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31日星期五

Happy toi1et

厕所外贴着一张“证书”:Happy Toilet的标题加上5颗星!
厕所使用者除办公室人员外,还有大学生和公众人士。厕所里没有音乐流动,没有香氛轻飘,但是无论早晚,厕所明亮清新整洁,难怪年轻人喜欢呆在厕所里谈天嬉笑。总想当面向清洁厕所的安蒂道谢,谢谢她把厕所打理得这么整洁,还没来得及献上谢意,厕所已得到了荣耀。这是安蒂的功劳。
安蒂60几岁,有一次在等电梯的时候,忽然听到清晰的华语歌曲,循声望去,只见她一面揩抹玻璃墙一面自得其乐地唱着;于是攀谈起来,知道她住东北部,可每天都搭早班车来南部上班;因为她认为自己还有工作能力,不愿意在家里等时间消失。她本来希望已婚的儿女生个小孩,让她帮忙照顾,谁知道每天超时的工作让年轻人对她的提议毫无反应;所以,她就出来打工了。除了每个月有份零用钱外,与同事的相处,与外人的接触,让她的个人空间开阔了许多。多好的心态!也因为好心情,因为敬业乐业,因此,有了Happy Toilet。
相信你见过这样的厕所:午餐过后,盥洗盆里因漱口残留的食物渣滓、如厕以后满地的纸屑、洗手过后湿漉漉的地板、异味……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有人认为反正有安蒂,何必在意?如果她们拉厕纸的时候小心一点,就不会有多余的纸片掉落满地;如果漱口后顺手把水盆冲冲,就不会留下那么恶心的残渣;如果自备一条小手巾,洗手后就在手巾上擦擦,那么,手干净了,地板也就不会湿漉漉了。
厕所是死的,用厕所的人是活的,如果人没有好好珍爱厕所,如果单靠安蒂一个人的力量,如果安蒂两天没来上班,这间厕所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每个人都能把公厕当自家厕所,相信这个公厕没有5星也会有3星或2星,反正不会那么恶心。新加坡的公厕,哪一天也能成为一个品牌?

2010年12月30日星期四

黑与白

到熟食中心去吃炒粿条,摊主通常会问:“要黑的还是白的?”我通常是要黑的,因为那是传统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老家门前骑着三轮车卖炒粿条的那个阿伯,他炒的粿条又黑又亮又有猪油香,不记得那时候阿伯的粿条里有没有加血蚶,只记得我们会自备两个鸡蛋给阿伯炒,阿伯也不会另加收服务费。
  黑粿条是因为加了黑色的甜酱油,这是传统的潮州炒法,有一年我在潮州乡下的小村子里吃过,味道就跟阿伯炒的一样,至今依然回味。
  “白”的炒粿条大概是后人改良的吧?也许有些人不喜欢甜的味道,不喜欢黑色粿条的诡异卖相,所以去除了黑甜酱油改用酱清,让炒出来的粿条颜色变淡了,所以才叫“白”粿条。
  不过,我还是喜欢原汁原味的黑粿条,就像我喜欢喝原汁原味的黑咖啡一样。
  小时候常陪老爸到咖啡店里喝咖啡,一杯黑黑的咖啡乌装在厚实的手工咖啡杯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有点苦,有点酸,但是却是最地道的咖啡香。
  现在咖啡也有“白”的。
  其实“白”咖啡早就有了,只是这几年才流行,因为它是经过特效脱脂,咖啡因含量低,具说有瘦身效果,所以深受年轻人欢迎,虽然如此,我还是喜欢黑咖啡的味道。
       每次从外地回来,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到熟食中心吃炒黑粿条,和喝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医生早就警告了,炒黑粿条不能吃,黑咖啡要少喝,医生的话听听就好,到了这把年纪吃喝只是为了回味而已,没有考虑太多健康的问题,要是炒黑粿条不能吃,黑咖啡不能喝,套句老广告词,那我不就是白白的活了吗?

2010年12月29日星期三

有教无类?

“有教无类”是伟大思想家孔子提出的。意曰:教育面前,人人平等,人人皆有接受教育的权利,没有贵贱之分。
  念中一那年,我遇到前所未有的尴尬事件。班上同学很好奇,我不是外国学生,为什么会比她们大足两岁。确实是难以启齿,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大略这么告诉她们:因为小四考得不好,被分配到延长课程(Extended course)因而“延迟”两年毕业。
  班上同学几乎都是小学普通源流(Normal course)的毕业生,不理解延长课程的概念。她们一直好奇追问我,既然小四考得不好,为什么非多念两年而不是重读多一年小四?一时之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往后的岁月,她们总有意无意拿这个充当“茶余饭后”话题揶揄我。好比:啊,你比我们大两岁,所以你应该比我们聪明的。这尴尬及难堪,唯有默默承受。
  80年代的小学分流制度虽然已画上休止符,然而,对于我们这些曾被伤害的过来人来说,要愈合这道伤口是不容易的。只因为学习缓慢而导致课业一团糟,我们得付出代价,当同龄孩子顺利跨入中学门槛,我们却还穿着小学校服续念七年级和八年级。逢年过节,最怕碰到好事的亲戚,很“刻意”问你:啊,你已经14岁了。念哪所中学?”
  小四那年,因为考得不好,所以被当时就读的名校请出校门。我们这些留级生被分配到附近另一所小学继续学业。回想过去,只能感叹当时的教育者似乎没将我们的感受考虑在内,似乎做得有点“绝”。因为你考得不好,你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个代价不只是留级甚至还将你“逐出”校门。
  到愿意收留我们的新学校报到,很庆幸,碰到的皆是良师。我们都没被老师所放弃,甚至在他们鼓励下,我们都顺利通过小六会考升上中学。印象深刻的是,校长还不时抽空来到我们这个特殊班级,并不时鼓励我们。如今,在我们这些留级生中,有些同学顺利念到大学,虽然他们毕业时都已经二十好几。然而,这不就意味着留级生都具备念书的才能,只是开窍比较缓慢些吗?
  前阵子路过那所曾经将我请出来的名校,啊,不知为何,埋藏心里的那股伤痛,又开始隐隐发作了。

2010年12月24日星期五

冬至

一年容易又冬至! 冬至的到来也意味着一年已走到了尽头,距离阳历新年和农历新年已不远矣!日子、人生, 都过得太匆匆了!
  在诸多华人节日当中,要数冬至最容易让人记得,因它总是固定在每年阳历的12月22日或前后,也是华人一年之中最后一个传统节日。由于地球运转的关系,这一天在北半球日短夜长达到了极致,冬至在天文地理学上也就别具意义,可说是个重要的节令。  
  这些年来,冬至在于我,除了吃几颗应节的汤圆,似乎就没有其他特别的意义。然而,冬至又似乎是个容易令人忆旧的日子,吃着从超市买回来的花生馅料汤圆,思绪不经意地神游至童年的乡下,去重温那一段失落了的时光……
  记得冬至当天,妈妈总会将前一晚磨好、去水分、已制成块状的糯米团放在一个大圆盘里,手心蘸了些花生油,搓啊搓的,最后将大糯米团搓成许许多多小汤圆。 然后煮沸一大锅水,丁丁咚咚地将小汤圆放进沸水中,不一会儿, 白花花的汤圆就浮在水面滚动着,妈妈用勺子一捞,可口的汤圆就上桌了! 拌着剁碎的花生来吃,每人可吃上一大碗呢!
  妈妈说吃了汤圆就长了一岁,能快高长大, 因此小时候对圆滚滚的汤圆有一份期待,莫名的喜爱。冬至到了,几个兄弟姐妹争着搓汤圆,常把手中雪白的汤圆搓成灰色的,那几颗灰溜溜的汤圆自然就不能下锅了! 妈妈说要搓汤圆的先洗手,可是, 洗了小手,怎么所搓出来的汤圆还是脏兮兮的,不能吃!
  儿时的生活太单调了,仅仅是搓汤圆也足以带来不少的乐趣。 或许也只有这种纯朴的乐趣,才能在生命中留下永恒的记忆!

2010年12月23日星期四

搞错了

在2000多人的造势晚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近身将手枪口贴着受害人的脸颊开枪,事后竟喊说是自己眼花,“搞错人了!”企图以“不是故意”和“误杀”的理由来为自己所犯的罪行开脱,这样的杀手未免太逊了吧!
  据说这位杀手有深度的近视眼,可是他在执行任务时却没有戴上眼镜,当时子弹是从受害人的左脸颊射入,右脸颊飞出,刚好避开了致命的太阳穴要害,就是这小小的1公分距离,让受害人躲过一劫。可惜那颗飞出的子弹却夺走了在几十米外一个无辜人的生命。
  人生就是如此无常,很多时候,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一个不够专业的“乌龙杀手”造成了一场“乌龙”的枪杀案,也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杀手真的是搞错人了吗?警方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调查,还是没有正确的答案。
  杀人可以搞错,打人当然也可以搞错。
  有人在深夜里外出买个夜宵,却莫名其妙的被一群“恶人”围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乱棍打成重伤。事后,被捕的“恶人”们竟然说是打错人了。
  那位老兄也太倒霉了,谁叫他深夜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谁叫他又长得和“恶人”们要打的目标人物很像!
  我想“杀手”和“打手”们会搞错人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对目标人物的认识不够清楚。也许他们是受人所托,只是从相片上或从印象上辨别“目标人物”,所以才会出错,也许他们并没有搞错,只是想用搞错做借口这样就可以避开更重的刑罚。
       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小偷被捉时也可以说,“不好意思,搞错了,偷错了”。捉奸在床的话也可以说。“喝多了,上错床了,搞错了!”

2010年12月22日星期三

如果我能七十二变

我有一个只能在梦里实现的愿望,那就是能像孙悟空一样,可以七十二变。变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做我从没做过的趣事。
  如果我能七十二变,我想变成一只自由美丽的小鸟,挥动我那光滑的翅膀,在蓝天白云下飞翔,看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我能七十二变,我想变成一朵五颜六色的小花,让来去匆匆的人放慢脚步,去欣赏大自然的美好。或者让人们把我当作礼物,送给亲朋好友。我还想知道蜜蜂为什么要来采花蜜?如果我能变成一朵花,我一定要亲口问问它!
  如果我能七十二变,我想变成一只温驯可爱的小猫,被人们抱在怀里,感受他们的温暖。当然,我也可以改掉不喜欢吃鱼的坏毛病了。不过我是一定不会去吃恶心的老鼠的!
  如果我能七十二变,我想变成一棵高高的苹果树,让人们品尝到又大又甜的苹果,让他们乐得眉开眼笑。我也能让小鸟们在我的树枝上做鸟窝,让它们能好好休息,快乐歌唱。
  如果我能七十二变,我想变成一对闪闪发亮的珍珠耳环,戴在妈妈的耳朵上,让人们看得目不转睛。    我还想变成更多各种各样的东西,我很想自己有七十二变的能力,但我还是愿意做我自己,做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做学校的好学生,因为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2010年12月21日星期二

悄悄走漏

记得曾经看过中国当代画家韩美林的一幅“韩式”漫画,画中两只猴头正在交头接耳,神秘兮兮却又憨态十足的倾诉悄悄语。说些什么第三者当然不得而知,“猴嘴里长不出象牙”则必然离不开“不可告人”的蜚长流短,当在意料中。
私下或暗地里“交流”的消息,除非涉及“密谋”,又随后他为各种行动出击,或者继续发酵,要不然只能来去两悄悄,交投双方转头即忘,外人更无从得知底蕴为何。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不经意,甚至冲口而出的“杂碎”,但要是诸如“邻家亚嫂独嗜帅哥”、“对街老牛被嫩草哽死”、“影视常青树日服胎盘素”……之类的“小道消息”,似乎桩桩都有可能随时不胫而走,哄动遐迩。所以不要以为悄悄话微不足道,一旦走漏就不是交投双方所能“回收”的“手尾”了。
一方面不假思索,随心、随意又随口,一方面卸却戒备与防范,吐露出来的“私房话”便是所谓“真言”或“真心话”,通常与经过多番推敲、修饰,然后稳稳当当道出的“公开话”等同泾渭,其“价值”也自有落差。吊诡的是,“太过真实未必好”(Too true to be good),不动声色的“耳语”往往沦为泡沫,随兴随灭,反而刻意经营的“喊话”有如回声,一路传荡开去。不过尘埃一经落定,悄悄的“实话”还是要比轰轰的“空话”来得引人入胜。
“网络恢恢,疏而不漏”,太阳底下的“泄密”事件本来稀松寻常,不足为奇,只是最近的新一轮“维基泄密”个案,却以25万件的天文数量,以及“太阳帝国”为主导的大格局,震撼全球。经过泄密者借助数码设备的梳理与归类,连串“黑厢幽会”与厢里交头接耳的悄悄话,终于陆陆续续在阳光里一一摊开。签订协约,发表联合宣言,再握握手来个拥抱,然后退到休息室里,主客两人回复原来的悠闲,一边呷着美酒,一边天南地北侃侃而谈。Off records?——有谁知道。事后走漏出来的风声,却在足以使到在棺材里躺了几百年的“拍案始祖”凌濛初霍地跳了出来,大呼“惊奇”——不为别的,只为:一来同样的两个人,换了另一个场合,竟然“判若两人”;二来“表面文章”与“私房话”,无论内容、格调、语气等等,竟然表里不一,而且相去不可道里计。
信不信不由你。尽管不是台面上的话,也不曾盖上邮戳,“合法性”有待验证,但两只猴头的私下耳语由来有自,句句确实,那并不是对口相声演出,难道你还不信吗?

2010年12月19日星期日

第三只眼

什么是旅游文学?恐怕连最轻易被归类为旅游文学作家的Pico Iyer也说不清楚。正如他的同侪,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标签。他们碰巧喜欢旅行、喜欢文学,其想法、文字和情节也自然而然在行旅的过程中被激发出来。一位出色的“旅行文学作者”有多重的身份——Jan Morris是历史学家, Paul Theroux是小说家,Peter Hessler则是记者,独沽一味的人只会营养不良,也无法写出真正优秀的旅行文学。
  好的旅行文学,肯定不走寻常路,总能剥开目的地华丽光鲜的表象,去到一些人迹罕至的“景点”和“场景”,看到一些你过去不曾发现的事情,遇见你不曾遇见或不曾关心的人;正如普鲁斯特所说:一场真正的发现之旅,不是在于寻找新的风景,而是拥有一双新的眼睛。
  有时候,旅游文学作家就是我们的第三只眼。我庆幸书架上有很多双别人犀利的眼睛。
  我喜欢Pico Iyer,喜欢他睿智的辩驳,他把最好的旅行比喻成最完美的爱情,永不结束,只有真正在路上的人才能吐出这样的句子;也喜欢Paul Theroux的敢怒敢言,他的《铁公鸡之旅》记录了中国80年代初改革开放的种种细节,现在重读依旧触目惊心;当然还有Orhan Pamuk的《伊斯坦布尔》,这本有着回忆录文体的小说,作者把一座厚重而没落的城市写得哀伤并动人,城里的每一块砖墙老瓦经过作者温柔的轻抚,都有夕阳余晖的光泽,那稍纵易逝的光泽正是这座城市的神采,它令人迷恋也令人感伤,这本书让你想马上飞往伊斯坦布尔的冲动,对我来说,旅游文学往往是最成功的目的地代言。 (传自上海)

2010年12月17日星期五

真材实料

我家附近的熟食中心,曾经有一摊口碑挺不错的怡保河粉。不料装修时,搬迁到别个熟食中心,好一段时间没得吃,失落了一阵。近日,喜见它又搬回,非常兴奋!尤其是那广告标语:“没什么,就是真材实料!”,更打动我的心!
事关最近到某个展览中心看画展,看完,正是晚餐时间,便到其食阁打包晚餐。由于心情好,打算宠宠自己,打包高卡路里的蚝煎来吃。回到家打开这包所谓驰名的蚝煎,但见一团软绵无力,色泽混浊,无香无艳的东西,一点都引不起食欲。一试,果然除了油腻,没别的口感。不见蛋、不见蚝,几乎只有薯粉。终于,像海底捞针般辛苦找到的蚝,已像葡萄干——又小又干。
所以,当有小贩打“真材实料”这张牌,我当然鼎力支持,还要把它当金玉良言,送给所有我国乱搞饮食的人士。
说实在的,除了以上提到的蚝煎摊,我们有很多(食)物无所值的例子:槟城炒粿条,新币8块钱一碟,只放了三只小虾。虾大概是冷冻的,又干又硬,当然,别期待有丝毫鲜味。日本拉面,卖十几二十元一碗,里头只浮了两片2毫米厚的肉,风吹都会飞走。真的是能敲诈多少就敲诈。鸡蛋多少钱一个,虾多少钱一斤,我们都知道。那盘东西价格翻了几倍,大家也心里有数。商德在哪呀?
不是说我的钱很大,我们的钱都很小,贩卖者的艰苦我们也了解,员工难请,租金超高。但,售价起了又起,货色却每况愈下,基本工夫都没用心去学。说回那怡保河粉摊,它的标语是客套了些,除了真材实料,人家下足功夫:虾鲜鸡嫩粉滑,酱汁油水适中。虽然自创风格,与真正的虾汤怡保河粉截然不同,但绝对不是大多食阁里那种,烫了烫河粉,舀一勺勾芡勾到像浆糊一样厚的汁,随随便便的摔(因为太厚,淋不了)在河粉上,就很好意思的卖给顾客。
很担心这种没达到基本水准的食物不小心给外国游客吃到。美食天堂乎?美食地狱乎?希望搞饮食的人士,既然要做这一行,就请花点心机,给点诚意,去学、去做、去呈现给顾客。我们不可能要求摊摊都上美食排行榜,入口能咽已是最基本的要求了,离“挑”还很远。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转行算了吧!
嗯,还有,别整天脸黑黑的对着顾客,人家没欠你什么,大家只不过想开开心心、心平气和的买点像样的食物果腹,就成全我们吧!

