……

花儿还有重开日,

人生没有再少年。

传承

前阵子报章报道“最后的甘榜”,地点就在盛港一带的罗弄万国,预料再过不久,铲泥机就会把这硕果仅存的村子,铲进历史的回廊,终结新加坡的甘榜岁月。

  虽然写过一些甘榜的文章,其实我只有10年的生活体验,但短短的十载,足以承载往后岁月的美好记忆,那是一坛越酿越醇的陈年美酒。

  甘榜的魅力在哪儿?就在它的闲适与自在。描述起来有几个层次:一是日常的方便。那年代虽无购物商场和超市,但甘榜邻里有杂货店、巴刹和流动小贩。

  其二是一种“大家”的氛围。甘榜像个扩大的家,住户们彼此相熟,邻里串门无须“预约”,少儿玩伴一起打闹,即便甘榜里有私会党徒,也绝不欺负“自家人”。

  就因像是自家,出趟远门也很放心,左邻右舍总会互相关照,就算独居老人,也没听说“死在家里,几天都没人知道”这等怪事,现在的组屋挨得这么近,“邻里不相往来”反倒成为常态。

  其三是人情味浓厚。那个年代的甘榜杂货店和养猪农户,都很懂得“做人情”,杂货店能赊账,过年过节送老客户汽水罐头;平日来收残羹的养猪人家,年关近时也常送鸡蛋表示谢意。

  还有就是节日多,很热闹。过年过节之外,中元节演大戏,摊贩生意忙,甘榜邻居家有喜丧,大家都来同喜共悲凑一脚,很有睦邻的精神。

  当然甘榜生活也有不少缺陷,如果与今天相比,卫生条件肯定不行,除了物资有限,出行也不方便,但那样的“跨时代”的比较显然并不公平。物质与精神的满足,须用不同的秤杆来衡量。

 话说最后的甘榜一旦走入历史,是否意味“甘榜精神”从此消失?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从表面上看,失去“甘榜”这载体的依附,“精神”焉能存在?然而,精神既然看不见摸不着,就有可能过继到其他的载体。

  可不是吗?组屋不就是新时代的甘榜,任何形式的群体,都有“睦邻友好”的需求,即便不为其他目的,单单社区安全的意义,重要性已不容置疑。

  怎样让“甘榜精神”与“组屋精神”衔接,如何确保前者与后者,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让传统精神衍生现代意义,看来还得经过一番的努力。


2010年11月22日星期一

推手

新老师来到课室,发现班上有几个学生没有课本。开学将近一个月,怎么还没买到课本?后来才知道这几个无心向学的少年,来学校只为消磨上午的时间,毫无学习动机。因此,他们上课时不是趴在桌上打盹,就是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前面跑到后面,要不然就是轮流上厕所,或溜到隔壁班去胡闹。他们还常常制造噪音,哈哈大笑或尖叫几声,引人注目。

  老师初执教鞭,自然满腔热情,尝试通过有趣的教学法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也不厌其烦地叮嘱他们专心听课,把爱心耐心和苦心都投注下去,始终未能见效。于是,他决定寻求支援,通知家长有关学生的不良态度,盼家长严加督导,及时纠正,把迷途的羔羊引回正道,还可亡羊补牢。

  晚饭后,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给家长。接电话的不是女佣,就是祖父母。家长不是加班,开会迟归,就是出国公干。原来这些家长都这么勤奋工作。最终总算联络上一个了。怎料到电话那端铺天盖地般响起一串连珠炮:“我的孩子正处在叛逆时期,你做老师要有耐心,慢慢辅导他,你没读过儿童心理学吗?……如果你的课教得生动有趣,我孩子一定会认真听课……;他在幼稚园时,老师们都赞他乖巧可爱,现在怎么会变了呢? ……”

  天啊!一腔热血的老师被浇泼了一大盆冷水,不仅感到心寒,还感到万箭穿心。没想到一番好意换来一番斥责。家长对他不但毫无感激,还俨然像教育家似地教训他。

  现在有些家长不但是教育理论家,也是教育推手。孩子一旦进入学校,他们顺理成章地把教育孩子的责任都推给学校和老师。孩子在学校犯错,家长会袒护包庇,矢口否认孩子有错。错在学校,错在老师。而自己只顾在职场拼搏,赚多多钱使孩子们丰衣足食。物质丰厚有余,家庭教育不足。家长对孩子的纪律行为,放任自流,纵容溺爱,不加监管。结果孩子积习难返,形成不良品行,最终也可能走上违法犯罪之途。

