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23日星期三

小妹曼菲来到人间

在电脑屏幕上打下这亲爱的名字“曼菲”,一刹时万箭钻心。多么希望时光倒流,让那红尘舞者再飘回我身边,听我描绘此生最惊心动魄的一幕,正是她的降临人间。

   炎炎长夏,刚考过高中联考。清晨和妈妈对坐吃粥。桌上一盘昨夜剩的苋菜,紫红色的汤汁有点像血。妈妈站起来去添粥,突地,紫红色的汤洒了一地。“菜打翻 了”,我呼叫一声,不,不是汤汁,是鲜血。我抬起头来看妈,“你,你,月经来了”。然后我看到妈妈高挺的肚子,骤感手脚发软,吓得哭起来,“妈妈,你流血 了……快去床上躺下。”

  扶着妈走到床前,感觉她在发抖,却万分镇定地吩咐:快去赶巴士,马上到士林厂找爸爸。你放心,我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我哭着从天母赶到士林,碰到厂里的人就叫着:我妈妈流血了,请快找我爸爸来,请救救我妈妈……没等我回家,妈已被救护车送到台北台大医院。医生诊断,妈 妈这一胎难产,是前置胎盘,不能自然生产,必须破腹取出胎儿。距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医生要妈留在医院待产,可是那么大笔住院费,哪儿去筹措?我们只靠父亲 微薄薪金维持温饱,何况家中大小事靠妈操持,她住院了,一家人怎么办?那晚独自从医院回家,感到恐惧和无助。隔邻的陈妈妈过来帮忙,嘱我将剩菜热一热给弟 妹吃。我站在炉灶前不知所措。她叹一口气:快15岁了,连个菜都不会热。怎么得了哟!

  妈妈在医院输了血后几天,坚持要回家。医生嘱咐她在家中必须卧床静养,一旦再度出血,就要立即送医院。一天凌晨,妈妈再度被送院,胎儿仍不足月,必须住院等待分娩。

  在黯淡焦虑的等待中,学校开学了。每天放学,我顶着炎阳到台大医院看妈妈。看到爸爸每晚离开妈的病床前,会塞一大把钞票在她枕头下:“万一要输血,得叫护士先去血库买,你留在身边,怕有急用。”

  我15岁生日过没几天,小妹降临人间。那个黄昏,刚动过手术的妈妈脸色惨白如纸,而爸爸抱着小婴儿笑得一脸欣喜,对我说:你看,妈妈还不高兴呢,因为不是男孩子;这小妹妹多漂亮呀,睁着乌溜溜大眼晴……

  父亲为她取名曼菲,感谢远住曼谷的五伯伸出援手。在那清贫的年代,如没有五伯的汇款援助,我们这陷入暴风雨的小舟,怎能平安靠岸?多年后当曼菲成为台湾知名舞者时,常爱笑着说:其实我也没什么过人之处,还靠爸给取的这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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