忆火车

还住在马来西亚时,我们都乘搭火车到新加坡来,火车一到,姑姑就会把我们从车外窗抱进去,目的就是要我们先“霸占”位子。
  记得有一次在回家途中,火车在某一站停,爸爸下车去,好像是去买吃的什么的,然后火车竟然开走,把我和妈妈给吓坏了。有时,一天的火车行程仅有那一两趟,错过就得等第二天了。当然我老爸一定有他的办法,然后平安回到家去。
  还有一次,应该是更年幼时,表姐提议到火车站去玩,当然,那可是我们的“禁地”,到那里有一段路,已经离开父母的视线,而且,火车不长眼。当中年级最小的我说,我要去,但竟然被拒绝了。我知道,带多一个小的也真麻烦。所以两个表姐和我姐就偷偷去了火车站。好啊,最后被发现了!好像是哪位“好心”的叔叔告知我爸。小表姐跑到后院去,假装和隔壁的小朋友聊天,其他二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又挨打又挨骂。至今我们还常常提起这件事。
  也记得在火车上卖东西的老婆婆,最喜欢跟她买蒸熟的花生了,很佩服她能在拥挤的车厢里继续叫卖。那天还在火车上看到她,她少说也卖了二十几年了。
  因为有车子代劳,现在不常搭火车,而且回家乡的路已改成柏油路,再也不是从前的黄泥路,平稳多了。
  以前搭的火车既没空调,有时又热又闷,下雨时还得忍受车顶漏水,和打落车窗而溅进车厢的雨水,或是火车发生故障之类的事。
  现在的火车不一样了,因为有冷气设备,车窗是封密的,也干净舒适多了,但就是少了什么。或许是那一点点的童真吧。

2010年12月16日星期四

求医记

终于体会到头破血流的感受了!
  我一手按着额头上的伤口,快步走到急诊室。值夜班的男医师看到我血流满面的样子似乎见怪不怪。
  “往前走,左转右转再左转,有部电梯,到6楼去,那里有医师帮你治疗。”
  听他的口气,一定以为我额头的伤是与人打斗造成的,难怪他那么冷漠。
  午夜时分,医院里空无一人,灯光昏暗,我怀疑6楼真的有医师值班?
  来到6楼,看见一男一女两个穿白袍的医师,总算松了一口气。女医师看见我满手满脸的血有点惊吓的表情。男医师叫我快快躺下,我说:“能否让我把手上和脸上的血洗干净再说。”两个医师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躺在医床上,血还在流。男医师说,要缝两针,女医师说三针。我闭上双眼,等待他们最后的决定。几分钟后,他们给我打了麻醉针,开始缝合伤口。等我睁开眼时,额头上已紧贴着一片10x10公分的白色胶布。
  我不知道伤口有多深,缝了两针还是三针,反正看到两个医师脸上满意的表情,我想额头破裂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糟吧!
紧接着,我又回到一楼去交费,拿药,打破伤风针等,再回到6楼拿病历,一切搞定后已接近凌晨一点了。
现在应该公布我头破血流的原因了。
这家医院就在我住家门口不远处。
那晚回家途中,积尿难忍,见医院大门开着,冲进里面找厕所。
夜里的医院灯光昏暗,值班的医师又在打瞌睡,厕所的位置又没有明显指示,紧急之下只好找处阴暗的角落方便。正尿到一半,脚下突然一滑,额头撞正前方空调的铁角架,顿时血如泉涌,比我尿的还多,赶紧手按额头快步走到急诊室去。
还好,一切都发生在医院里,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医师治疗。只是医师们大概都不会相信我受伤的原因。
“额头被‘利器’挫破一个两公分的伤口”,病历上是这样写的。明明是“空调的铁角架”却硬要写成“利器”,唉!

2010年12月15日星期三

不要再走过来

我站在电子词典专柜前,正专注地试用一个电子词典,我想找一个最适合我,价钱不太昂贵,又可以随身带着的电子词典,方便随时随地查用。
  “我看不懂英文信,问我女儿那些信里讲什么,她不情不愿地跟我讲,我再走过去问她,她就大声地对我说,你不要再走过来呵……不要再走过来呵……吓得好像见到鬼似的,我只好去上英文班,现在我要买一个电子词典来给自己用。”
  “现在的孩子都很忙啦……有很多安娣也来这里跟我买给自己用。”
  耳边传来一个妇女和销售员的对话,好奇心驱使我扭过头去看,那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
  唉……我何尝不是这样,人到中年才进入电脑世界,普通的文书处理,基本上问题不大,可有时急着要扫描,要传照片时,电脑却闹别扭,不肯合作,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书房里喊了大儿子喊小儿子,没有人作出反应,只好走到他们房间里低声下气地请他们出来解救。
  “你敢敢按啦!按错了也不会死的!我也是试了这个不行试那个,你以为我都用过啊?”大儿子满脸不高兴地说。
  “儿子啊,你老妈小时候连电脑是什么都没听过,年纪一大把了才学习用电脑,而且电脑上那些英文指令看了也不知所云,不像你们,从小就摸着电脑长大,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自己来,不用靠别人。”
  老妈子求救,儿子没有给我好脸色看,他的女朋友来,两个人坐在电脑前面,轻声细语,你侬我侬。女朋友走后,我忍不住问他:“你们为什么每次就只会坐在电脑前面,没有别的事干吗?”

"她要我教她用电脑。”
哎呀!这是怎么啦?从小呵护着,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的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老妈子就要靠边站了吗?

2010年12月14日星期二

你没有错过什么

这篇文章的题目,最初拟为《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昨天和妻一起重看半年前在日本拍的照片,勾起许多旅途回忆。其中令我们感受最深的照片,不是被列为世界遗产的百川乡合掌村,也并非令观者兴叹的立山黑部雪壁,而是在一个无名小坡上寂寂一隅摄下的瞬间。
  那天,我们一行人,乘了半天的车,越过志贺高原,到草津温泉去。最终抵达时,同行者都说没什么,不值得长途跋涉。我和妻却不这么想:我们把那天的观赏重点,放在“途中”。一路上,当大家睡着时,横手山、白根山不同的海拔高度,静静地将春夏秋冬四季的颜色,层层有致地在窗外展现――最美的风景,往往已在我们远赴“美”的途中出现了。
  中午时分,我们在白根山海拔2160米的休憩处用餐,随后在附近各自闲走。近30分钟后,该上车了,我们走过路边小坡,妻说:“上去看一眼。”一走上去,我们愣住了――那看起来很平凡的小坡上,竟然有个倒映着蓝天白云的绝美小镜湖,衬以周围绿茵和远处山谷,简直就是人间隐秘佳境。
  妻很快地为我拍下了一张照片,轮到我为她拍时,相机电池没电了。巴士即将离开,我们只好带着那唯一的瞬间记忆,下坡上车。
  重看照片时,妻说:“如果早一点上去看看,就不会浪费之前的30分钟了。”我像是安慰她,更像是对自己说:“我们毕竟是看到了,没有错过。”
  倘若始终没上去过,我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就不会惆怅。现在这种情况,应该遗憾没有机会沉浸其中,抑或庆幸匆匆遇见过如此佳境呢?
  写到此处,我将题目改为《你没有错过什么》。这是此系列专栏最后一篇文章了,如果你是今天才看到我的文章的读者,我觉得我的文章能够在最后一刻“遇见”你,那也是很美的事。那张照片提醒我:在错过与没有错过之间,时时刻刻,都会有一些我们并不知道的美景,就在那最不起眼的人生“途中”。真能如此看见,即使错过了什么,也不会错过自己的幸福。

小旅行

没钱没时间出远门时,我会在房间里旅行到书架前,翻开一本旅游文学,在作者的精心布置的异乡地景中踽踽独行,也能获得旅行的快感。优秀的旅行文字,正如好的小说和散文一样,它们是多拉A梦的随意门,一翻开能让你瞬间直达陌生地。
  于是我和阿兰德波顿相约在伦敦希斯罗机场,并共度了一个明媚的冬日早晨。
  机场是旅行的起点和终点,无论多有趣,都似乎是不宜久留之处。作者却用了一周的时间和4万字来将旅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地方写得诗意盎然。在作家宛若显微镜的观察下,机场里遇见的每个人和事物都有了离奇的情节,琐碎却重大的意义。这本有意思的小书提醒我们在最无趣的场景里也能挖掘出深意,而深意往往还可能隐藏在无趣里。
  中文书名为《机场里的小旅行》,这是相对大旅行(Grand Tour)而言的。那是18世纪初欧洲上流社会流行的旅行方式,交通的发达点燃了人类观光旅行的渴望。人们旅行就为了看希腊的神殿、罗马的遗址和埃及的古文明等,当时的旅游作家总喜欢由这些历史最悠久造型最雄伟的旅游景点中去感悟人生并发现深意。
  然而当前的旅游文学却早已经抛弃了这些大旅行的大叙述,而转向更小更琐碎的旅行,目的地退居幕后,发现的过程才是主菜。舒国治漫游的精彩之处就是不断为读者挖掘出小风景,无目的的漫游和闲逛,才会和意想不到的风景相遇,这些文字看似琐碎,而人们却经常忽视琐碎的重要性,它们显得不怎么微不足道,却是我们每天要面对的问题

2010年12月11日星期六

树之根与冠


路边一排原已树荫初长成的树木,来了一伙工人,动用了人工机械,没两下子,把枝桠与绿叶组成的树冠,都锯了下来,切割成零,用卡车载走。作业结束之后,一排春夏,顿成秋冬。平时沿路的绿意,瞬间化为萧瑟。看过去,像是一队被人剃光了头,脱光了衣服,裸露的人物雕像,无奈地沿路列队,些许剩余的叶子遮羞着身体的局部。
  我起先猜想,绿树成荫,引来鸟族聚居,吵杂之声扰人清梦,鸟粪四溅污染周遭,居民上告,当局顺民意之举。后来从报章得悉,才知道原来因不在鸟,而在天气。
  年中以还,气候反常,急雨强风,水淹树倒,对日常生活造成的小灾祸和不方便,民声有怨,此乃责任当局迅速对应的动作之一。
  话说当局针对路边树木风雨中让自然力量连根拔起,说了一个局部小旋风的理论。树木之所以在局部小旋风下倾倒,根尚浅而冠已大是主因。对策是弃冠削枝,减轻招惹风力。故,春夏一晃变秋冬,盖当下治标之法也。
  我一直以为,一棵树绿荫的范围有多宽多大,埋在土里的树根自然相应就肯定有那么宽大。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有误。也许,由人工去栽种与保育的树木,和自然生养的树木,还是大不相同的。人工种树,动机往往偏重于树木显露在外的部分,取材于其枝干,庇荫于其绿叶,忽略其埋在土里,不为人见的根基。树木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冠盖成荫,则为上选;反倒是,根扎得好不好、深不深、稳不稳,虽知柳根乃树之本,但是看不见不为忧。
  我们经常以树喻人,说树木之比树人,十年与百年之别也。故此想到,而今大家皆祈望后辈能年少成材,冠盖群雄,晓得给足保育护佑,早见其枝干巍梧,名冠盖顶,而不顾其根细基浅,经不起一阵突如其来,而且只是短暂局部的小旋风。

补汤


清晨醒来,感觉寒意,推开窗,冷冽的北风呼啸而过。
  窗外,羊蹄甲的枝叶迎风摇曳。残花飞落,桃红的花瓣铺满灰白的水泥地。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节气,北方早已入冬,今日大雪沓至。而南方也在这节气点上迎来第一股强冷空气。
  昨天的我还穿这短袖背心,走在阳光里。今天这种天气再不穿上冬衣就死定。
  乖乖穿上冬衣,披件外套,双手环抱,带着“迎冬”的心情到街市去感受一下今年的第一个冷天气。
  街上,走过的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衣,有的穿棉袄,有的穿皮夹克,只有少数几个中年人还像昨日一样穿着薄薄的长袖布衣。我想他们的身体一定特别好才不怕冷,要不然就是身怀绝技,有特异功能。
  门口报摊卖报的潮州妹也换上了一套蓝色的冬衣,手上戴了黑绒毛的手套。看来她已准备好要在这冷风中守候一整天。
  新开业的日本寿司店里冷冷清清,在这冷冬的季节里,广州人都想喝汤进补,谁还会想吃生冷的寿司鱼生?
 所以小食店里的生意就比昨日更火了。一笼笼的蒸饺、蒸包;一个个热腾腾的馒头、烧饼;一碗碗滚烫的补汤,就是广州人在冷冬里最喜爱的早餐。看来我的早餐也要调整,不能只吃豆浆油条,要换成补汤了。

  卖报的潮州妹躲在报摊里喝热汤。我习惯性的给她一块钱,拿了一份广州日报。摊开看A21版,“今日靓汤”介绍的是“红萝卜黄豆煲羊肉”。北方俗话说“立冬吃羊肉,一冬暖洋洋”。
  就这么办,买羊肉去。

2010年12月8日星期三

缓慢

连月来的超时工作,算是把公差交了,私事倒是处理得一塌糊涂。准备到上海去度短假却迟迟未通知沪上友人,后来又把抵沪日期搞错,结果与朋友会面时惨遭吐槽。我只好请求原谅,不为自己辩护,工作忙碌从来不是懈怠生活的充分理由。
  短短一周假期,睡眠补足了,肠胃填满了,心却还是放慢不下来。行驶速度越快的火车,需要越早放慢速度才能准确无误地在到站时停下来。在习惯了紧张浓缩的生活节奏后紧急刹车,身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前冲。
  直到回到伦敦,北极吹来的雪,一夜间把每块砖瓦每棵树木刷成清一色的白,年底的心情立刻升上来。望着雪花在空中微微打转轻轻落下,再烦扰的心也会平静一些。
  火车最受不住冻。尽管铁路公司一再保证已为御寒做好最完善准备,雪一下,火车还是瘫痪了。平时显示火车抵站时间的电子板上,号码全被“取消”和“延迟”取代。月台上站着无数的上班族,等着“遥遥无期”的列车,然后一个接一个掉头回家去。我碰见楼上邻居聊了起来,好久不见她,头发变短了,妆更浓了。平日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不多。我们记起去年的初雪,边吃着圣诞蛋糕,边望着窗外在街灯下漫天飞舞的雪花,马路上有只出来觅食的狐狸,发现降雪有点失魂落魄,边走边转头张望。那一幕,美丽的有点凄荒。
  冬日的阳光特别迷茫,白雾笼罩着城市,削减了钢骨玻璃建筑的锐气。冷天气街上的人和车少了,出来走动的少数人们也好像进入图书馆似的,静静地过生活。结冰的地面不易走,每个人都一步一脚印小心地走着,想急也急不来。

2010年12月7日星期二

缺道德课

70后一代成长了! 他们比我这批大战后婴儿潮出世的一代幸运得多。因为他们出世时正值国家经济起飞,国运昌隆,社会安定,教育发达。大多数人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学识丰富,学有专长。不仅薪水优渥,还理财有方,善于投资,可以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
今天,他们为人父母了,当然懂得各种科学育儿法,懂得关爱孩子。在家有外佣操持家务,孩子不用劳作。周末,孩子去上补习班;音乐、游泳、高尔夫球训练 班;开发右脑班甚至催眠课等等。独缺道德一课。为了孩子,他们每月不惜付出成千上百的学费。假期到来,不是带孩子去日本澳大利亚就是去欧美旅游。
这一代富裕的父母更把爱物质化,用名牌衣物、玩具、手机和昂贵的电玩游戏软件去满足孩子无穷欲望,以为这是爱的表达。
朋友知道我在教儿童读《弟子规》,希望培养他们良好道德品行,纠正一些错误的言行举止。但朋友说要读《弟子规》的不只是儿童, 应该是父母。以下是她讲述的几个事例:
托管中心在晚上7点关门,有父母在8点多才来接孩子,事前没打电话通知,老师只好陪着孩子引颈企待。轿车到达时,妈妈下车又吻又抱地拥着孩子上车,却没 向老师说声谢谢,车子即疾驰而去。这些父母有的佯称开会耽搁或交通堵塞。但不会说谎的孩子在第二天告诉老师爸妈去吃晚餐,所以来迟。托管中心的规矩是迟到 接孩子要付罚款。年轻父母有的是钱,“慷慨”掷下两百元叫中心慢慢扣除,扣完再补。
小学生把考卷交还给老师时,说老师把对的改成错,要求加分。几次后,老师起了疑心,先把卷子复印一份,才发给学生带回家。结果,真相大白了。原来怕输心切的母亲涂改答案,教孩子追讨分数。
老师带学生到外国浸濡,学生说他不习惯坐经济舱,因为每次跟父母出国都是坐新航商务舱。孩子不好学习不交作业,他说长大后不需要找工作,爸爸已经买了7间房屋,等着他去收租过好日子。
但愿以上事件都是孤立的而不是一般现象,否则,我们教给孩子的守时,诚实,简朴,有礼等美德,都被父母这种骄奢傲慢与自私功利等行为腐蚀破坏殆尽。