  近来,被誉为治安良好的岛国发生青少年持刀砍杀事件,街头党徒的胡作非为,肆无忌惮,敲起一响警钟。我们需要重新审视目前的社会环境,教育制度,法律规章,也应该呼吁为人父母者负起教育孩子的责任,用正确的方法去教育孩子。家庭、学校和社会都不能做推手,互相推卸责任,而要携手合作,培养一个个好孩子,对未来社会负责。

2010年11月19日星期五

垂钓幸福

好友A已步入中年,常自嘲并未实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的志向。她的心尚未有所属,幸福之图景还在打造之中,尤其排斥被贴上“剩女”或“败犬”的标签。周遭的朋友都劝谏A在找寻人生伴侣时眼界不要设得太高,并早些儿“安下心”了结终身大事。

   A认为她的处境亦犹似一名垂钓者,面向着如大江大海般无边无际的情感之谜,正在搜捕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却不知这样的随遇而安是否如同缘木求鱼。她曾献出 真心,腾出时间,以为只要自己等待得够长久,具备充分的耐心,就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在芸芸众生中,她如何辨识,谁才是英国作家吉卜林 (Joseph Rudyard Kipling)诗中所指的“一千人中之一人”?

  在韩剧《恋人》里,男主角天还未亮就在湖边垂钓。他 的下属前来寻人,随意探问是否有收获?男主角连一条鱼儿都没钓到,并猜测其中原因是水里的鱼儿还悠游在梦乡里。两人的话题转移到“幸福”的定义,下属家里 的冰箱虽应有尽有,他却认为自己只是“偶尔幸福”。男主角后来跳进水里,下属紧张地呼叫了一阵子之后,男主角才把头探出水面,并回应此举已把鱼儿都叫醒 了……

  我们都渴望以垂钓的姿态展示挂钩之鱼,炫耀自己在竞争中搜获的胜利品。然而,对于人生追求的诸多梦想与幸福,我不禁寻思,本身可 否能以随机的形式索求命定的解答?幸福既然并非常态,只能偶尔享之,在抛出垂钓的诱饵之后,我们难道仅能静待愿者上钩?对于幸福的垂钓,我们不是姜太公, 未必能如愿以偿。

  当我们鼓起勇气投身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亲历无数的狂风巨浪,才领悟人生中持竿垂钓的不是自己,而是无法捉摸的命运。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当我们采取实际的行动,唤醒沉睡的心灵,而不是一味守株待兔,才能趋近偶尔幸福之境。如此一来,我们方能达至苏轼《记游松风亭》文中 所云“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的境界,让心自由自在地徜徉于幸福的暖洋中。

2010年11月18日星期四

城市原点

象征城市坐标的“原点”揭幕不到半个月,便因为过多的观众踩踏和破坏而谢幕了!

  看来还有很多人不懂得如何去尊重一座城市的艺术品,不懂得爱护公共的建筑景观。

  世界上有许多“城市原点”是用纯铜制作的,制作概念是希望通过市民去踩踏以保持其亮度,但是明确谢绝高跟鞋、钉鞋等有破坏性的鞋底。

  广州的“城市原点”每天吸引五六万人来围观,每分钟有两三百人站在上面踩踏,要是大家都守规矩的话,原点可以保持百年光泽如新,可惜人多就坏事,有些人就偏偏不脱高跟鞋,有些人出尽全力的踩,就是非要把“原点”踩扁才过瘾!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哪一位命理大师说只要站在原点的中心圆形铜凸体上,用单脚转一圈便可以转运!这个怪力乱神的迷信伎俩教市民们争先恐后的抢占原点中心,如果每天有几万人抢着站在圆形铜凸体上又磨又转的话,我想铜凸很快就会变成铜饼了。

  揭幕不到半个月,原点就要用铁栏杆围起来,害我老人家老远跑来,只能站着远观,不能亲踩,太失望了!

  很显然的,广州的“城市原点”是受不了“折磨”,才会被迫谢绝踩踏,这是件很遗憾的事,也是城市设计者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要如何让“城市原点”重回市民的脚下?也许只有透过加强教育辅导和提高市民爱护公物,尊重艺术的意识。如果文明的方法还行不通的话,可以考虑以迷信制迷信,譬如说穿高跟鞋或钉鞋踩踏原点的人会一辈子走霉运;站在铜凸体上转圈圈的话会得心脏病和高血压。一定要强调这是某个更大牌的命理大师说的,看看以后还有哪个不信邪的家伙敢来乱踩,乱踏,乱转!

2010年11月17日星期三

比赛

上一次见到小朋友,四岁快五岁的她越来越好胜。无论做什么事都当成在比赛,连吃饭也要抢在别人之前吃完。“输”了就会发脾气。有时还不需要对手,踢球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就会撅起小嘴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离场,眼睛有时还泛着泪光。年级小小已悟出我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的道理。

  她的母亲说小朋友正在经历一段尴尬期。明年就快上小学的她,开始走出家人创造的泡泡世界,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除了“我”还有许许多多也都聪颖敏捷漂亮的你、她和他。自己不过是社会的一个小螺丝丁,地球不会绕着自己转。

  我们喜欢跟小朋友玩,但不喜欢跟她比赛,尤其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拖进赛场。比赛产生压力,容易让人投入太多感情。比赛也定输赢,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电视上最受欢迎的节目也都是比赛性质,什么《X元素》、《英国才华秀》,还有全球各地复制的《偶像》系列节目,皆采用这个古老的模式来娱乐大众。不管什么活动,一旦贴上比赛标签,马上就能激发每个参赛者的七情六欲,连同带动观众一起哭一起笑,简单、便宜又富戏剧效果。

   我发现这些电视比赛节目受欢迎与否,参加者的认真程度是关键要素。像是在英国很受欢迎的《大厨师》(Masterchef)烹饪比赛节目,参加者在每个环节受访时,总是强调他们求胜的决心。“能够胜出这个比赛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他们的表情比战场上的军人指挥还严肃,仿佛把一生全投注 在这场游戏上。评判们也不吝于表演,用叉子把参赛者烹煮的食物放入口中的那一刻,时间定格,参赛者和电视观众都屏住呼吸。评判会闭上眼睛露出幸福的表情, 还是会歪起嘴角摇摇头?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叫人期待。

  作为观众,我们爱追看这类节目之余,也爱发出评语:比赛一场,有需要这么认真吗?

  我想起某个小学同学在一个校内作文比赛成绩公布后,走到我面前若无其事地说:“我看到比赛成绩了,我拿第一,你拿第二。”之后抬起下巴挺着胸,冷冷地走开。

  小朋友上小学后也会面对类似的状况。也许她正在为人生的比赛做彩排。

2010年11月16日星期二

撑粤语

广东人向来以文化根底深厚但又活泼传神的粤语为荣,虽偶尔谦称南蛮,但面带得色,并非真的自惭形秽。与同是古音方言的福建话相比,粤语不仅语音古早,还有独树一帜的文字书写,恐怕不是普遍上有音无字的福建话可比。这个大胆论调来自台语歌曲和电视剧,那些每个字都能看懂,读起来却像外星文的闽南语,若是不谙此方言的人看了,真的莫宰羊是啥。对了,“莫宰羊”的正确写法是什么,会不会是“无知影”?

  小时候听过“丽的呼声”女播音员以广东话朗读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让我大为倾倒:“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但文天祥是江西人,写这首《过零丁洋》会以粤语为韵脚么?难道他被囚于广东岸外零丁洋战船中习得粤语,因此以这种方言写下此千古名作?

  粤语既然源自古语,千年前文天祥的江西话,可能与广东话是近亲。《牡丹亭》的杜丽娘也是江西人,她与来自岭南的柳梦梅爱得死去活来时以何种语言互通款曲,一直让我想了很久。或许古粤语和江西话互通,因此江西杜丽娘和广东柳梦梅之间的沟通毫无障碍,所以第五十五回《圆驾》中她风骚唱道:“亏杀你南枝挨暖俺北枝花,则普天下做鬼的有情谁似咱!”

  岂知千百年后,南枝粤语却被北方大佬嫌弃有欠教化,借举办亚运会之名,下令电视台和电台减少广东话的应用。这些每个都有两把口的大小官,大概没有多少文化修养,竟不知死活将广东话视作有欠教养的方言,还在伤口撒盐,加踩一脚说只有一小部分的国人使用。须注明的是:这一小撮粤语人口超过1亿人,与日本的总人口相差不远。

  普粤之争在省港闹得沸沸扬扬,本地的广肇联总也同仇敌忾,出来声援“撑粤语”(编按:指马来西亚)运动。粤语有1亿多人口在背后撑腰,还有几千年历史资产,怎能任由官僚要禁就禁。若亚运会在福建举行,他们可敢“去福建话”么?台湾绿营肯定不会止于上街示威,从他们那些“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挺扁”活动就可猜测一二 。比起“撑”,“挺”字显得相对的负面,在《红楼梦》里专用来骂人:“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而粤语又何须用挺?