2010年12月6日星期一

翁山淑枝

缅甸民主战士翁山淑枝终于结束了长达7年被军人政府软禁的生涯,重获自由。这位被称为“亚洲最美丽的女人”,两鬓虽已泛白,但炯然有神的明眸一如往昔,婉约的风姿依然魅力四射。
每次读到与翁山淑枝有关的报道,心灵深处的某根神经总要被牵动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感召促使一个外表看似纤弱的妇女能以钢铁般的意志长期与强悍的军 人政府分庭抗礼?这位65岁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在过去的21年中共有15年被监禁。软禁期间,她在湖畔的寓所里以收听英国BBC的报道度日,这不但是她获 取外界消息的管道,也是维持正常心智的渠道之一。这些年来,为了避免一踏出缅甸就没有办法回返故土,她选择不回英国探望病危的丈夫。直到丈夫于1999年 去世,她都没有机会见他的最后一面。同时,她也选择割舍陪伴两个儿子长大的黄金时光,以至于她的儿子有近10年没见到母亲。为了捍卫民主,翁山淑枝所牺牲 的不单是时光岁月,个人的自由,更是宝贵的骨肉亲情和正常的家庭生活。
在凡夫俗子的眼中,翁山淑枝的破格之举有违社会常规,既不贤妻, 也不良母。夜深人静时,哪一个母亲不会为思念孩子而沧然泪下?哪一个妻子不会为远在他乡病危的丈夫忧心难过?我深信翁山淑枝也曾经内疚,挣扎,哭泣。她所 承受的内心煎熬不亚于中国近代史上的黄花岗72烈士。她在接受访问时提到:“我们必须选择做对的事。”这谈何容易? 所谓“对的事”往往不是令人惬意的事,刚开始实践总是很难,因它不断挑战你的道德勇气,要求你突破明哲保身的思维, 甚至损己利人,大义灭亲。为了选择做对的事,翁山淑枝就得承受骨肉分离带来的椎心痛楚,好为缅甸人民的自由民主铺路。
西方舆论界以为她 遭软禁的日子大概是凄凄惨惨戚戚。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在重获自由后接受访问时说道:“我的心是自由的”。暴权或政令固然可以剥夺她的自由,但禁锢不了 她的心灵。身体的不自由并不代表心灵的不自由,因为心灵的自由是超物质的。翁山淑枝以身体力行证明人的精神能够超越人自然属性的瑕疵,富贵不能淫,贫贱不 能移,威武不能屈。

2010年12月5日星期日

电影

电影版的《哈利波特与死神的圣物》把这七冊原著的最后一冊一分为二(这儿简称《哈7:1》),但据读过原著的朋友说,第一集就讲了原著800多页中500页的故事。过去曾有不少纯粹主义的原著小说迷,一再批评前面六个电影版为了把片长控制在两个半小时,砍掉很多细节。如今《哈7:1》硬是拍得太细,反而失了期待片子具有一定程度的“高潮密度”的观众之意。
像一再倒带的公路电影
  分拆当然是商业计算,伏地魔如希特勒般独霸,大搞白色恐怖,来个空中追杀哈利的开场。逃出生天后,没了邓布多校长的魔法学校也就不关哈利、妙丽、荣恩的事。三人行,去露营,浪迹天涯,亦守(逃避追杀)亦攻(寻找伏地魔的魂器以与之抗衡),基本上比较拖泥带水,最终找到一场小精灵多比的救人行动安置在本该有结尾大高潮的“空档”,提供足夠的心理悬念吸引大家明年暑假去看大结局。
  整个故事本身的时空横跨六年,那成人一点,晦暗一点,理所当然。大部分时间像一再倒带重放的公路电影,剧力不足,转走角色导向路线,想慢火清炖熬出有点儿深刻的性格描写(或者不是真的那么想,就是想凑足片长而已),就是让外形不怎么样又伤了手臂而拖慢哈利、妙丽的行程的荣恩吃吃干醋,闹闹别扭,弃死党、爱侣而去,然后在生死关头及时掉回头来救人——就这一团夹带情欲暗流的婴儿肥(可以瘦身!),顺便堆砌大概是《魔戒奇兵》没用上的外景地,占去全片三分之二的篇幅。
  要说神采,妙丽在影片开始时用忘情咒把自己从父母亲的记忆中彻底剔除,因为估计自己接下来与哈利的冒险,将是九死一生,最好父母原本没她这个女儿——“无家别”,走得沉痛……到此为止,没了下文。过后,三个主角喝药剂,化身成三个中年公务员混入魔法部,仿佛让我们惊见30年后(如果能活到那时)可能的庸庸碌碌的模样。接近尾声时参考皮影戏形式的一段动画,足堪抽出来单独欣赏,而且比整出《哈7:1》好看。
  看了七集,还是怀念六年前的第三集《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逃犯》,墨西哥导演阿方索库伦唯一一次为哈利波特掌舵,依原著的精神选定“时间”这个母题贯穿全片,从视觉、剧情推展到叙事节奏都环绕这个母题,成为系列作中艺术成就最完整的一出。

2010年12月3日星期五

女人

已故台湾作家柏杨曰: 一个有头脑的太太,永远不会忘记修饰自己。不知道修饰自己的女人乃是一头伟大的母猪。
  贤妻除了要懂得家务事,也要将家中先生及小孩照顾得好。这乃是小胜。若要全胜则应该在自己身上下点功夫,打扮得漂漂亮亮,那可堪称无懈可击。
  此言一出,想必姐姐妹妹都要群起抗议。为女人不易,替男人生孩子,还得像家中老妈子照顾他们饮食起居,晚间兼职补习老师教导孩子功课,岂有多余时间修饰自己?生下孩子,身材走样,也非出自于她们本意。努力要减去赘肉就是减不了,那种无助感,谁能了解?丈夫若不能体恤,还以太太邋遢及身材走样为借口四处胡搞,确实应该捉去枪毙。
  某一天,听闻友人向我抱怨其上司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家伙。“当着同事,他居然埋怨太太像只母猪。还说每天对着她很腻。婚前,太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品味还不赖,让他在亲戚朋友面前面子十足。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太太产后就不愿意努力减去身上赘肉。你猜他最“经典”的一句是什么?”友人问。“婚前看似‘真品’。婚后一用,发现居然是‘仿冒品’!”
  基于闷热的天气因素,新加坡女人衣着素来就是“朴实无华”。对潮流敏感的毕竟少数。不修饰,不打扮,皆都为家庭。
  自古以来,老天对女人是不尽公平的。从早期的缠足,结婚生子,被婆婆欺凌到后来女人可与男人平等受教育,步入职场,女人们所面对的困境依旧未有缓和的迹象。早晨准备忙上班,送小孩到学校。晚间回家则得负责家中成员的晚餐确保他们不会饿肚子。之后,还得为孩子的课业而忙碌。当她们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时,则是必须将未完成的家务一一处理完毕。忙完就寝已是近午夜。当一个女人已经累至如此,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修饰自己?遇到男人嫌弃,只能大叹自己倒霉,千挑万选,还是选错了枕边人。哀哉。

2010年12月2日星期四

指日可待

在广州的菜市场里很难买到小红葱头。卖菜的阿姨说,小红葱头价钱太高又不能久藏,不容易卖。

  奇怪的是,在新加坡的菜市场里,小红葱头随处可见,也很便宜。

  上个月我从新加坡带一把小红葱头回广州。入冬的广州没有想象中那么冷。白天还有一点阳光,有一点热度。我把小红葱头种在去年春节留下来的一个金桔树盆里,然后摆放在阳台上,每日浇一回水,一天看三回,希望小红葱头快高长大。

  三天后,小红葱头果然发芽了。两天后小葱已长到十几公分高。我看着亲手种出来的葱,感觉就是和菜市场卖的不一样。

  其实菜市场里卖的葱又肥又大,五毛钱人民币一大把,只是自己平日做菜吃面也用不了几根葱,往往一把葱因为不能保鲜而浪费掉。现在有了自家种的小葱就方便多了,想用的时候就可以剪下两段,切成小葱花,放到汤面里点缀一下,不但增强了视觉效果,也刺激食欲,这是小葱最大的功能。

  有了阳台的小葱后,我又想种小辣椒了。菜市场里有个卖花草的阿姨好像有几盆小辣椒,明天去看看。如果是指天椒就好了,以后辣椒也不用去菜市场买了。

  以前也有想过要在阳台上种点食用花草,就像老妈子生前一样,她在老家的后园里种了十几种食用花草,那是老妈子做菜时的秘密武器,我记得有四样是绝对不可少的,那就是葱、小指天椒、叻沙草和香兰草。

  我想小葱已长出来了,下次该把叻沙草和香兰草一起引进来,加上小指天椒就是阳台上的四宝。

当然,如果小区里的羊蹄甲树可以改种成南洋的椰子树的话,就可以榨出新鲜的椰浆,那么要还原老妈子生前的家乡菜味道就指日可待了!

2010年12月1日星期三

时间的局外人

只有小孩是时间的局外人,懵懂而又清醒地恣意奔跳着。我们都以为我们都懂得时间,然又有谁能说明时间的确切定义?
  我忽然想起许鞍华导演的《半生缘》,不是因为影片特别出彩,也不是由于它改编自张爱玲的《十八春》,而是为了电影的最后一幕,当一切已回不去时,镜头却跳回18年前那一夜,沈世均殷切提着手电筒,孤弱的光线在林子间焦虑闪烁,剪出林木笔直的黑影仿佛是牢笼,最后他如愿找到了顾曼桢落下的一只红手套,两人当年就这样开始了,影片就这样结束。
  这一幕,是时间最佳的注脚。开始与结束交接于刹那间,那是女导演对女作家的会心解读:无论是《半生缘》抑或《十八春》,原来都只是时间的概念。说穿了,自古多少文学创作,哪个不是在梳理着时间,梳理着你我在时间的密林里,注定的无力感?无力挽留美好青葱光景的悲情,在飨宴正酣时早已酝酿的离散悲凉,在华灯初上时早已埋下的凄清沧桑。
  但这一份无力感,是不属于孩童的。只有小孩是时间的局外人,懵懂而又清醒地恣意奔跳着。我们都以为我们都懂得时间,然又有谁能说明时间的确切定义?从小我对时间只有两个概念,其一就是时钟上的数字,学着读懂指针与数字背后的抽象关系,在那一圈又一圈慢跑的轮回中,学会捆绑生命;其二就是光阴寸金,容不得半点挥霍,在观念中种下愧疚的种籽,一旦懈怠散漫,愧疚就会抽根拔牙,让人逐渐窒息。
  回英之前,在书城的中文童书专卖店买了韩国绘本《四点半》。那是韩国儿童文学之父尹石重的童诗,配上李昤庚憨拙质朴的水墨插图。妈妈要小姐姐到杂货店问时间。店家伯伯说:四点半。小姐姐嘴里重复默念“四点半”,心却随着一行行的蚂蚁、蜻蜓、鹌鹑溜达得老远老远。直到天都黑了,小姐姐见到妈妈,并没忘记时间还是“四点半”。我之所以喜欢《四点半》,因为作者不急切于及早对小孩解释时间,而是反过来向成人描绘,作为时间局外人的那一份懵懂而清醒的快乐。《四点半》其实更适合成人细细玩味。
  父亲过世多年后某天,母亲接到一通电话,是父亲的旧交,久没联络忽念起老友,来电叙旧,奈何却晚了好几年。我一直记得这段小插曲,因为父亲在友人心中,无端多活了几年,若非一通电话,或许还会继续活着。为什么非要跟时间赛跑,却又要无力败下阵来?外甥女小时候,有一回过完年满心不舍,对我说:年只过了一点点而已。是啊,就让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又有何不可?
  我好想知道,那多出来的几年时间,父亲在友人心中是怎么活的?我希望是,正在某处喝着啤酒,看着足球,在阳光下慢慢散着步,等着和老朋友不期而遇,然后谈谈天气叙叙旧,把生前来不及赶上的时间一点一点消磨。

2010年11月30日星期二

印象大嘴吧

“大嘴吃四方”,相命佬走江湖的看家本事就是察颜观色,观人于微,尤其能从类型中见到共同的特点,或者一眼看出被相者的特征,以及与特征相关的习性。本身单凭只嘴走天下,对芸芸众生生就一张嘴吧的由来与作用,当然尤比一般人“发现”多多。其中的一个“发现”就是:“鸡口”尖短只合啄食谷粒,“蛇口”大开则足以吞下半头大象。嘴吧的基本功能同样都是“维(持)生(命)”,差别只在可吃的数量和“地盘”胥视嘴吧的大小而定。
  一张张开来几乎占去五分之一脸庞的大嘴吧,将其他四官挤到边缘,声势赫赫,令你不敢逼视却又无法避视,一时三刻之间,眼珠和心神齐受“震慑”,无暇顾及其他部位。“大嘴吧”四处游走,这边嚷嚷,那边嚷嚷,使到本来安宁、平静的地方有如无端端遭到一阵“捣浆”,顿时纷纷扰扰甚至沸沸扬扬起来。“搞局”之后“不带一点云彩”扬长而去,留下一场残局让犹在错愕不定的原住民“好自为之”。
  博得一个“大嘴吧”荣衔,正好标明这张嘴吧“非比一般”的特有性能。一般嘴吧充其量只能囫囵吞枣,一旦满足有限的胃容量即于愿已足,“大嘴吧”却得天独厚,生就一张超大的“进口”,相应也大大撑开了胃容量,吃遍天下犹感余味不足。只要觉得自己仍有吃的需要,就不管别人的感受如何,把那张大嘴吧揍了过来,显示自己的胃口无人可及。
  “大嘴吧”的出现或许早已有之,只是当时不过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的市井传说,信不信由你;等到漫画家来到世间,才将各种生动的嘴型捕捉下来;如今随着摄影科技的精进与通讯、传媒的发达,“大嘴吧”的“踪迹”也就无可遁形,即时“面世”了。可惜尽管波谲云诡,“大嘴吧”应时出现频频,但至今依旧不见有哪一个“好拍之徒”将各式各样“大嘴吧”的蒙太奇瞬息列为长卷,以让世人一览无遗。
  太阳底下出现的景物,似乎总有一定的“规律”:偶尔或第一次出现,都会带给大地一种前未之有的“兀突”氛围,要是陆续或一再出现,则难免与其他景物融为一体,锋芒尽失。作为太阳底下的万般景物之一的“大嘴吧”,出现的效应也与出现的频率逆向而行,而且往往适得其反,表面看来声势赫赫,咄咄逼人,其实无异空心老倌,愈显得气吞山河,也愈掩盖不了外强中干的颓势。“规律”不由个人的意志左右,任你嘴吧怎么大张特张,也只能徒呼奈何!