2010年11月15日星期一

头抽

朋友说:“你送我一瓶酒不如送我一瓶头抽。”有多种言语行为的效应:一是我买的酒不好,一是我买的头抽非常好,一是他需要头抽多过酒,一是头抽比酒好、比酒实用。香港的超市在卖酱油的架子上常见到头抽,新加坡却少见,头抽的价钱是普通酱油的几倍。在新加坡大约十五块钱一瓶。

  头抽是头一轮的酱油。酿制酱油的时候,一批黄豆可以酿造成头抽、二抽、三抽。头抽是黄豆发酵后第一次提炼出来的酱油,所以豆的味道特别香浓,营养特别丰富。由于一瓮的黄豆只有一次提酿头抽的机会,所以价钱也特别贵。广东话有说:“先拔头筹”,与“先拨头抽”同音,所以是好兆头,有祝福、快人一等的意思。

  头抽到底可以煮什么菜?最好是蒸鱼和蒸猪肉。港式蒸鱼的方法,鱼一定要新鲜,要活水鱼。香港人很少吃冰冻的鱼,他们的街市早晚两轮,就算超市里也有活水海鲜,价钱大众化。买了鱼回家,洗干净后马上隔水蒸,什么都不放,鱼快熟时另一处起镬煮两汤羹油,一边准备许多青葱切段;蒸熟后把鱼汤倒掉,把青葱放在熟的鱼上,然后将烧滚的油很快的倒在鱼上,最后加入生抽或头抽。我一般加入两种,因为头抽太稠,但提鲜。一般我还会把鱼汤喝掉,但香港人说鱼汤有血水,又腥,所以不要。

  头抽用来炖猪肉、煮豆油鸡、蒸肉饼,效果不同凡响。那种香味就算不放花雕,也带出香醇的味道。最近得了梅县的梅菜,早上把浸了一夜的梅菜切成粒状炒干,把五花肉炒香,加上头抽和姜片,先是加水猛火煮,再用小火焖,那香味四溢,连隔壁家的德国老外,隔着铁栅问:“那是什么,好香!”

  头抽虽贵,但不能不尝,又如日本酱青,不能不备。家人喜欢吃三文鱼和鳕鱼,我常将鱼煎熟后(不放盐)上碟,淋上头抽,再放一点黑醋,我觉得那是天下美食;醋去腥消化,又洁化血管,上海馆子烹煮鲥鱼,就在酱汁内加黑醋,味道特好。而最简单的煎一个荷包蛋放在饭上面,淋上头抽,最开胃!

  因为有那么好的酱油,使我想起童年时代。那个时代我们吃的酱油,是由小贩骑三轮车沿户售卖,那是人工酿制的酱油,记得我们拿个空樽去买,看那酱油从漏斗流到瓶子里,卖酱油的会嘱咐你,小心走哦!不要跌倒!那时,小心翼翼的把酱油瓶子交到祖母手中,心里高兴,因为晚上肯定有红烧肉吃。

2010年11月12日星期五

鸡毛换糖

久仰义乌之名,却是从来没想过要去。义乌这个地方,乃以小商品大货量集中批发闻名;小商品我肯定用得着,但是大货量就与我无关了。

  趁上海世博收尾前几天,去走马看花。同行友人说是要顺道去义乌办货,我也就跟着去了。

  走了一个中、下午的小商品市场,除了又开了一回多、大、杂、累、便宜的眼界,对琳琅满目、林林总总的小商品,还是兴趣缺缺。间中偶尔也遇上三五样能驻足详看把玩的,也止于那样而已,摆在那里的货品,概不零售。我又不能看钟意了,每样搞个成百上千?

  晚饭总算有个让我浑身来劲的新奇。菜馆招牌曰:鸡毛换糖。卖的先讲明是粗菜。菜色到底粗到什么程度?据当地人说,要临时上门,非得提早,经常会有座无虚席之患。不知就里,先让名字给吸引。盖鸡毛换糖,字面上张力已够大;以废物能换点甜食,意境竟然无限扩张。一坐下来,餐桌上的纸巾套,给你说一个动人的故事,节录如下:

  “早在乾隆时,义乌有农民于农闲季节,肩挑糖担,手摇拨浪鼓,带着土产以红糖熬制的糖饼或生姜糖粒,去外地上门换取禽畜毛骨、旧衣破鞋、破铜烂铁等,博取微利;后来,糖担货色增广为妇女所需之针线、脂粉等小商品……”

  噢!我们小时的生活里不也存在过这样物物交换的机制?用过的习字簿拿去换糖花生米;残羹菜梗腐坏的食物,平时让人收去喂猪,到年底换来一篮鲜鸡蛋;那时候,环保概念未闻,却家家环保。

  然后,两个人八道菜,另加豆浆与水果。环顾四周,竟显然还是偌大的菜馆里,吃得最寒酸的一桌。鸡毛换糖虽然还是叫人感动,却也已经是一个历史故事。除了菜馆名字,大概收银柜台上摆着的糖你可以任吃,鸡毛就不要了,付钱买单吧!