2010年11月29日星期一

竞技场上

“当大竞技场存在,罗马存在;当大竞技场倒了,罗马也倒了;罗马一倒,世界也倒。”拜伦在十九世纪初到罗马,把他所看见的废墟和心中的感觉,写成了长诗,述说竞技的残忍,观众的呼啸,血腥的呼吸,斗争的氛围;然后说伟大的竞技场如今成了废墟,什么是废墟?巨大的骨架也成了过去,不能承担白天里的光明,抢夺了所有的,包括岁月和人,都流失而去。
  大竞技场建于公元80年代,罗马提图斯王(Titus)当时用了很多从耶路撒冷俘虏来的犹太人,做苦工建立的。那是当时最有活力,最能展现权力的场所,而且是皇室、贵族、百姓共聚一起,疯狂、众声喧哗的地方。
  我站在大竞技场的观众席,想象这可容纳5万人的圆形场地,人们如何对号入座。原来大家从每一层的拱门进去,约有80个拱门入口。大竞技场的座位,是依照社会阶级安排的,第一层靠近竞技表演是皇帝、元老议员、地方行政官员、点燃圣火贞女的位置;中间是高层和中层阶级的贵族的位置;最上一层是一般市民百姓的位置,还有妇女的站席。底层表演的圆形场地,有如八卦阵的矮围墙,高度比人高,表演场地周围是关野兽和奴隶犯人的笼子和牢狱。
  依介绍说明,这血腥的运动概念源自希腊罗马的动物厮杀,动物多是非洲进口的狮子、长颈鹿、大象、土狼、斑马等。罗马人把原来动物的厮杀改为人和野兽的厮杀,来处死罪犯、异议分子、基督徒、政治犯、战犯、奴隶。竞技开始前,有时会有黑豹拉车、小丑出场。当正式开始,犯人站在表演场地的矮墙内,然后把猛兽放出来,犯人是看不到猛兽,凭听觉在八卦阵矮墙内躲避奔跑。但是,居高临下的观众是看到野兽和人的动向,因此惊叫声、呼声四起。失败者被野兽撕裂吞噬,格斗胜利者可以进入到一道门,叫生之门,然后回到地面,接受万人欢呼。
  在大竞技场的断垣望出去,不远是罗马广场,里面的拱门、神殿、街道、圆柱,罗马的皇帝在历史上建立了这个不朽的城市,拜伦站在高处曾说:“时间流逝,柏树依然屹立,远处的地平线上,离此约一箭之地——曾是凯撒的住处。”
  出了大竞技场,这一切都成了历史,转眼成空的时空,回头看,只见柏树依然屹立,在那黄昏前曝晒的阳光里。

2010年11月25日星期四

蝴蝶效应

最近在北京一次午餐会上,对同桌一位温文尔雅、和蔼谦虚的年长者,印象深刻。虽然前辈是退休了的造船专家,言谈的内容却出乎意料没牵涉到他的专长。席间有人提起他多年的专业成就,他总是谦虚地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放在现在,即使是同一个领域,他过去做的在当时算得上再好的,如今也已不足道尔。他笑言:该退休了就真的退休了,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老人。
  但是,前辈倒是对席间比他年轻许多的“年轻人”的工作,话趣甚浓。我留意到他总是在发问。不是那种长辈试探后生能耐的提问法,而是问得像一个充满求知欲望的年轻人,对弥补自己或缺的资讯与知识抱有渴望得到答案的殷切。我可以想象得到,长辈过去的成就,肯定不是他自己所说的不足道尔。比之现在很多年轻人,对一切都抱着得过且过,漠不关心的生活态度,长辈的求知态度叫人肃然起敬。
  言谈间忽而谈到蝴蝶。长辈问:什么是“蝴蝶效应”?他说:他记得曾经读过文章提到这个词,却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看来和蝴蝶生态有关,既然席间有昆虫专家,就想问个究竟。
  昆虫专家回答不了,把问题抛给我。我招架不住,想到也曾经读过此词,但日久疏忘,真说不准,只能凭依稀记忆胡扯几句。
  回来之后,心里老存个芥蒂,想起前辈的求知精神碰上我的模糊应对,真是汗颜。于是,四下探问,得到的也是模糊应对,只好找书上网查询,终于弄得明白。
  “蝴蝶效应”,美国气象学家/数学家Edward Norton Lorenz 做了“海鸥舞翅,会不会影响气候?”为题的研究,在1963年提出的理论:“事物发展的结果,对初始条件具有极为敏感的依赖性,初始条件的极小偏差,都将可能会引起结果的极大差异。”1979年12月,他在讲演中提出:“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有可能会在美国的得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这个理论就从此定名为“蝴蝶效应”。

音容宛在

我很珍惜但我不懂如何维系单纯地建立起来的友情。我以为真正的友情应该像草木一样从容生长,毋需特地浇水除虫施肥。我以为朋友如果还在那里,即使十年没有联络,重逢的时候感觉仍然像昨天才分别似的。空间上的距离为我筛掉了不必要的酬酢,时间上的距离则为我筛掉了不少朋友。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即使是老朋友了,也以为我不食人间烟火,跟整个世界老死不相往来,足不出户,心如止水,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偶尔打电话来关心我一下,答应写信给我,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于是主动写信骂他:“你的信是不是寄到冥王星去了?!哈——罗——!我还在地球上啊!”
  其实我“音容宛在”,而且兴趣多到十只手指都数不完。最经济的是做白日梦,一分钱都不用花;最手到拿来的是游手好闲;最有益身心的是旅行;最快乐的是旅行的时候,给蚂蚁一样营营役役的老朋友写一张明信片。
  生活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城市,怎么可能不食人间烟火?那天晚上,站在路边招德士招了近一个钟头,后来又在德士上丢失了雨伞。一场久违的倾盆大雨,把我淋成了一尾“湿”魂鱼。
  虽然别的地方,例如曼谷,也有跟他们一样的害群之马,但我总是一笑置之,毕竟都不是我生活的地方,我只是一名游客。但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这些情愿停在路边等待水鱼自愿上钩,或者漫天开价,水蛭一样吸取像我这样的可怜老百姓的血汗钱,也不肯老老实实做好本分的无良德士司机,就是让我脾气暴躁。
  今天下午坐德士回家,我住的那个住宅区名叫Taman Sri Kucing(猫园),住宅区外面那条大路名叫Jalan Kucing(猫路),途中听见这个马来司机讲手机,慵懒顽皮的口吻,像在跟谁调情似的:“我现在在Jalan喵~喵~……我正前往Taman喵~喵~……”让我忍不住窃笑,当下跟这个城市言归于好。

2010年11月23日星期二

小孩与时钟的故事

“呜,呜……”一个小男孩坐在路旁哭泣。“小朋友,你为什么哭泣啊?”一名年轻女子停下来问他。“我……我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我想快一点成为大人,这样父母就不会一整天管着我了。”小男孩一边哭泣一边说。“不要再哭了,姐姐送你这个时钟,只要你轻轻地转一圈,十年就会过去。”那名年轻女子把一个时钟交给小男孩后,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又跑到哪里啦!这么晚才回来!”一回到家里,小男孩的妈妈就生气地问道。“不关你的事!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小男孩冲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锁起来。“这孩子怎么了?什么态度嘛!”小男孩的妈妈暗自抱怨道。

  那晚,小男孩轻轻地把时钟转了两圈,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了,小男孩变成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今天下午两点要开会,四点见客户,六点半……”小男孩看见自己的行程表上排满了工作。“这么多工作,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话一说完,小男孩又把时钟转了一圈,一下子十年又过去了。

  “为什么考得这么差!”这次,小男孩看到了自己四十多岁的样子:一个整天为了家庭事业和孩子成绩烦恼的父亲。“这样的生活太累了!”小男孩又把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口,想要喝口水,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医生!快救救我父亲吧!”小男孩感到自己的身旁站了很多人。“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让他老人家好好走吧。”医生无奈地说。

  小男孩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困难。小男孩在这一刻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珍惜时间,但一切已经太迟。他用那双干枯的手紧紧抓着那个时钟,眼皮慢慢合起来,再也张不开了。不久,他停止了呼吸,永远没有机会重来了……

花儿还有重开日,

人生没有再少年。

传承

前阵子报章报道“最后的甘榜”,地点就在盛港一带的罗弄万国,预料再过不久,铲泥机就会把这硕果仅存的村子,铲进历史的回廊,终结新加坡的甘榜岁月。

  虽然写过一些甘榜的文章,其实我只有10年的生活体验,但短短的十载,足以承载往后岁月的美好记忆,那是一坛越酿越醇的陈年美酒。

  甘榜的魅力在哪儿?就在它的闲适与自在。描述起来有几个层次:一是日常的方便。那年代虽无购物商场和超市,但甘榜邻里有杂货店、巴刹和流动小贩。

  其二是一种“大家”的氛围。甘榜像个扩大的家,住户们彼此相熟,邻里串门无须“预约”,少儿玩伴一起打闹,即便甘榜里有私会党徒,也绝不欺负“自家人”。

  就因像是自家,出趟远门也很放心,左邻右舍总会互相关照,就算独居老人,也没听说“死在家里,几天都没人知道”这等怪事,现在的组屋挨得这么近,“邻里不相往来”反倒成为常态。

  其三是人情味浓厚。那个年代的甘榜杂货店和养猪农户,都很懂得“做人情”,杂货店能赊账,过年过节送老客户汽水罐头;平日来收残羹的养猪人家,年关近时也常送鸡蛋表示谢意。

  还有就是节日多,很热闹。过年过节之外,中元节演大戏,摊贩生意忙,甘榜邻居家有喜丧,大家都来同喜共悲凑一脚,很有睦邻的精神。

  当然甘榜生活也有不少缺陷,如果与今天相比,卫生条件肯定不行,除了物资有限,出行也不方便,但那样的“跨时代”的比较显然并不公平。物质与精神的满足,须用不同的秤杆来衡量。

 话说最后的甘榜一旦走入历史,是否意味“甘榜精神”从此消失?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从表面上看,失去“甘榜”这载体的依附,“精神”焉能存在?然而,精神既然看不见摸不着,就有可能过继到其他的载体。

  可不是吗?组屋不就是新时代的甘榜,任何形式的群体,都有“睦邻友好”的需求,即便不为其他目的,单单社区安全的意义,重要性已不容置疑。

  怎样让“甘榜精神”与“组屋精神”衔接,如何确保前者与后者,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让传统精神衍生现代意义,看来还得经过一番的努力。


2010年11月22日星期一

推手

新老师来到课室,发现班上有几个学生没有课本。开学将近一个月,怎么还没买到课本?后来才知道这几个无心向学的少年,来学校只为消磨上午的时间,毫无学习动机。因此,他们上课时不是趴在桌上打盹,就是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前面跑到后面,要不然就是轮流上厕所,或溜到隔壁班去胡闹。他们还常常制造噪音,哈哈大笑或尖叫几声,引人注目。

  老师初执教鞭,自然满腔热情,尝试通过有趣的教学法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也不厌其烦地叮嘱他们专心听课,把爱心耐心和苦心都投注下去,始终未能见效。于是,他决定寻求支援,通知家长有关学生的不良态度,盼家长严加督导,及时纠正,把迷途的羔羊引回正道,还可亡羊补牢。

  晚饭后,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给家长。接电话的不是女佣,就是祖父母。家长不是加班,开会迟归,就是出国公干。原来这些家长都这么勤奋工作。最终总算联络上一个了。怎料到电话那端铺天盖地般响起一串连珠炮:“我的孩子正处在叛逆时期,你做老师要有耐心,慢慢辅导他,你没读过儿童心理学吗?……如果你的课教得生动有趣,我孩子一定会认真听课……;他在幼稚园时,老师们都赞他乖巧可爱,现在怎么会变了呢? ……”

  天啊!一腔热血的老师被浇泼了一大盆冷水,不仅感到心寒,还感到万箭穿心。没想到一番好意换来一番斥责。家长对他不但毫无感激,还俨然像教育家似地教训他。

  现在有些家长不但是教育理论家,也是教育推手。孩子一旦进入学校,他们顺理成章地把教育孩子的责任都推给学校和老师。孩子在学校犯错,家长会袒护包庇,矢口否认孩子有错。错在学校,错在老师。而自己只顾在职场拼搏,赚多多钱使孩子们丰衣足食。物质丰厚有余,家庭教育不足。家长对孩子的纪律行为,放任自流,纵容溺爱,不加监管。结果孩子积习难返,形成不良品行,最终也可能走上违法犯罪之途。

  近来,被誉为治安良好的岛国发生青少年持刀砍杀事件,街头党徒的胡作非为,肆无忌惮,敲起一响警钟。我们需要重新审视目前的社会环境,教育制度,法律规章,也应该呼吁为人父母者负起教育孩子的责任,用正确的方法去教育孩子。家庭、学校和社会都不能做推手,互相推卸责任,而要携手合作,培养一个个好孩子,对未来社会负责。

2010年11月19日星期五

垂钓幸福

好友A已步入中年,常自嘲并未实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的志向。她的心尚未有所属,幸福之图景还在打造之中,尤其排斥被贴上“剩女”或“败犬”的标签。周遭的朋友都劝谏A在找寻人生伴侣时眼界不要设得太高,并早些儿“安下心”了结终身大事。

   A认为她的处境亦犹似一名垂钓者,面向着如大江大海般无边无际的情感之谜,正在搜捕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却不知这样的随遇而安是否如同缘木求鱼。她曾献出 真心,腾出时间,以为只要自己等待得够长久,具备充分的耐心,就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在芸芸众生中,她如何辨识,谁才是英国作家吉卜林 (Joseph Rudyard Kipling)诗中所指的“一千人中之一人”?

  在韩剧《恋人》里,男主角天还未亮就在湖边垂钓。他 的下属前来寻人,随意探问是否有收获?男主角连一条鱼儿都没钓到,并猜测其中原因是水里的鱼儿还悠游在梦乡里。两人的话题转移到“幸福”的定义,下属家里 的冰箱虽应有尽有,他却认为自己只是“偶尔幸福”。男主角后来跳进水里,下属紧张地呼叫了一阵子之后,男主角才把头探出水面,并回应此举已把鱼儿都叫醒 了……

  我们都渴望以垂钓的姿态展示挂钩之鱼,炫耀自己在竞争中搜获的胜利品。然而,对于人生追求的诸多梦想与幸福,我不禁寻思,本身可 否能以随机的形式索求命定的解答?幸福既然并非常态,只能偶尔享之,在抛出垂钓的诱饵之后,我们难道仅能静待愿者上钩?对于幸福的垂钓,我们不是姜太公, 未必能如愿以偿。

  当我们鼓起勇气投身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亲历无数的狂风巨浪,才领悟人生中持竿垂钓的不是自己,而是无法捉摸的命运。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当我们采取实际的行动,唤醒沉睡的心灵,而不是一味守株待兔,才能趋近偶尔幸福之境。如此一来,我们方能达至苏轼《记游松风亭》文中 所云“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的境界,让心自由自在地徜徉于幸福的暖洋中。

2010年11月18日星期四

城市原点

象征城市坐标的“原点”揭幕不到半个月,便因为过多的观众踩踏和破坏而谢幕了!

  看来还有很多人不懂得如何去尊重一座城市的艺术品,不懂得爱护公共的建筑景观。

  世界上有许多“城市原点”是用纯铜制作的,制作概念是希望通过市民去踩踏以保持其亮度,但是明确谢绝高跟鞋、钉鞋等有破坏性的鞋底。

  广州的“城市原点”每天吸引五六万人来围观,每分钟有两三百人站在上面踩踏,要是大家都守规矩的话,原点可以保持百年光泽如新,可惜人多就坏事,有些人就偏偏不脱高跟鞋,有些人出尽全力的踩,就是非要把“原点”踩扁才过瘾!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哪一位命理大师说只要站在原点的中心圆形铜凸体上,用单脚转一圈便可以转运!这个怪力乱神的迷信伎俩教市民们争先恐后的抢占原点中心,如果每天有几万人抢着站在圆形铜凸体上又磨又转的话,我想铜凸很快就会变成铜饼了。

  揭幕不到半个月,原点就要用铁栏杆围起来,害我老人家老远跑来,只能站着远观,不能亲踩,太失望了!

  很显然的,广州的“城市原点”是受不了“折磨”,才会被迫谢绝踩踏,这是件很遗憾的事,也是城市设计者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要如何让“城市原点”重回市民的脚下?也许只有透过加强教育辅导和提高市民爱护公物,尊重艺术的意识。如果文明的方法还行不通的话,可以考虑以迷信制迷信,譬如说穿高跟鞋或钉鞋踩踏原点的人会一辈子走霉运;站在铜凸体上转圈圈的话会得心脏病和高血压。一定要强调这是某个更大牌的命理大师说的,看看以后还有哪个不信邪的家伙敢来乱踩,乱踏,乱转!

2010年11月17日星期三

比赛

上一次见到小朋友,四岁快五岁的她越来越好胜。无论做什么事都当成在比赛,连吃饭也要抢在别人之前吃完。“输”了就会发脾气。有时还不需要对手,踢球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就会撅起小嘴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离场,眼睛有时还泛着泪光。年级小小已悟出我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的道理。

  她的母亲说小朋友正在经历一段尴尬期。明年就快上小学的她,开始走出家人创造的泡泡世界,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除了“我”还有许许多多也都聪颖敏捷漂亮的你、她和他。自己不过是社会的一个小螺丝丁,地球不会绕着自己转。

  我们喜欢跟小朋友玩,但不喜欢跟她比赛,尤其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拖进赛场。比赛产生压力,容易让人投入太多感情。比赛也定输赢,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电视上最受欢迎的节目也都是比赛性质,什么《X元素》、《英国才华秀》,还有全球各地复制的《偶像》系列节目,皆采用这个古老的模式来娱乐大众。不管什么活动,一旦贴上比赛标签,马上就能激发每个参赛者的七情六欲,连同带动观众一起哭一起笑,简单、便宜又富戏剧效果。

   我发现这些电视比赛节目受欢迎与否,参加者的认真程度是关键要素。像是在英国很受欢迎的《大厨师》(Masterchef)烹饪比赛节目,参加者在每个环节受访时,总是强调他们求胜的决心。“能够胜出这个比赛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他们的表情比战场上的军人指挥还严肃,仿佛把一生全投注 在这场游戏上。评判们也不吝于表演,用叉子把参赛者烹煮的食物放入口中的那一刻,时间定格,参赛者和电视观众都屏住呼吸。评判会闭上眼睛露出幸福的表情, 还是会歪起嘴角摇摇头?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叫人期待。

  作为观众,我们爱追看这类节目之余,也爱发出评语:比赛一场,有需要这么认真吗?

  我想起某个小学同学在一个校内作文比赛成绩公布后,走到我面前若无其事地说:“我看到比赛成绩了,我拿第一,你拿第二。”之后抬起下巴挺着胸,冷冷地走开。

  小朋友上小学后也会面对类似的状况。也许她正在为人生的比赛做彩排。

2010年11月16日星期二

撑粤语

广东人向来以文化根底深厚但又活泼传神的粤语为荣,虽偶尔谦称南蛮,但面带得色,并非真的自惭形秽。与同是古音方言的福建话相比,粤语不仅语音古早,还有独树一帜的文字书写,恐怕不是普遍上有音无字的福建话可比。这个大胆论调来自台语歌曲和电视剧,那些每个字都能看懂,读起来却像外星文的闽南语,若是不谙此方言的人看了,真的莫宰羊是啥。对了,“莫宰羊”的正确写法是什么,会不会是“无知影”?

  小时候听过“丽的呼声”女播音员以广东话朗读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让我大为倾倒:“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但文天祥是江西人,写这首《过零丁洋》会以粤语为韵脚么?难道他被囚于广东岸外零丁洋战船中习得粤语,因此以这种方言写下此千古名作?

  粤语既然源自古语,千年前文天祥的江西话,可能与广东话是近亲。《牡丹亭》的杜丽娘也是江西人,她与来自岭南的柳梦梅爱得死去活来时以何种语言互通款曲,一直让我想了很久。或许古粤语和江西话互通,因此江西杜丽娘和广东柳梦梅之间的沟通毫无障碍,所以第五十五回《圆驾》中她风骚唱道:“亏杀你南枝挨暖俺北枝花,则普天下做鬼的有情谁似咱!”

  岂知千百年后,南枝粤语却被北方大佬嫌弃有欠教化,借举办亚运会之名,下令电视台和电台减少广东话的应用。这些每个都有两把口的大小官,大概没有多少文化修养,竟不知死活将广东话视作有欠教养的方言,还在伤口撒盐,加踩一脚说只有一小部分的国人使用。须注明的是:这一小撮粤语人口超过1亿人,与日本的总人口相差不远。

  普粤之争在省港闹得沸沸扬扬,本地的广肇联总也同仇敌忾,出来声援“撑粤语”(编按:指马来西亚)运动。粤语有1亿多人口在背后撑腰,还有几千年历史资产,怎能任由官僚要禁就禁。若亚运会在福建举行,他们可敢“去福建话”么?台湾绿营肯定不会止于上街示威,从他们那些“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挺扁”活动就可猜测一二 。比起“撑”,“挺”字显得相对的负面,在《红楼梦》里专用来骂人:“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而粤语又何须用挺?

2010年11月15日星期一

头抽

朋友说:“你送我一瓶酒不如送我一瓶头抽。”有多种言语行为的效应:一是我买的酒不好,一是我买的头抽非常好,一是他需要头抽多过酒,一是头抽比酒好、比酒实用。香港的超市在卖酱油的架子上常见到头抽,新加坡却少见,头抽的价钱是普通酱油的几倍。在新加坡大约十五块钱一瓶。

  头抽是头一轮的酱油。酿制酱油的时候,一批黄豆可以酿造成头抽、二抽、三抽。头抽是黄豆发酵后第一次提炼出来的酱油,所以豆的味道特别香浓,营养特别丰富。由于一瓮的黄豆只有一次提酿头抽的机会,所以价钱也特别贵。广东话有说:“先拔头筹”,与“先拨头抽”同音,所以是好兆头,有祝福、快人一等的意思。

  头抽到底可以煮什么菜?最好是蒸鱼和蒸猪肉。港式蒸鱼的方法,鱼一定要新鲜,要活水鱼。香港人很少吃冰冻的鱼,他们的街市早晚两轮,就算超市里也有活水海鲜,价钱大众化。买了鱼回家,洗干净后马上隔水蒸,什么都不放,鱼快熟时另一处起镬煮两汤羹油,一边准备许多青葱切段;蒸熟后把鱼汤倒掉,把青葱放在熟的鱼上,然后将烧滚的油很快的倒在鱼上,最后加入生抽或头抽。我一般加入两种,因为头抽太稠,但提鲜。一般我还会把鱼汤喝掉,但香港人说鱼汤有血水,又腥,所以不要。

  头抽用来炖猪肉、煮豆油鸡、蒸肉饼,效果不同凡响。那种香味就算不放花雕,也带出香醇的味道。最近得了梅县的梅菜,早上把浸了一夜的梅菜切成粒状炒干,把五花肉炒香,加上头抽和姜片,先是加水猛火煮,再用小火焖,那香味四溢,连隔壁家的德国老外,隔着铁栅问:“那是什么,好香!”

  头抽虽贵,但不能不尝,又如日本酱青,不能不备。家人喜欢吃三文鱼和鳕鱼,我常将鱼煎熟后(不放盐)上碟,淋上头抽,再放一点黑醋,我觉得那是天下美食;醋去腥消化,又洁化血管,上海馆子烹煮鲥鱼,就在酱汁内加黑醋,味道特好。而最简单的煎一个荷包蛋放在饭上面,淋上头抽,最开胃!

  因为有那么好的酱油,使我想起童年时代。那个时代我们吃的酱油,是由小贩骑三轮车沿户售卖,那是人工酿制的酱油,记得我们拿个空樽去买,看那酱油从漏斗流到瓶子里,卖酱油的会嘱咐你,小心走哦!不要跌倒!那时,小心翼翼的把酱油瓶子交到祖母手中,心里高兴,因为晚上肯定有红烧肉吃。

2010年11月12日星期五

鸡毛换糖

久仰义乌之名,却是从来没想过要去。义乌这个地方,乃以小商品大货量集中批发闻名;小商品我肯定用得着,但是大货量就与我无关了。

  趁上海世博收尾前几天,去走马看花。同行友人说是要顺道去义乌办货,我也就跟着去了。

  走了一个中、下午的小商品市场,除了又开了一回多、大、杂、累、便宜的眼界,对琳琅满目、林林总总的小商品,还是兴趣缺缺。间中偶尔也遇上三五样能驻足详看把玩的,也止于那样而已,摆在那里的货品,概不零售。我又不能看钟意了,每样搞个成百上千?

  晚饭总算有个让我浑身来劲的新奇。菜馆招牌曰:鸡毛换糖。卖的先讲明是粗菜。菜色到底粗到什么程度?据当地人说,要临时上门,非得提早,经常会有座无虚席之患。不知就里,先让名字给吸引。盖鸡毛换糖,字面上张力已够大;以废物能换点甜食,意境竟然无限扩张。一坐下来,餐桌上的纸巾套,给你说一个动人的故事,节录如下:

  “早在乾隆时,义乌有农民于农闲季节,肩挑糖担,手摇拨浪鼓,带着土产以红糖熬制的糖饼或生姜糖粒,去外地上门换取禽畜毛骨、旧衣破鞋、破铜烂铁等,博取微利;后来,糖担货色增广为妇女所需之针线、脂粉等小商品……”

  噢!我们小时的生活里不也存在过这样物物交换的机制?用过的习字簿拿去换糖花生米;残羹菜梗腐坏的食物,平时让人收去喂猪,到年底换来一篮鲜鸡蛋;那时候,环保概念未闻,却家家环保。

  然后,两个人八道菜,另加豆浆与水果。环顾四周,竟显然还是偌大的菜馆里,吃得最寒酸的一桌。鸡毛换糖虽然还是叫人感动,却也已经是一个历史故事。除了菜馆名字,大概收银柜台上摆着的糖你可以任吃,鸡毛就不要了,付钱买单吧!

2010年11月11日星期四

斗风筝

 秋风起,又见风筝放飞的蓝天。

  看见满天自由飞舞的风筝,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些起风的日子。

  小时候,放风筝是我们这些野孩子必修的功课。

  那时候的天空比较广,地面比较阔,日子比较自由,人也比较快活。

  在没有斗鱼,斗蜘蛛,打鸟和打架的日子里,我们就会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放风筝,应该更精确的说是“斗风筝”!(野孩子就是好斗!)

  斗风筝就是用风筝线去“割”别人的风筝线,看着对方的风筝线被割断,风筝被风吹远,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快活!

  要做到这一点,斗风筝的线就要先经过特别处理,首先收集很多碎玻璃片,然后把玻璃捣磨成粉,接着把煮好的牛皮胶沾满玻璃粉涂在风筝线上,最后把线拉开晾干,就成了很有杀伤力的玻璃线了!(这也是我们野孩子必修的功课)。

  还记得当年的这门功课是二哥和我共同完成的,而我们也是当年最有实力的“风筝二人组”。

不记得我们割断过多少个风筝了,只记得那段快活的日子“活”得太“快”!没几天,我们的风筝就被另一个野孩子更厉害的玻璃线割断,从此“风筝二人组”便拆伙了,就这样告别了起风的天空,也结束了斗风筝的日子。

  今天看到斗风筝这儿时的玩意儿在广州的蓝天上重现,心里是半喜半忧!

  喜的是仿佛又回到童年斗风筝的快活日子,忧的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都市人太多,割断的风筝玻璃线很容易就伤到路人。几天前就有人被玻璃线割伤眉心,差一点割瞎了眼!哀哉!

  小时候斗风筝是因为野,因为好玩,因为好胜,从来也没想过玻璃线会变成伤人的利器!

  现在我只希望那些喜欢斗风筝的都市人,换一种比试的方式,可以比看谁的风筝飞得高飞得远!再这样用玻璃线互割互斗的结果,早晚会割到无辜的人,伤到无知的自己。

  相互尊重,和谐共处,这也是我们这些都市人必修的功课!

2010年11月10日星期三

捐款

今天早上,我带着一个捐款罐,到学校附近的公园里等待人们的捐款。学校最近举办了一个献爱心的活动,每个班选派一名同学到公共场所筹款,过后把筹到的善款集中起来,捐给老人院。

  其实我们班选中负责筹款的学生并不是我,而是小强。他早上打电话对我说:“润琦,我的肚子痛得快受不了了,你帮帮我好吗?”在他的恳求下,我只好答应了。

  我抱着捐款罐在公园里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身旁只有一名大叔,聚精会神地在看报纸。就在这时,一名提着大包小包的女士朝我走了过来,她冲着我笑了一下,然后打开钱包,朝捐款罐里投了一枚锈迹斑斑的硬币。不管她捐的硬币是有锈或无锈,此时我全身的血液早已如汹涌的波涛在身体里翻滚着,我不禁对那名女士充满了感激之情!她捐完钱后,在公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并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正在响的手机,而我便继续等待其他人的捐款。

  过了一会儿,我转过身朝那名女士望去,她已经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那名大叔不久也离开了。当我朝石凳那边走去时,我惊奇地发现那名女士的购物袋和钱包还在那里。我心想:她一定还没走远,让我赶快给她送去吧!我马上拿起购物袋和钱包,像离弦的箭似的,“咯噔,咯噔”地朝那名女士跑过去。看见她正在把刚买的东西往后车厢里塞,我气喘吁吁地对她说:“对不起,太太!您……您忘了拿购物袋和钱包了!”她转过身一看,立刻捂住嘴惊呼了一声。她接过购物袋和钱包后不停地夸我,我的脸顿时成了一块大红布。随后,她在钱包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枚崭新的一块钱硬币,然后郑重地投进了捐款罐……

  第二天,我把捐款罐带到学校。同学们问我筹到了多少钱?我说不是很多,但是我知道,里面的每一个银角,都有着善心人士的一份心意。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2010年11月9日星期二

面包店再突袭

一行人来到金碧辉煌的度假酒店出席晚宴,并非匆忙前往宴会厅找桌位,而是兴冲冲直扑设在咖啡座的面包部,这里的“康头”比起什么十道大菜的吸引力还要来得大。原来这家酒店有个所有面包店都应奉行的优良传统:每日包每日毕。每天晚上7时过后,店内所有面包一律五折出售片甲不留,所以在此买面包根本无需顾虑会否买到隔夜或隔几夜货。

  几个人蜂拥进去,立即将柜架通道挤得水泄不通。一阵狂风扫落叶之后,架上的各式面包几乎一下被扫清光,很有蝗虫舖天盖地来袭后的满目疮痍境况。有只“大蝗虫”还笑:“这面包够我吃一个月啦。”我难免又想起村上春树的《面包店再袭击》,那对匪夷所思的年轻新婚公婆,夹手夹脚深夜持械抢劫了麦当劳三十个汉堡包,大概也可吃上半个月吧。但连吃半个月那种垃圾快餐,难道不会反胃么?

  不过连吃整个月的五星精品面包却绝不会腻,秘诀在于大多数面包属于不含内馅的简单纯品,就好像每天吃饭连吃数十年也不腻那样。总的来说,越基本越简朴的面包就越好味,所以普遍上装扮得五颜六色的饼干不能多吃,因为很快就发觉太甜(也可能太咸)因此也很容易腻。如果在购买时肯花多一点时间看一看制作成分,肯定没有多少饼干可买得下手。那些什么松化剂、染色素、防腐剂、精粉、糖精之类吓都吓死。

  我是棍式法国面包(baguette)迷,贪其毫无花巧,不需任何牛油果酱已很香。可惜唯一提供棍包的街坊面包店成品过咸,因此不能常吃。五星店除了这个外,还有同类型但制成漂亮麦穗形的epi bread。第二天将其中一个大麦子切下,烘热后涂上薄薄一层牛油配黑咖啡,啊,那真是幸福人生。

  今早卡卡从冰箱取出椭圆形燕麦片大面包,笑道:“这个面包可以杀人。”她的中文越说越厉害,这句比起我们文绉绉的“掷地可作金石声”还要简洁有力得多。那个可当杀人武器的燕麦片褐色面包是德国面包品种,其硬绷绷程度与它的祖国同胞堪称互相辉映。办事处的厨娘今日休假,我将尖端一段烘来当午餐,撒在上面的燕麦加上内嵌的葡萄干和麦粒,烘热后外脆而内也不硬,味道甜咸适中,一口面包一口黑咖啡,比起米饭午餐还要饱足。

理想的影子

把一天的时间倒出來

装进杯子只有半杯那么多

喝下去只能润喉

无法止渴

干脆吐出來

溅洒一地乌托邦

太阳自窗外探头进来

把理想斜折在墙上

理想的影子倒在地上

有人推门入房

一腳踩在影子上

理想疼了一下

2010年11月8日星期一

看电影

我喜欢看电影,确切一点说,我喜欢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电影是为了电影院而存活的,只有在影院里,你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卢米埃兄弟于1895年向大众播 放第一部电影的仿真感,火车进站的画面让观众们鸡飞狗跳弃席而逃,这珍贵的画面也被人记录了下来,成了电影史上最经典的边角料。

  还好能旅行,还好旅行时能到电影院里看电影。

  现代电影城气势凌人,多个影厅放映着不同人的美梦,干净舒适配上最先进的音响设备,大大改变了我们的观影经验,但我还是觉得缺少了什么。我最怀念小时候的电影院,那大厅能装上上千人的笑声或泪水,大家一起来为主角们的坎坷命运而悲戚,为英雄的最后胜利而大快人心。

   最近去旧金山,也自然不会错过看电影,与其说是看电影,不如说是看电影院,我只想在卡斯特罗影院看一场电影,什么戏都无所谓。落成于1922年的卡斯特 罗影院,耗资30万美元建造,由20年代旧金山明星建筑师Timothy L. Pflueger设计,不少三藩市最漂亮的建筑都出自他的手笔。卡斯特罗影院也是三藩市受保护的历史地标,近90年来为三藩市的居民不间断的提供美妙的光 影回忆。

  电影院的外形就像一栋墨西哥风格的教堂,立面上有繁复图案的装饰性细节。由买票到进场至入座,都让你觉得看电影是一件那么神圣 而慎重的事。售票厅是个华丽的小亭子,售票员递过来的票也是很古老的那种,前厅地板上铺满了色泽艳丽的瓷砖,进入影厅,那才是震撼,高高的天花板悬着璀璨 的吊灯,点亮了四周壁画人物的神韵。装修风格为20年代流行的混搭美,东方的神秘搅浑着意大利的典雅。在等待入座的时候,一台古老的风琴徐徐升起,乐师旁 若无人的演奏着轻快的舞曲,十五分钟后,灯光暗了下来,音乐停止,一阵掌声后,就把舞台交给电影里的世界,此时此刻的观众却早已获得了观影的快感。

2010年11月5日星期五

算了吧!