2010年11月11日星期四

斗风筝

 秋风起,又见风筝放飞的蓝天。

  看见满天自由飞舞的风筝,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些起风的日子。

  小时候,放风筝是我们这些野孩子必修的功课。

  那时候的天空比较广,地面比较阔,日子比较自由,人也比较快活。

  在没有斗鱼,斗蜘蛛,打鸟和打架的日子里,我们就会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放风筝,应该更精确的说是“斗风筝”!(野孩子就是好斗!)

  斗风筝就是用风筝线去“割”别人的风筝线,看着对方的风筝线被割断,风筝被风吹远,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快活!

  要做到这一点,斗风筝的线就要先经过特别处理,首先收集很多碎玻璃片,然后把玻璃捣磨成粉,接着把煮好的牛皮胶沾满玻璃粉涂在风筝线上,最后把线拉开晾干,就成了很有杀伤力的玻璃线了!(这也是我们野孩子必修的功课)。

  还记得当年的这门功课是二哥和我共同完成的,而我们也是当年最有实力的“风筝二人组”。

不记得我们割断过多少个风筝了,只记得那段快活的日子“活”得太“快”!没几天,我们的风筝就被另一个野孩子更厉害的玻璃线割断,从此“风筝二人组”便拆伙了,就这样告别了起风的天空,也结束了斗风筝的日子。

  今天看到斗风筝这儿时的玩意儿在广州的蓝天上重现,心里是半喜半忧!

  喜的是仿佛又回到童年斗风筝的快活日子,忧的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都市人太多,割断的风筝玻璃线很容易就伤到路人。几天前就有人被玻璃线割伤眉心,差一点割瞎了眼!哀哉!

  小时候斗风筝是因为野,因为好玩,因为好胜,从来也没想过玻璃线会变成伤人的利器!

  现在我只希望那些喜欢斗风筝的都市人,换一种比试的方式,可以比看谁的风筝飞得高飞得远!再这样用玻璃线互割互斗的结果,早晚会割到无辜的人,伤到无知的自己。

  相互尊重,和谐共处,这也是我们这些都市人必修的功课!

2010年11月10日星期三

捐款

今天早上,我带着一个捐款罐,到学校附近的公园里等待人们的捐款。学校最近举办了一个献爱心的活动,每个班选派一名同学到公共场所筹款,过后把筹到的善款集中起来,捐给老人院。

  其实我们班选中负责筹款的学生并不是我,而是小强。他早上打电话对我说:“润琦,我的肚子痛得快受不了了,你帮帮我好吗?”在他的恳求下,我只好答应了。

  我抱着捐款罐在公园里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身旁只有一名大叔,聚精会神地在看报纸。就在这时,一名提着大包小包的女士朝我走了过来,她冲着我笑了一下,然后打开钱包,朝捐款罐里投了一枚锈迹斑斑的硬币。不管她捐的硬币是有锈或无锈,此时我全身的血液早已如汹涌的波涛在身体里翻滚着,我不禁对那名女士充满了感激之情!她捐完钱后,在公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并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正在响的手机,而我便继续等待其他人的捐款。

  过了一会儿,我转过身朝那名女士望去,她已经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那名大叔不久也离开了。当我朝石凳那边走去时,我惊奇地发现那名女士的购物袋和钱包还在那里。我心想:她一定还没走远,让我赶快给她送去吧!我马上拿起购物袋和钱包,像离弦的箭似的,“咯噔,咯噔”地朝那名女士跑过去。看见她正在把刚买的东西往后车厢里塞,我气喘吁吁地对她说:“对不起,太太!您……您忘了拿购物袋和钱包了!”她转过身一看,立刻捂住嘴惊呼了一声。她接过购物袋和钱包后不停地夸我,我的脸顿时成了一块大红布。随后,她在钱包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枚崭新的一块钱硬币,然后郑重地投进了捐款罐……

  第二天,我把捐款罐带到学校。同学们问我筹到了多少钱?我说不是很多,但是我知道,里面的每一个银角,都有着善心人士的一份心意。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2010年11月9日星期二

面包店再突袭

一行人来到金碧辉煌的度假酒店出席晚宴,并非匆忙前往宴会厅找桌位,而是兴冲冲直扑设在咖啡座的面包部,这里的“康头”比起什么十道大菜的吸引力还要来得大。原来这家酒店有个所有面包店都应奉行的优良传统:每日包每日毕。每天晚上7时过后,店内所有面包一律五折出售片甲不留,所以在此买面包根本无需顾虑会否买到隔夜或隔几夜货。

  几个人蜂拥进去,立即将柜架通道挤得水泄不通。一阵狂风扫落叶之后,架上的各式面包几乎一下被扫清光,很有蝗虫舖天盖地来袭后的满目疮痍境况。有只“大蝗虫”还笑:“这面包够我吃一个月啦。”我难免又想起村上春树的《面包店再袭击》,那对匪夷所思的年轻新婚公婆,夹手夹脚深夜持械抢劫了麦当劳三十个汉堡包,大概也可吃上半个月吧。但连吃半个月那种垃圾快餐,难道不会反胃么?