在怎样的情况下,我们唯一的应对只能是“就这样,算了吧”?

  朋友A向我抱怨她的男友行事总是被动的,遇到任何状况时总是想方设法息事宁人,什么都可以轻易“就这样,算了吧”。这与A凡事都据理力争的好胜作风完全相反,即使她想要以此与男友大吵一场,男友也只是冷静淡然地回应:“算了吧!”我不知如何开解A,原本欲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只能卡在心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这样算了吧!”

  以前我认为随意说出“算了吧”,无论是作为当事人或旁观者,都是一种消极的处事方式或慵懒的应对态度。算了吧,就等同于我放弃了,也就是承认自己无法改变现状,就只能听天由命。我以为这是另一种阿Q的方式,间接表示自己向现实的磨难低头了,向命运的对弈认输了。

后来有一次和同事闲聊某个韩剧的结局,虽然大家都知道故事情节是虚构的,可是讨论起来可是十分认真,可见我们对剧情沉迷的程度。一位年长的同事指出:“故事发展的脉络注定了男女主角的感情只能这样了结。即使是在真实生活里,世事总是身不由己,对错难分。既然大家都知悉各有苦衷,无法尽如人意,又何必诸多强求?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不然,我们还能怎样?”

  自此,我对“就这样,算了吧!”的人生有了新的理解。由于之前倾尽所有,真情付出,后来才可以就此看开了。难道非得心如枯木死灰一样,才抵得上一句结语:“算了吧!”纵然有万分无奈与无限唏嘘,我们也只能把握最适当的时机,为不堪回首的人事画上句点。

  有些人事,我们无法争锋相对,摊牌挑明。于是,就只能这样算了,因为伤口太深太痛,心有不忍。有些人事,我们必须一笔勾销,不该任由自己沦陷或执迷下去。于是,就只能划分界线,因为心结太紧太乱,情意难断。何不就此放手抽身呢?将某些人事停驻于回忆的限时区域,才是善待自己与他人的最佳方式。

  即使被别人视为漠然、妥协或无助,有时我们只能切除所有的联系,避开纷争与消解不平。面对曲终人散,缘尽情逝,生死离别,我们总得放下心中的不舍与牵恋,为人生找到持续前进的有力支点。生活使我们看清无论什么都会过去,因此也都可以就这样算了。也只有看淡一切,淡化所有,日子才得以潇洒自如地过下去。

2010年11月4日星期四

谈乐之序

在最近某一场合的发言中,笔者“不小心”引用了几句成语,却是言者不觉,听者有意,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下子被人“逮个正着”。其后在上司、同事与下属的“三面围攻”之中,在早报副刊编辑的盛情邀请下,在近三十年未用华文写作后的今天,被迫披挂上阵,答应在早报“四面八方”专栏中尝试“爬格子”的滋味,三星期一篇用“在乐谈乐”为题。

  开宗明义,“在乐谈乐”将试图以音乐艺术为题,用本人从乐几十年来的见闻为材料,从华乐到西乐,从严肃音乐到流行音乐,从古典音乐到现代音乐,从民间音乐到文人雅士的音乐,从天王巨星到无名乐手,从传统艺术到多媒体……真所谓海阔天空,无所不谈,只要与五条线之内的豆芽菜搭上一丁点关系。

  从笔者所受的专业音乐教育来看,华文写作最多只能算作高中毕业的水准。 因“文化水平”不高深之故,还无缘学会咬文嚼字、故弄玄虚之术,自认行文平实、语真心诚应该还可以做得到。从今以后每三星期一次,我将搁下指挥杆,拿起久违的笔杆,力图以文谈乐,以乐会友,以达到乐己也乐人的结果。

2010年11月3日星期三

隐形尾巴

 蝌蚪长大变成青蛙,尾巴虽然不见了,但没有消失,而是化成记忆。有些记忆不能换,有些记忆不能卖,更有些记忆不能否定。

  记忆是虚的,但在记忆的人心里,却实在得如同一抹挥之不去的影子,永远与主体藕断丝连。就如童年一样,永远是那隐形的尾巴,在身后活泼调皮地摆弄着,无论多老了多大了,偶尔还会不经意钻出来,耍一耍孩子气。

  我最近看了一部挺有意思的台湾电影,桂纶镁主演的《第36个故事》。上回在新加坡错过公映,回到英国反倒在网络上看了。姐姐朵儿如愿在喧闹的台北一隅开了咖啡馆,妹妹蔷儿想办法给咖啡馆寻找营销定位。最后咖啡馆成了顾客“以物易物”的交流站。男子带来了35块香皂欲与人交换,它们来自世界不同角落,各有各的故事。男子经常回来与朵儿分享每一个故事,35个故事讲完了,却忽而带走所有香皂不想再交换。因为不想换掉记忆,他说。

  记忆是寄生物,都需要一个物化的寄主才能存活;正如人心,往往是睹物思情,触景生感。当香皂承载了记忆,就不再是香皂了,至少对当事人而言,确实如此。

  近代中国的特殊政治环境,在画坛衍生出所谓的“农民画”画种。不久前的某电视节目,就以农民画为专题,其中介绍了某个渔翁画家。没错,他真的是靠打渔为生,没接受过任何殿堂式的艺术薰陶,但他发自真性情的创作,就是最好的绘画语言,少了雕琢的匠气,多了难得的稚拙、坦荡、奔放、纯真。信天游一般的随性吟唱,竹林间回荡的魏晋长啸。他坚持作画,就只为了精神生存。他也坚持不卖画,因为他的作品都是在出海捕鱼时就构思好的,回家后再凭记忆画在纸上。如果卖画,就等同卖掉记忆,他说。

  不时有旧识的初识的友人要我教画画,我都会婉拒。因为我知道他们想学的,是画画的技巧。但画画在我心里,根本不是技巧。我没学过,自然无从教导。其实画画不难,就是画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那么简单。难的是如何说服自己,相信自己能画、想画、坚持画。画画不是为了画出多美丽的视觉构图,而是自然随性地抒发内心的真。任何想要“学”画画的朋友,首先应该先“学”会找回曾经的自己,找回身后那隐形的小尾巴,开心时就毫不腼腆起舞唱歌,伤心时就毫不掩饰落泪痛哭,依然目不识丁就拿起笔迫不及待在墙壁、橱柜、地板、饭桌任意涂鸦,世间一切皆为画布,无处不是个人舞台,那一份的无心、纯真与畅意。

  我们都是天生的艺术家,我们生来就渴望随心所欲表达情感,这是心灵的需要。只是在成长过程中,是谁让我们逐渐不敢相信自己能唱,能舞,能写,能画?

  蝌蚪长大变成青蛙,尾巴虽然不见了,但没有消失,而是化成记忆。有些记忆不能换,有些记忆不能卖,更有些记忆不能否定。

别处逢生

自我放逐西班牙的原秘鲁作家,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略萨(M.V.Llosa)不但比米兰·昆德拉“好运”,而且直追高行健,摘得文学桂冠。同样 一度成为自己国家的异议分子,也同样终于“生活在别处”,只因为“时机不对”才落得“同才(人)不同命”的宿命——两位中选,一位不中,世间的吊诡的确 “玄”不可测。

  新出乍起,对特别是东方的读书界来说,略萨的著作与生平,显然不如昆德拉和高行健来得为众周知,从网站与平媒报道读者才 略知一二。其中的一点是:他早年思想左倾,崇拜拉美革命先驱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而且曾经加入秘鲁共产党;后来悄然告别故国,落籍西班牙,或许也是由于 暴戾的处境与自己的公民意识水火不容有以致之。一如昆德拉,“生活在别处”分明就是他与多数异议分子的人生分水岭或“拐点”。

   “Anger and after”。起先,年轻人血气方刚,嫉恶如仇,总是奋勇站在反抗行列的第一线;年轻时期的略萨要是不曾成为行列的一员,才是有乖“常理”的事儿。只是离 开“战场”后,失掉了斗争的对象,加以斗志为岁月逐渐磨损,终于鳞甲脱尽,表里从此焕然一新——这种蜕变,似乎也是合乎“常情”的事儿。

   终其一生贯彻原则的“坚贞分子”,毕竟只能产生于特定的社会/特定的时代;“换了人间”,个人的精神面貌自然也相应变化。要是略萨别树一帜的“结构现实 主义”可以绕开客观的现状,而根据自己的那一套“绘图法”另行拼凑,另作诠释,世间的任何事物与现象也就各有“合理性”了。既然事实已经证明自己“无法打 倒他们,那就只好参与他们”,难怪拉美有些知识分子会对他有这么一种看法:这位曾经非常左派的作家,如今已慢慢转向右派。自以为摆脱了意识形态的“怪 圈”,却不料一脚又陷入另一个意识形态的“迷宫”中,而且处之泰然。

  诺贝尔奖虽然是多种学科无比崇高的奥林匹克神峰,表扬了众多天才的 划时代功业,但评选委员会以西方价值观为准则的意识倾向,也是眧然若揭的事实。功业名副其实又正好切合评委诸公的价值观,那当然是上上之选;要是其人的功 业与评委的共识相悖,那当然是以评委的价值观为终极取舍。文学奖与和平奖尤其明显可证。众多同一时段的杰出人物未受青睐,反而不断有人对自己摘得桂冠大感 意外或不以为然,个中“玄机”又岂是摘星者所能揣摸得到的,遑论局外人?

  略萨得奖是不是确实“实至名归”?姑且稍待些时,由他的作品或言行自行“解读”吧。

2010年10月23日星期六

圣诞老人

翻阅西报,全版彩色的圣诞老人,已在宣传某种产品,时间真快,转眼十月中旬,两个星期后,乌节路的彩色灯饰又将登场,路上的新旧商店争妍斗丽,以各种推广方式,鼓励人们买买买,飞飞飞,刷信用卡买,用各类贷款飞,买完飞完,才对着大叠单据,不知如何是好。

  朋友问我买吗?飞吗?免啦!买够了,飞够了,那天路经新商店,好奇看看,原来有人把芬兰的玻璃湖泊及水晶雷鸟,进口到岛国售卖,改次不必飞行十多小时,到芬兰购买这些美丽纪念品。

   提起芬兰,不禁怀念芬兰的圣诞老人,在芬兰北部北极圈,有个假扮的圣诞老人,在“圣诞老人村”内跟孩童拍照,每张收费数美元,兴致勃勃的游客,也可走几 步到他的圣诞商店,买些杯杯盘盘,再写封情书,从圣诞老人邮政局,寄给千里外的新旧情人,我爱你哟,我想你哟,我们到芬兰度蜜月,请圣诞老人主持婚礼,天 上会出现北极光,祝福我们一生相爱,直到断气。

  朋友问我,会被文字及幻想打动吗?以前会的,现在已经麻木,我忧柴忧米,如果圣诞老人送 我米饭,我会非常感动,眼泪鼻涕流不停,问题是他正忙着,用各种广告技巧,为商家招生意;赌啦赌啦,岛国经济发达,赌场车水马龙,塞满赌皇赌后,有人输掉 一亿元,面不改容,岛国人真富有!

  圣诞老人在赌场忙完,得飞到智利跳舞,欢庆33个被困矿工,被救回620多公尺的地面,看到阳光树木,见到老婆情妇,重过人间的温馨生活。

   参加完智利庆祝会,他下一个任务非常重要,在朝鲜胖王子登基之前,飞到平壤向他磕头,规劝这个未来皇帝,别学习先辈的坏榜样,绑架韩国电影人,逼他们拍 共产电影,当年此事轰动一时,被绑的韩国影后崔银姬及导演老公申相玉,许多年暗无天日,好不容易才逃入在维也纳的美国大使馆,重获自由。

  圣诞老人担心,胖王子生性残忍,年纪轻轻就交代手下,暗杀住在澳门的哥哥,要不是北京阻止,血腥的政治杀害早已发生,这小子过两三年就登基了,称霸后大权在握,恐怕没有太平日子。

  今年圣诞老人风尘仆仆,记得休息哦!

2010年10月21日星期四

学校的事

她喜欢听孩子们讲关于学校的事。她们口中的学校生活既亲切又陌生。亲切因为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宏茂桥,那所已经不存在的小学校舍里度过的日子;陌生因为孩子们的学校在香港,校园里多了许多不同国籍的老师和学生。而且她们描述的学校生活,和自己经历的有多不一样啊……

  “我们的老师像朋友。小朋友不管是功课有问题或是碰到不愉快的事,都会去找老师。不一定要是自己的班主任,任何一个熟悉的老师都可以。那天QQ数学题不会做,碰巧Y老师在隔壁班,就去请教她。Y老师还在黑板上边写边解释呢。”大娃娃兴奋地告诉她为什么香港的这一所学校好。

  “休息的时候,小朋友会跟在老师后面‘操兵’。老师是大朋友,和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小娃娃附和。她想起水上运动会的前一天,大娃娃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但是却说可以乘机和老师同学在看台上聊天、作拉拉队,也特别高兴!

  “上课的时候,老师不会不停地讲课,也不会让小朋友不停地做作业。Y老师像大姐姐。连本来那个调皮捣蛋的插班生,后来都特别喜欢她。”大娃娃又重申这一点。噢!这已经不知道被讲了多少遍,但大娃娃还是要一再强调的。“我们现在念小六了,可是上G老师的课,他还是会给我们讲故事讲笑话。G老师以前是英国的舞台剧演员,他还和我们一起作即兴表演呢!”

  她想起前不久参加学校的家长联谊会,也曾经被老师们的多才多艺吓了一大跳。有歌唱得特别动听的,乐器玩得特别好的,朗诵叫人热血沸腾的,上台搞笑表演单人剧的,示范书法武术的……老师们表演起劲,互相给对方喝彩鼓掌,大家尽兴而归。这些看似和教书不相干的才艺,带到学校和课堂里,却方方面面地丰富了学校的生活,丰富了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互动,让平日可能枯燥的学习变得多姿多彩。

  自由的环境也贯彻到学校的学生主席竞选。孩子们必须自己组成团队,“发动竞选机器”拉票。老师们从旁鼓励指导,并不干涉哪些孩子能否参选。于是,才十一十二岁有意参选学生主席的孩子们经历了一段不一般的学习过程。其实就算不是由老师挑选,最后能成功组成团队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原来学校的佼佼者。他们开始似模似样地制作海报,发表演说。老师更让孩子们尝试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站到同学们面前去讲话。但是大娃娃说这并不可怕,因为总会感到老师的鼓励和关爱。

  于是,孩子们起哄,不愿意离开香港的学校回新加坡。她告诉她们:你们已经很幸运,有机会体验并比较两种体系。一直在新加坡的孩子不会知道学习原来可以这样让人快乐;一直在香港这所国际学校念书的孩子可能因为从小就这样,也不一定能明白这样子学习的意义。需要离开且从中学会体验的人,才能理解自己的幸福。

不可能的 任务?

~一座城市最基本的任务,是每天要以快捷安全可靠的方式把大量人口运送到各个目的地。~

  雅加达近郊山峦起伏,逢周末大批雅城居民都爱驱车上山,呼吸新鲜空气参观山间茶园。不过尽管美丽葱郁的大自然就在这座城市毗邻,雅城居民要远离城市喧嚣,往往还得先忍受数小时的堵车煎熬。

  往山区方向的快速公路,车子快不起来,没完没了的车龙,叫人只能望着前方海市蜃楼似的山峦轮廓,摇头长叹。一个住在雅城的朋友就说,他喜欢到郊外度周末,但就是受不了往返的过程,宁愿待在家中当宅男。我们没听他劝告,上周还是硬着头皮往山区去,结果当然应证了他的预言,上山还算通畅下山却寸步难行。车子里,能说的笑话都讲完了,大家好像默认了等待的命运,任由龙爷主宰。

  雅城的塞车问题,是城中的老话题。一年过一年,数任政治领袖都说要解决交通问题,但我只看到塞车情况非但没改善反而逐年恶化,碰上雨季淹水更是全城进入休克状态。两三年前推出的采用巴士专用道的雅加达快运巴士服务为大家提供了多一个公交选择,但每天仍旧有数百辆崭新轿车投入已经饱和的马路。

  过去经济学家以数字说明塞车对雅城造成的经济损失,最近环境专家也以碳排放数字来证明塞车对环境的污染与迫害。还没浮面的数字还有交通阻塞对救伤车、消防车等公众紧急服务的影响。大家都受够了堵车的气,但究竟雅城为什么解不了“堵塞”?

  说到来还是一个贪字,贪图眼前利益,不考虑长远好处。政治领袖怕限制购车或征收较高的车税会引起拥车选民的抗议,始终没有推出强硬的交通政策。不使用巴士站、让乘客随处下车的大小巴士,还有那些每天守在繁忙交界处、靠帮忙准备U转的车辆指挥交通或协助司机在路边停车来赚小费的街头散工,都是造成交通出现“瓶颈”的因素。

雅城的交通问题是印尼其他问题的缩影。宗教激进分子对多元民主社会的威胁、贪污情况的严重、贫富悬殊的现象等也像阻塞的交通,因为大家的短视而得不到疏解。一座城市最基本的任务,是每天要以快捷安全可靠的方式把大量人口运送到各个目的地。雅城要成功负起这个任务不是不可能,却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

2010年10月8日星期五

最后一程

李夫人去世,虽然事前大家都知道她卧病两年多,不能活动不能言语,离去或许是种解脱, 但是到了事情真的发生,阴阳两隔,伤痛还是十分真实。 无数前往吊唁的人,顶着大太阳排队,在李夫人灵前安静地恭敬地鞠躬,那是一种百姓自发的哀悼,一种平时没有适当机会表达的感恩和尊重。

  80年代初,我负责制作一个有关成立不久的新加坡交响乐团的纪录片,访问了不少乐团的开山功臣,包括指挥朱晖、小提琴首席佘美幸、大提琴首席赵震霄等。我们拍摄了乐团彩排的情况,接着要录下乐团正式演出的片段。那天下午,我们在维多利亚剧院布置了三台摄像机,一台在楼下观众席正后方,一台在三楼右翼的观众席,一台在舞台一侧面对着指挥。布置妥当,我在三楼摄像机旁进入备战状态。

  音乐会开场前,当时的总理李光耀先生和李夫人静悄悄地抵步,坐在二楼前排偏左的位置上。我们事前知道总理和夫人会出席,及时捕捉了他们就座的时刻。不一会儿,李夫人抬头看见了摄像机,她倾斜身子跟总理说了句悄悄话, 或许是告诉总理“楼上有眼”吧。总理没有抬头,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两人就像所有观众一样,舒适安静地欣赏完一场本土的交响乐团演奏的音乐。许多往事随着记忆的衰退而淡忘,但李夫人那抬头一望,她与丈夫不到两秒钟的交流,始终刻在记忆的硬盘。

  李夫人与我母亲是同一时代的人。李夫人生于1920年底,母亲是1921年秋天,两人相差不到一岁。她们出生于新马,成长于新马,都经历过日本占领时期,但其他的人生经历就南辕北辄了。

  母亲77岁时还与我一起同游九寨沟和丝绸之路,80出头时还独立生活。82岁那年,母亲被诊断得了舌癌和淋巴癌,手术切除和电疗后康复得很好。她能走动能吃粥,大白天的常常为我关门关窗, 说是怕外面的蛇爬进来。我说这里不是边佳兰, 没有蛇。母亲不信,关窗关门, 乐此不疲。

  08年8月,87岁的母亲跌倒骨折,后来诊断染上肺炎,从此进出医院和疗养院,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但她精神好时,记忆清晰,乐观幽默。09年8月初的一天,母亲突然像完全康复了一样,说了很多话, 问了很多问题。她要回“大山姆”,也就是边佳兰。她要见她的父亲、母亲、弟弟、舅舅。 我说,他们早就去世了。 母亲很惊讶, 好像从来不知道她的至亲亲人已经离开了许多许多年。8月底,母亲在疗养院去世。

  一直后悔那天没有把母亲接回家,即使不回“大山姆”,至少可以在自己的家里,让我们陪伴她走人生的最后一程

那一道墙

去年底的某一天,隔壁的邻居,突然悄悄搬走了!左邻右舍,都感到愕然,我们虽没有很深入的交情,但大家每次见面时,都亲切地互相问候与交谈,相处融洽。如今在满腹迷惑的刹那间,突然失去一家相处愉快的邻居,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两天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原来是即将入伙的新邻居,马来同胞,虽未曾见过面,但通过电话间的交谈,让人直觉得地感受到他是个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的人。谈过之后才知道他们要重新装修房子,并打算要拆掉我们屋后那片小园地的篱笆,然后筑起一道彼此看不到对方的围墙!他诚恳地征求我们的同意。我们对于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建议,起初心里确实有些矛盾,因为那一道墙一旦建立起来,不但挡住了风,也隔离了彼此间的关系。但现代人讲究“privacy",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空间越大距离越远。

  以往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住在同一栋楼里,每日同搭一个电梯,同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了将近十年,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邻居。幸好搬到这里后,屋前屋后有个小园地,以铁丝篱笆间隔着,邻居们一踏出家门,见面时都会彼此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后来渐渐熟悉了,就会在那一小片园地里沟通交流,闲话家常。气氛和谐温馨,无形中也建立了守望相助的良好关系。而今,这家即将入伙的新邻居却要将这一扇篱笆改建一道墙,内心里不免有几分挣扎;但为了保持邻居间的良好关系,也就不好意思太过坚持,谈好一些基本的条件后,大家也就在友善气氛中签了同意书。

  过后一些旧邻居都来探问:“为何要答应筑墙?”我简单的回答;“为了日后好相处。”

  但接下来的日子,却有些不好过。由于他们进行的是“旧貌换新颜”的大翻新,故有关工程足足进行了将近半年,每日“滴滴笃笃”的敲打声掺杂震耳欲聋的电钻穿洞的嘈杂声,简直可以谱成一组“房子大翻新交响乐”。起初也怪不好受的。但也由于这样,他们时不时都会满怀歉意地过来说声“对不起!”人与人之间,是需要彼此互动才能产生和谐的果效;就在这样一次次的“对不起”和“没关系”间,也因此渐渐有了交谈的话题,由闲话家常而彼此建立了良好的“邦交”,每天一踏出家门,只要碰面,都会亲切地彼此问候一声。有空时也顺便谈谈人生杂感。也许因为关系良好吧,我们也逐渐的习惯了那熟悉的“交响乐”,感觉上好像没有那么烦了!这种尚未搬进来住便预先建立起来的和睦共处的友情,是我始料不到的收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若能以谦和的心,互相包容和体谅,我们的日子将会何等欢愉!心想;若当初想不开,为了那一道墙和噪声,一时无法忍耐而彼此伤了和气,现在彼此见面时将会是何等尴尬的局面!而今,虽然隔着一道墙,毕竟我们头上依然共有一片天,上天的宽宏与无私的大爱,是没有任何一道人为的厚墙所能阻隔的,况且,我们不仅仅共有一片天,同时还能共同拥有一道墙,无形中,关系更加密切了!

  这一天清早,我在后院指导新来的女佣修剪花草,忽然听到隔墙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哈啰,艾斯特,早安,……”,我连忙回应。这是隔墙女主人莎丽花的声音!这一刻,枝头鸟儿们正传来清脆的啼叫声,飘洒在清晨的微风里,令人倍感和谐与欢愉,这早晨变得多美好!

  和平共处,原来也可以这么简单!

梦远

梦,你我不同;做不做梦,他人无权决定,只看你自己。

  回新过暑假那段日子,老母亲惯性地每天都要为我这老大不小的小儿子,风雨不改下楼买早餐。她愿意为我操一辈子的心,仿佛她这一辈子活着,就只为此。

  我想起在某本书看到的真实故事,细节已有些模糊。依稀有某位日本母亲,罹患癌症仅剩半年寿命。她最难舍是膝下两名年幼子女,无法陪伴他们度过成长的每一阶段,是多大的遗憾啊。她有太多的叮咛来不及一一嘱咐,她有太多的关爱来不及细细付出。时间所剩无几,内心话语却倾吐不尽。她没有因此沮丧,而是捉紧时间找好友帮忙,完成今生唯一的绘本留给子女。话说在遥远的兔子国,兔妈妈在兔宝宝过生日那天,都会准备一份有意义的礼物。第一年送的或许是牙刷,希望兔宝宝勤刷牙,牙齿健康才能啃萝卜快高长大;第二年送的也许是梳子,提醒兔宝宝养成好习惯,时时刻刻注意仪容整洁;之后可能还会送放大镜,期许兔宝宝怀抱好奇心,多观察周边精彩的世界;又或是送耐穿的鞋子,鼓励兔宝宝多踏足不同的角落,开拓视野。每一年一份礼物,直到第17年,兔宝宝长大了,兔妈妈就会送上最后的礼品:背包。寓意要兔宝宝从今以后,用这背包装载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东西,带着它们以及17年来满满的祝福,去追寻自己梦想的生命。

  一周前我带着刚出炉的布布与飞飞,远渡重洋回到剑桥。为这两本小书忙了一个暑假,从构思、拟底稿、画草图,到安排分页、排版、印刷,临行前终于拿到成品时,满心欣喜不言而喻。可惜我无法留在新加坡,陪伴布布与飞飞勇敢走入群众,踏出生命的第一步。

  文学批评某些学派相信,作品一旦完成,就会脱离作者的掌控,从此享有独立的艺术生命。布布与飞飞完成了,他们的生命力有多强,能跑多远飞多高,仿佛也与我无关,非我所能左右的了。放手让小孩走自己的路,并不意味关爱就此终结。让作品面对读者的检视,接受市场的考验,就像是兔妈妈最终送给兔宝宝的成年礼,让它背着背包走出自己稳健的步伐。

  我实现了“小我”的梦,出版了布布与飞飞,然“大我”之梦,还有多遥远呢?没有人能够扼杀你做梦的权利,在任何时空我们都可以踏出那么一步,无论步伐或长或短,肯定都会离梦贴近一些。我的老母亲没受过正式教育,我不清楚当她芳华正茂时,内心是否也曾怀着翩翩好梦。但我宁愿相信,母亲是有梦想的,而这就是全心全意地养儿育女,用一辈子无怨无悔为子女烦忧操心。正如那位日本妈妈,在仅剩的半年光景里,也要努力向老天争取额外17年的精神寿命,活在绘本里陪伴子女直到一辈子。梦,你我不同;做不做梦,他人无权决定,只看你自己。

2010年10月5日星期二

听妈妈的话

 宠物店里住着一只雪白的兔妈妈,和她三只聪明可爱的兔宝宝。孩子没机会上学,兔妈妈只好发挥自己的创意来教育他们。

  有一天吃晚餐的时候,兔妈妈问:“你们知道红萝卜为什么对眼睛最好吗?”

  三只兔宝宝齐摇头:“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的眼睛是红色的,所以要吃红色的东西,才能让眼睛闪闪发亮!”

  哦……原来如此。

有一天晚上临睡前,兔妈妈说:“外面的世界住着一头大灰狼,他是个大坏蛋!”

  三只兔宝宝齐声问:“大灰狼有多坏呢?”

  “你们看看大灰狼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坏!你们快来看!”说完从床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童话书,吃力地翻开第二十三页。

  “瞧,这就是大灰狼可怕的样子!”

啊……太可怕了!

有一天兔妈妈坐在床上发呆,一声不响。

三只兔宝宝问:“妈妈,妈妈,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谁说我想爸爸了?你们没有爸爸!”

  “……隔壁的黑猫叔叔说他看过我们的爸爸,还经常一起玩呢!在很久很久以前……”

  “胡说,你们没有爸爸!我说没有就没有!”

  白兔妈妈还对三只兔宝宝严肃地说:“千万不能相信别人!”

  哦,千万别相信别人……

接下来的几天,最小的兔宝宝望着笼外的世界,一直在想:千万不能相信别人……千万不能相信别人……那……我能每次都相信妈妈的话吗?

  她忍不住问两个哥哥:“哥哥,哥哥,妈妈的话会错吗?”

“妈妈的话一定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她有说错过什么话呢?”

  听着听着……糟糕!怎么我现在连哥哥的话也觉得怪怪的?


2010年10月4日星期一

如果·空难

从未想过这种戏剧性的遭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9月中旬某个寻常的下午搭乘飞往上海的航班,客机在起飞数分钟后引擎起火冒烟,机舱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机长广播通知乘客飞机即将紧急折返新加坡樟宜机场。

  当时不觉害怕,只是觉得不快,因为旅程将被耽搁了。

  飞机着陆前在空中盘桓了20多分钟,机上有人惊惶不安,更有人在喃喃默祈上苍的护佑。

  机上约有200多名搭客,每个人的出身背景各异,所走过的人生路也大不相同,却可能在那一那共有一个生命结束的方式,殊途同归

  在那数十分钟的当下,我的心情却异常平静,自己事后回想也不可置信。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的生命在划下休止符时会是什么场景,当然最不愿意的就是长年缠绵病榻之上,那是最没尊严的谢世姿态。死空难应该是最不寻常的一种诀别方式,带点唯美不失惨烈,家人也许还能因此获得一笔可观的赔偿。

  在众人的默祷声中,飞机终于还是安全降陆,一场空中惊魂宣告落幕。机舱外有消防车待命,鼓噪中有男乘客不讳言自己吓得发抖。这场人生难逢的虚惊犹如打翻了人们心头的五味罐,在那一瞬间,每人心中一定有自己的情绪在翻腾,什么是自己此生最不舍的人与事,在那一刻应该是最清亮的。

  我在步出机舱时还在设想,假若飞机果真在凌云中折翼不返,在最后关头该给挚爱的人留下什么片言只语。还是就像徐志摩当年遭逢空难一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国内外媒体报道这起意外事件,皆形容机上229位乘客死里逃生。老子说过,祸兮福所倚,且以此文与机上一起经历过这场“劫难”的同路人共勉。

2010年10月1日星期五

7.30

前些时候参加了武汉大学夏令营,一个月没日历,反正每天是星期几也没差,对时间的概念逐渐模糊。前天回到新加坡,人有点迷糊。昨天开始实习,每天得七点到学校。

  今天起床,看到闹钟显示“7.30”,我被吓醒。7.30?!怎么闹钟没响?才刚实习就迟到,不是吧……爸爸接弟弟上学了,姐姐上班了,妈妈今天休息,所以还在床上躺着——怎么没叫我?天啊!我火速梳洗换衣出门。鞋子很新,走得快,脚跟很痛。

  奔到熟悉的十字路口,等绿灯。碰见思慧。她的表情在问我:“为什么这么慌张?”我告诉了她:“我惨了,上班迟到,现在赶去学校。才刚开始实习就这样……”

  我说得没头没尾,她直视着我,然后说:“你晚上也要上班咩?”

  “Are you kidding me?”现在是晚上?不是早上么?思慧跟我开玩笑的吧?周围几个人也等绿灯,太无聊了,不禁好奇地看了过来。

  思慧一脸正经地保证她说的绝对是真的。

  呵——!

  我猜想思慧被我的迷糊和惊慌吓着了,她就继续注视着我,而我也在一堆思绪中摸索,没法理会她。混乱的时候我不喜欢留在原地,所以我们就朝着思慧家的方向继续走。路人不知几时换了一批,也不晓得红绿灯交替了几次。过了马路就是联络所,找地方坐下。这时我才好好冷静下来。

思慧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发生刚发生的事。我自己也不清楚。我连自己几时开始睡午觉也记不得。新加坡早上七点和晚上七点的天空是一样的,我根本分不清。感觉我睡了很久,应该已经早上了,一件事连接下一件,没有好好思考,就到了十字路口。

  刚发生的事实在太神了。分别之后,回来马上把事情记下。

2010年9月30日星期四

心雨

 下雨了,走往上海世博会途中,老天不作美,下起了毛毛雨。还好,我有风衣,还有鸭舌帽,无须打伞,故作潇洒,走入风雨中的世博园区。

  老朋友们早已在七八月间来过世博会了,只是那段日子正是上海最热的时候,大家都被36摄氏度的大太阳晒得晕头转向,脸红耳赤,至今还处在脱水状态。

  现在立秋,气温该降低些,今天20摄氏度的温度最舒服了,想不到小雨却来捣乱。

  走入世博园区,广播开报告,今天入园区人数是15万(还好,中秋节那天是60万),看来小小的风雨确实阻挡了一些人游园的脚步。雨还在下,薄薄的风衣挡不住绵绵的细雨,只好间歇性的跑到遮阳棚下避雨。此时才怀念那红红的大太阳。

  远处,几个热门的人龙见不着尾,看到这文明的排队型,我由衷的服了这些人的耐心和毅力。此时,空中有传来各馆排队参观所需的时间,中国馆需要预约,阿拉伯馆、非洲馆等要排4个小时,台湾馆、香港馆要3个小时,新加坡馆也要排两个小时。听到这里,我决定放弃排队的念头,决定等雨势小一点,赶快走访个热门馆,在馆外找个好角度拍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留念算了。反正这些主馆里的大概情况都可以在各大传媒上看到,在家里看电视转播报道也可以像身历其境。

  这样子游上海世博会好像有点遗憾,不过没办法,谁叫我天生不喜欢排队!其实我也有想过找机会“文明的插队”,可是现场的保安防守严密,好像是采用人盯人战术,让我无法突破防线!只好去找那些不起眼也不需排队的展馆看看了!