  不过连吃整个月的五星精品面包却绝不会腻,秘诀在于大多数面包属于不含内馅的简单纯品,就好像每天吃饭连吃数十年也不腻那样。总的来说,越基本越简朴的面包就越好味,所以普遍上装扮得五颜六色的饼干不能多吃,因为很快就发觉太甜(也可能太咸)因此也很容易腻。如果在购买时肯花多一点时间看一看制作成分,肯定没有多少饼干可买得下手。那些什么松化剂、染色素、防腐剂、精粉、糖精之类吓都吓死。

  我是棍式法国面包(baguette)迷,贪其毫无花巧,不需任何牛油果酱已很香。可惜唯一提供棍包的街坊面包店成品过咸,因此不能常吃。五星店除了这个外,还有同类型但制成漂亮麦穗形的epi bread。第二天将其中一个大麦子切下,烘热后涂上薄薄一层牛油配黑咖啡,啊,那真是幸福人生。

  今早卡卡从冰箱取出椭圆形燕麦片大面包,笑道:“这个面包可以杀人。”她的中文越说越厉害,这句比起我们文绉绉的“掷地可作金石声”还要简洁有力得多。那个可当杀人武器的燕麦片褐色面包是德国面包品种,其硬绷绷程度与它的祖国同胞堪称互相辉映。办事处的厨娘今日休假,我将尖端一段烘来当午餐,撒在上面的燕麦加上内嵌的葡萄干和麦粒,烘热后外脆而内也不硬,味道甜咸适中,一口面包一口黑咖啡,比起米饭午餐还要饱足。

理想的影子

把一天的时间倒出來

装进杯子只有半杯那么多

喝下去只能润喉

无法止渴

干脆吐出來

溅洒一地乌托邦

太阳自窗外探头进来

把理想斜折在墙上

理想的影子倒在地上

有人推门入房

一腳踩在影子上

理想疼了一下

2010年11月8日星期一

看电影

我喜欢看电影,确切一点说,我喜欢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电影是为了电影院而存活的,只有在影院里,你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卢米埃兄弟于1895年向大众播 放第一部电影的仿真感,火车进站的画面让观众们鸡飞狗跳弃席而逃,这珍贵的画面也被人记录了下来,成了电影史上最经典的边角料。

  还好能旅行,还好旅行时能到电影院里看电影。

  现代电影城气势凌人,多个影厅放映着不同人的美梦,干净舒适配上最先进的音响设备,大大改变了我们的观影经验,但我还是觉得缺少了什么。我最怀念小时候的电影院,那大厅能装上上千人的笑声或泪水,大家一起来为主角们的坎坷命运而悲戚,为英雄的最后胜利而大快人心。

   最近去旧金山,也自然不会错过看电影,与其说是看电影,不如说是看电影院,我只想在卡斯特罗影院看一场电影,什么戏都无所谓。落成于1922年的卡斯特 罗影院,耗资30万美元建造,由20年代旧金山明星建筑师Timothy L. Pflueger设计,不少三藩市最漂亮的建筑都出自他的手笔。卡斯特罗影院也是三藩市受保护的历史地标,近90年来为三藩市的居民不间断的提供美妙的光 影回忆。

  电影院的外形就像一栋墨西哥风格的教堂,立面上有繁复图案的装饰性细节。由买票到进场至入座,都让你觉得看电影是一件那么神圣 而慎重的事。售票厅是个华丽的小亭子,售票员递过来的票也是很古老的那种,前厅地板上铺满了色泽艳丽的瓷砖,进入影厅,那才是震撼,高高的天花板悬着璀璨 的吊灯,点亮了四周壁画人物的神韵。装修风格为20年代流行的混搭美,东方的神秘搅浑着意大利的典雅。在等待入座的时候,一台古老的风琴徐徐升起,乐师旁 若无人的演奏着轻快的舞曲,十五分钟后,灯光暗了下来,音乐停止,一阵掌声后,就把舞台交给电影里的世界,此时此刻的观众却早已获得了观影的快感。

2010年11月5日星期五

算了吧!

在怎样的情况下,我们唯一的应对只能是“就这样,算了吧”?

  朋友A向我抱怨她的男友行事总是被动的,遇到任何状况时总是想方设法息事宁人,什么都可以轻易“就这样,算了吧”。这与A凡事都据理力争的好胜作风完全相反,即使她想要以此与男友大吵一场,男友也只是冷静淡然地回应:“算了吧!”我不知如何开解A,原本欲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只能卡在心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这样算了吧!”

  以前我认为随意说出“算了吧”,无论是作为当事人或旁观者,都是一种消极的处事方式或慵懒的应对态度。算了吧,就等同于我放弃了,也就是承认自己无法改变现状,就只能听天由命。我以为这是另一种阿Q的方式,间接表示自己向现实的磨难低头了,向命运的对弈认输了。

后来有一次和同事闲聊某个韩剧的结局,虽然大家都知道故事情节是虚构的,可是讨论起来可是十分认真,可见我们对剧情沉迷的程度。一位年长的同事指出:“故事发展的脉络注定了男女主角的感情只能这样了结。即使是在真实生活里,世事总是身不由己,对错难分。既然大家都知悉各有苦衷,无法尽如人意,又何必诸多强求?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不然,我们还能怎样?”

  自此,我对“就这样,算了吧!”的人生有了新的理解。由于之前倾尽所有,真情付出,后来才可以就此看开了。难道非得心如枯木死灰一样,才抵得上一句结语:“算了吧!”纵然有万分无奈与无限唏嘘,我们也只能把握最适当的时机,为不堪回首的人事画上句点。

  有些人事,我们无法争锋相对,摊牌挑明。于是,就只能这样算了,因为伤口太深太痛,心有不忍。有些人事,我们必须一笔勾销,不该任由自己沦陷或执迷下去。于是,就只能划分界线,因为心结太紧太乱,情意难断。何不就此放手抽身呢?将某些人事停驻于回忆的限时区域,才是善待自己与他人的最佳方式。

  即使被别人视为漠然、妥协或无助,有时我们只能切除所有的联系,避开纷争与消解不平。面对曲终人散,缘尽情逝,生死离别,我们总得放下心中的不舍与牵恋,为人生找到持续前进的有力支点。生活使我们看清无论什么都会过去,因此也都可以就这样算了。也只有看淡一切,淡化所有,日子才得以潇洒自如地过下去。

2010年11月4日星期四

谈乐之序

在最近某一场合的发言中,笔者“不小心”引用了几句成语,却是言者不觉,听者有意,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下子被人“逮个正着”。其后在上司、同事与下属的“三面围攻”之中,在早报副刊编辑的盛情邀请下,在近三十年未用华文写作后的今天,被迫披挂上阵,答应在早报“四面八方”专栏中尝试“爬格子”的滋味,三星期一篇用“在乐谈乐”为题。

  开宗明义,“在乐谈乐”将试图以音乐艺术为题,用本人从乐几十年来的见闻为材料,从华乐到西乐,从严肃音乐到流行音乐,从古典音乐到现代音乐,从民间音乐到文人雅士的音乐,从天王巨星到无名乐手,从传统艺术到多媒体……真所谓海阔天空,无所不谈,只要与五条线之内的豆芽菜搭上一丁点关系。

  从笔者所受的专业音乐教育来看,华文写作最多只能算作高中毕业的水准。 因“文化水平”不高深之故,还无缘学会咬文嚼字、故弄玄虚之术,自认行文平实、语真心诚应该还可以做得到。从今以后每三星期一次,我将搁下指挥杆,拿起久违的笔杆,力图以文谈乐,以乐会友,以达到乐己也乐人的结果。

2010年11月3日星期三

隐形尾巴

 蝌蚪长大变成青蛙,尾巴虽然不见了,但没有消失,而是化成记忆。有些记忆不能换,有些记忆不能卖,更有些记忆不能否定。

  记忆是虚的,但在记忆的人心里,却实在得如同一抹挥之不去的影子,永远与主体藕断丝连。就如童年一样,永远是那隐形的尾巴,在身后活泼调皮地摆弄着,无论多老了多大了,偶尔还会不经意钻出来,耍一耍孩子气。

  我最近看了一部挺有意思的台湾电影,桂纶镁主演的《第36个故事》。上回在新加坡错过公映,回到英国反倒在网络上看了。姐姐朵儿如愿在喧闹的台北一隅开了咖啡馆,妹妹蔷儿想办法给咖啡馆寻找营销定位。最后咖啡馆成了顾客“以物易物”的交流站。男子带来了35块香皂欲与人交换,它们来自世界不同角落,各有各的故事。男子经常回来与朵儿分享每一个故事,35个故事讲完了,却忽而带走所有香皂不想再交换。因为不想换掉记忆,他说。

  记忆是寄生物,都需要一个物化的寄主才能存活;正如人心,往往是睹物思情,触景生感。当香皂承载了记忆,就不再是香皂了,至少对当事人而言,确实如此。

  近代中国的特殊政治环境,在画坛衍生出所谓的“农民画”画种。不久前的某电视节目,就以农民画为专题,其中介绍了某个渔翁画家。没错,他真的是靠打渔为生,没接受过任何殿堂式的艺术薰陶,但他发自真性情的创作,就是最好的绘画语言,少了雕琢的匠气,多了难得的稚拙、坦荡、奔放、纯真。信天游一般的随性吟唱,竹林间回荡的魏晋长啸。他坚持作画,就只为了精神生存。他也坚持不卖画,因为他的作品都是在出海捕鱼时就构思好的,回家后再凭记忆画在纸上。如果卖画,就等同卖掉记忆,他说。

  不时有旧识的初识的友人要我教画画,我都会婉拒。因为我知道他们想学的,是画画的技巧。但画画在我心里,根本不是技巧。我没学过,自然无从教导。其实画画不难,就是画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那么简单。难的是如何说服自己,相信自己能画、想画、坚持画。画画不是为了画出多美丽的视觉构图,而是自然随性地抒发内心的真。任何想要“学”画画的朋友,首先应该先“学”会找回曾经的自己,找回身后那隐形的小尾巴,开心时就毫不腼腆起舞唱歌,伤心时就毫不掩饰落泪痛哭,依然目不识丁就拿起笔迫不及待在墙壁、橱柜、地板、饭桌任意涂鸦,世间一切皆为画布,无处不是个人舞台,那一份的无心、纯真与畅意。

  我们都是天生的艺术家,我们生来就渴望随心所欲表达情感,这是心灵的需要。只是在成长过程中,是谁让我们逐渐不敢相信自己能唱,能舞,能写,能画?

  蝌蚪长大变成青蛙,尾巴虽然不见了,但没有消失,而是化成记忆。有些记忆不能换,有些记忆不能卖,更有些记忆不能否定。

别处逢生

自我放逐西班牙的原秘鲁作家,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略萨(M.V.Llosa)不但比米兰·昆德拉“好运”,而且直追高行健,摘得文学桂冠。同样 一度成为自己国家的异议分子,也同样终于“生活在别处”,只因为“时机不对”才落得“同才(人)不同命”的宿命——两位中选,一位不中,世间的吊诡的确 “玄”不可测。

  新出乍起,对特别是东方的读书界来说,略萨的著作与生平,显然不如昆德拉和高行健来得为众周知,从网站与平媒报道读者才 略知一二。其中的一点是:他早年思想左倾,崇拜拉美革命先驱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而且曾经加入秘鲁共产党;后来悄然告别故国,落籍西班牙,或许也是由于 暴戾的处境与自己的公民意识水火不容有以致之。一如昆德拉,“生活在别处”分明就是他与多数异议分子的人生分水岭或“拐点”。

   “Anger and after”。起先,年轻人血气方刚,嫉恶如仇,总是奋勇站在反抗行列的第一线;年轻时期的略萨要是不曾成为行列的一员,才是有乖“常理”的事儿。只是离 开“战场”后,失掉了斗争的对象,加以斗志为岁月逐渐磨损,终于鳞甲脱尽,表里从此焕然一新——这种蜕变,似乎也是合乎“常情”的事儿。

   终其一生贯彻原则的“坚贞分子”,毕竟只能产生于特定的社会/特定的时代;“换了人间”,个人的精神面貌自然也相应变化。要是略萨别树一帜的“结构现实 主义”可以绕开客观的现状,而根据自己的那一套“绘图法”另行拼凑,另作诠释,世间的任何事物与现象也就各有“合理性”了。既然事实已经证明自己“无法打 倒他们,那就只好参与他们”,难怪拉美有些知识分子会对他有这么一种看法:这位曾经非常左派的作家,如今已慢慢转向右派。自以为摆脱了意识形态的“怪 圈”,却不料一脚又陷入另一个意识形态的“迷宫”中,而且处之泰然。

  诺贝尔奖虽然是多种学科无比崇高的奥林匹克神峰,表扬了众多天才的 划时代功业,但评选委员会以西方价值观为准则的意识倾向,也是眧然若揭的事实。功业名副其实又正好切合评委诸公的价值观,那当然是上上之选;要是其人的功 业与评委的共识相悖,那当然是以评委的价值观为终极取舍。文学奖与和平奖尤其明显可证。众多同一时段的杰出人物未受青睐,反而不断有人对自己摘得桂冠大感 意外或不以为然,个中“玄机”又岂是摘星者所能揣摸得到的,遑论局外人?

  略萨得奖是不是确实“实至名归”?姑且稍待些时,由他的作品或言行自行“解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