  其实小国家的展馆都很有特色,虽然它们造价不高,也没有高科技的光影效果,但是它们都有最真实,最真诚的风土人情味,尤其是阿曼国家馆里弥漫的那片天然的乳香味,至今还留在我的衣襟上。

  接近傍晚6点,天色暗了,彩灯亮了,雨丝夹带着缤纷的色彩笼罩着整个园区,各个展馆浓妆淡抹,各显魅力。此时排队的游人还在坚持排队,打伞的情人漫步夜雨中。往前看,红红的中国馆屹立如鼎如山。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走入这馆的中心,和所有中国人一样,感受它的伟大。

2010年9月29日星期三

为你醒着

“为你醒着”的这种坚持和固执毫无疑问是生活动力,更是两个人感情上最真诚的表白。
内阁资政李光耀最近对媒体谈面对卧病妻子的心情,读过的人相信难不动容。其中一段“情节”;两人互为对方醒着(大意),概括了一切。

没有类似体验的人大概都难以想象那当中的煎熬;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伟人,却无能为力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败倒在岁月老人和病魔的手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守护着没有答案的明天,好讽刺的现实。

真正醒着的人和无法醒来的人都那么坚强又脆弱地仍要继续在心灵上相通,互为对方“醒着”,互为对方在各自的现实中打气,那真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坚毅才可以持续。

人是很矛盾的,我们看似独立,但却又那么孤立,明明一个人也可以过活,一旦有了伴侣却又需要一起才觉得完整。不是不可以单独进行思考、处理事务、作出决定,进行各种生活琐事,但身边长久有伴,渐渐产生依赖性,种种生活大小事就会要两人商量/讨论/争论/附和/认同/否定/确定才觉妥当、安心,完全。

试过很多次,另一半不在的周末,很茫然,整个心情灰灰的。阳光灿烂的时候觉得闷,阴天的时候觉得懒,下雨觉得凄凉,电视节目乏味、电台歌曲难听,总之怎样都不对。从“一个人”变成“半个人”,就像是少了半边身子缺了半颗心,不知道单独可以做些什么,做什么都无味,事实上也什么都不想做,连吃饭都不介意能省就省,让肚皮休息一两天也ok,就日夜期盼着那暂时离开的另一半的“回归”,就算是回来吵架也好。

同样的场景,她/他在的时候感觉是180度的不同(有时却又迫切渴望有自己的空间),从“半个人”回复“一个人”这当中的情感变化,却又只有在对方不在的时候才能感受,好复杂的情绪。

这种对另一个人“上瘾”的感觉,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为你醒着”,恐怕有点像吸毒吧?遗憾的是,当我们大家都睁开眼睛醒着的时候,我们的心其实都闭上眼睛在睡。见了面却无话可说/一开口就意见不合吵架收场/将生活和工作压力带来的负面情绪抛给对方/觉得对方“罗嗦”的关怀和叮咛是累赘/甚至希望对方暂时“消失”以腾出能让彼此呼吸的空间。只有等到即将失去挚爱之际,才明白这一切原来是那么地没有道理,甚至荒谬
“为你醒着”的这种坚持和固执毫无疑问是生活动力,更是两个人感情上最真诚的表白。资政李光耀忧国忧民,虽然是在暮年之际在最不快乐的状况下透露他至今所面对的最难过的挑战,但这真情流露,对视感情如儿戏/把感情当作理所当然/不尊重感情的人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爱的教育。

少了那另一半(的寄托),世界不见了一半。所以,怎样都要为你醒着。

2010年9月27日星期一

还认得我吗?

 一个青年在办公室门口探头进来,说道:“校长,还认得我吗?”

  我愣愣地看着那瘦削的脸庞,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他说:“我是彼德, 两年前普通学术班的彼德郑”

  我记起来了,学校“出名”的学生,全校老师都认识他也怕了他。不是怕他迟到逃学,而是怕他来了学校在课室捣乱。他的书包没有课本,只有随身听和光碟。上课时,他不是东张西望,就是频频上厕所。老师讲课时他爱插嘴,胡说八道,志在引起老师生气和全班大笑。被老师出课室,被罚在办公室门外做作业时,他很快就把作业做完,然后般无聊坐着,嬉皮笑脸逗趣经过他身边的人。

  我们一直相信孩子是可以教好的,但需要有五心:即爱心、用心、耐心、恒心、信心;需要家庭和学校相互配合。

  老师对他使尽所有招数,软硬都兼施。好几次我把他叫进校长室,和他聊天也进行辅导。每一次,他都静静听,然后很有礼貌地鞠个躬离开。不一次,他对我说:“校长,站在您的面前,我知道应该做好学生,努力学习。可是,走出校门,我自然而然会跟着那班兄弟去。”

  曾多次见过他的母亲,一个打扮得富态的女人。谈起儿子,她就把责任推给丈夫和家婆,说他们宠坏彼德。这个母亲显得百般无奈,觉得儿子的劣行跟自己无关。其实,从彼德口中,我略知她经常去打麻将,街购物,甚少在家。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从中一到中二,给他辅导再辅导,一忍再忍,始终没有放弃他。中三开学了,他没来报到,学校还派校务经理去家访。他母亲随他意停学算了。

两年,胖嘟嘟的彼德如今瘦了一大圈,到底他去了哪儿呢?

  原来他选择离校,以为可以自由自在,可以去电玩中心消磨终日,尽情玩乐。然而,社会是个大染缸,会把意志不坚的人染得五颜六色,种种欲诱会把人陷入无底深渊。从网吧到酒吧,从称兄道弟的伙伴到互相瞪眼的敌党,这转变过程是很迅速的。不到一年,他因为在酒廊外滋事殴斗,被进收容所两年。

  这次返校是要购买课本,在收容所自习,以备来年参加会考。子回头金不换,我带他到贩卖部买了课本,陪他走到校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烈日下。

  一个人需要在歪路上跌跌撞撞,经历伤痛后,才会悟觉才会回头吗?

2010年9月24日星期五

那一夜

  那一夜,我们唱校歌。

  当我们六十多位同学一同起立的那瞬间,我做了一件已经很久很久不敢做的事:回首。

  看着荧光幕,揭开那一页页的年少轻狂,我们和那年那个怀抱着很多梦想,很多熟悉的自己重逢了!整个年代的人与事,就像雨点一样,不停的不停的落下来。

  恍惚听到有同学轻轻的说:“好想哭!”,我想也只有这样的夜晚,才会有这样的情怀

  久别多年的同学见到我:“你比从前瘦了!”,“从前”多温暖的字眼,那是只有一起走过成长岁月的人,才有资格说的话。

  岁月无声,我们的人生剧本,早已在无声的岁月里,被删改得面目全非,各人拥有各人的悲欢离合,各自走过各自的人间风雨。谁最终摘到了星星?谁最先放弃整座森林?谁过着一床玫瑰的日子?谁又是柴米油盐醋茶?

  那一夜,我们无暇诉说彼此的故事,因为我们忙着尽情,忙着放,忙着让自己再年轻那么一次。

  那一夜,肯定不会重来,但我却经已把它留下,像所有曾经的梦。

2010年9月22日星期三

上周一整个星期,几乎都在为搬迁的事而奔忙。从较大的房子搬到不足一千方英尺的迷你小屋,收拾物件时既伤脑筋又考工夫,但是也有意外发现的喜

  “丢弃”是免不了的困难抉择,若以“理性实用论”为标准,该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问题在于旧书籍和物件里头,总是黏附着情感,舍弃仿佛割掉一层的皮肉,立马感觉刺骨的痛。

  若不忍痛丢掉嘛,哪有那么多的空间摆放,十年来搬家四回,有些旧物品,虽然每回逃过淘汰命运,却得等到下一次的搬迁,才发现它们的存在。

  比如一些老旧书刊,当年也阅读过了,一些旧证件和入场券,见证从前参加过的活动,旧课本和旧笔记,饱含多少劳心和脑力,当年挑灯“夜战”的感觉尚有余温。

  还有便是每回出远门,勤跑书店的收获,眼下虽然无暇细读,总想退休时候可以细嚼慢咽,所以许多装箱的书,至今还没翻阅,却也陪我辗转几个人生的驿站。

  最最不能一扔了之的,就是朋友签名,要我“指正”的作品,那是作者的心血加一份的心意,再如何沉重,也得装入人生旅途的行囊,因而五年前从上海任满回国,十几箱书长风万里,三个月后才由海运寄送到家。

  书刊最为沉重,尽管万万不舍,到了临近搬家,还是被逼“把心一横”,那些自己用钱购买的书刊杂志,最终只能一样一样的舍弃,因为新家实在太小,再不“取舍”恐怕走路都不容易了。

  说是狠心舍弃,其实也不可能做得那么绝,我们还是想给这些被“抛弃”的旧物品——当然是完好可用的——比如文具、服装、玩具和书刊,让它们有机会,寻找新的家和新的主人,给它们一个“新生”的机会。

所以,除了破损物品只好当垃圾处理,所有可用的物品和出版物,我都亲自载送到专门收集、做慈善用途的义务团体,那些志工都是善心人,总能安排旧物品给予新出路,至少这样一来,我们也不感到愧疚了。

  虽说愧疚感减低了,心疼的感觉还是火辣的,因为东西哪怕再怎样的“旧”,总有它“新”的时刻,有被你看上、选中、买走的得宠时光,它们也曾陪伴你,弹响一生命的乐章。

普纳卡

 普纳卡距离不丹首都廷布约76公里,将近3小时的车程,一路是典型的不丹风景,尽是巍峨山脉的延绵绿意,我们在车上也舍不得闭上眼睛,怕错过一些什么。

   山林,山林,还是山林,绿是不丹的国色吗?那么饱满也富有层次的蔓延到天边,看了令人心旷神怡。在不丹就有7成的土地为受保护的森林,这几年就算发展迅速,但国策里已经摆明写着,在寻求现代化发展的同时,也不会轻易的砍伐森林。不丹人相信,与大自然和睦共处,就是幸福的泉源之一。

  车子 爬上海拔将近3140米的都楚垭口,缤纷的经幡在风的鼓动下 “展翅飞翔”,如神的使者将世人的愿望送往天际。原本的晴空万里却突然起了大雾,司机放慢了速度,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座的佛塔,越近越感觉到这组佛塔的气势,有108个之多。这组佛塔建造于2005年,名为楚克旺耶纪念碑,就为了纪念在剿灭不丹南部阿萨姆反政府武装中丧生的人。那是不丹近代史中最血腥和暴 力的场面了,面对性情温顺并且不杀生的不丹人,真难以想象他们会拿起枪支等武器,保家卫国的局面。

  这一带经常发生车祸,当地人相信这里同时住着神灵和妖魔,因此在此建造了一个佛塔,以镇住妖魔鬼怪。经过佛塔时,司机念念有词,似乎在祈求神灵的保佑。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来到不丹,这个生活和宗教分不开的地方,也轻易的感染了其浓厚的宗教氛围。

   车子经过农田时,忙碌的村人停下手上的活,向我们微笑。司机和导游,经常会遇见认识的朋友,总停下车子,寒暄家常一番。不丹人口只有70万,因此很容易遇见熟人,或者是朋友的朋友。导游和现任国王甚至是小学同班同学呢。不丹人之间聊天,往往能找到一些共同的联系。整个国家就像是一个和睦共处的大村庄,然而也因此没有秘密,甚至隐私。(传自上海)

2010年9月17日星期五

加油

 那时候,南洋谷是我们挥洒青春,忘却烦恼的地方。

  每当黄昏前,我们会不约而同的来到南洋谷的篮球场上集合。因为训导主任和各院的教授球友们也是南洋谷的常客,新同学都会敬而远之,所以只有我们这些老同学是老师和教授的固定球友。而距离永祺厅最近的那个最好的球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我们的专属球场了。

  同班球友林同学人高马大,球艺精湛。我们就是在南洋谷的球场上结缘的。

  那时候,他是大学里的主力中锋,也是女球迷的偶像。我们曾在一起征战,并获得大学院系篮球赛的最高荣誉。

  毕业后的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各分西东,却在校外的篮球场上重逢。

  再一次,我们不约而同的来到人民协会的篮球场上。这一次的球友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是,从第一场球赛开始,彼此就已结下了不解的球缘,至今不曾中断过。

  林同学对篮球的热衷,是始终如一。他积极的组织球队,发展球会,广结球缘。老球友们在他的带领下,有了更深的归属感,新球友们也得到了认同。

  虽然在这段日子里,我没有和林同学的球队在一起分享,但是我们的联系也从未中断过。

偶尔我会见见老球友们,与他们一起活动活动,重温年轻时的篮球梦。

  想起当年在人协篮球场上相逢的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如今都已年过半百,有的已经子孙绕膝,还是会在预定的时间出现在球场上,感觉是岁月无情。

  今天大家的体力已不行了,速度也大不如前,但是那颗热爱篮球的心却是依然炽热。

  一个月前,林同学突然在他热爱的篮球场上倒下了,经过急救,如今还在半昏迷状态中。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微微颤动的双眼,握着他依然温暖的双手,我知道他在用他在球场上拼搏的意志力与战斗力和病魔对抗。

  林同学,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为你打气加油,因为我们深信最后的胜利将属于你。

蟑螂

深夜步行回家,行人道上,前面依偎着一对年轻情侣,情正浓时,步伐缓慢,完全没察觉后头跟着处境有些尴尬的路人。窄窄的行人道,拦腰被占,要超越过去,若是开声求让,恐怕会惊醒如痴如醉的梦中恋人,有点煞风景;紧跟在他们后头,则卿我私语切切可闻,又有点侵犯恋人隐私之嫌。正当进退两难,考虑是否该践踏道旁草坪绕道而行,突闻前头恋人齐声尖叫,随着双双撒手离异,各奔东西;男生连跑带跳,跨过道侧植树坪,越过马路;女生跌宕着冲上另一边的小草坡,鞋子脱脚也顾不上了。我先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大跳,甫定,豁然开朗的行人道上,几只兀自吮食的——蟑螂,不禁失笑。

  蟑螂,就我们一个拇指都大过它的小昆虫,什么没做,就在行人道上摆着,也能酿成一出《孔雀东南飞》。说与朋友们听,都说太戏剧化了。可是,人人家里,如今再难找到不怕蟑螂的年轻人,也不容否认。蟑螂这家伙,早年人居环境龌龉,感觉它们还不太敢放肆,都只在最脏最臭的地方走动。小时候要抓几个活蟑螂也还不太容易,多少要花点心机费点力气。如今居住环境不可同日而语,它们却横行霸道,四下走动,一点也不忌人气;反倒是,偌大的人,被一只蟑螂吓得抱头鼠窜,花容失色。那是怎么着呵?

  蟑螂除了它的长相太不讨好,对它的厌恶及至恐惧,其实来自它污秽的生活环境,一见到它,自然就联想到脏,甚至闻到臭,感到恶心。小时候,跟着大人一见蟑螂就将之当庭处决,不留活口;平时也被告诫注意环境卫生,以免引来蟑螂。如今,蟑螂四下活动,人人遇见,避之惟恐莫及。蟑螂在这个富裕的城市里悠然地加倍繁殖,倒不是因为无人敢打,让它有恃无恐,而是,人们一方面尖声诅咒它的放肆,另一方面,又让美丽堂皇的城市表面,粉饰着助长它生存的条件。

2010年9月14日星期二

从丽娘到九莉

 有谁能在一两天的时间内将18万字《小团圆》一口气刨完,而且能说出蕊秋和二婶加上二叔和九莉外带汴家的关系,另外蕊秋、项八小姐、毕大使、南茜夫妇又有什么瓜葛,二婶三姑如何从蜜里调油(小说里称作“同性恋爱”)变成各有各过日子(蕊秋“跟三姑不对了”)?至于开头涌现的香港大学走马灯般一大串剑妮赛梨婀坠茹壁等等吵嘴斗气的嗔莺叱燕,就别太认真,当作暖场的卡喱啡好了,否则会眼花缭乱看不下去。

  原来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仅是上大学的短短两三年,在全书结束前重提做考试的梦,虽是惨淡的大考噩梦,却是成名前最顾盼自豪的一段岁月——“每人发一本蓝色薄面薄练习簿,她总要再去领两本,手不停挥写满三本”,“考英文她可以整本的背《失乐园》,还获得老师私下颁发的八百港币奖学金。”她可是全校成绩最好的淹通诗书女状元呵。

  刨《小团圆》的那些夜晚,也分心看《牡丹亭》以作调剂,由不同旦角演《游园惊梦》、《寻梦》、《写真》、《离魂》这几段。同样经历轰轰烈烈的恋爱,杜丽娘何其幸运,一生只爱一个人就修成正果;而张爱玲却何其不幸,三场恋爱两段婚姻,去不成英国读大学,没有周游世界,没在上海有自己的房子,过了很久独来独往的生活,“有时候无缘无故的那痛苦又来了”,“五中如沸,混身火烧火辣烫伤了一样”。

  看到威尼斯的石像患石癌,想到的是:“现在海枯石烂也很快”,对自己的冷酷无情字字惊心。难怪我要以《牡丹亭》的浪漫绚丽,来中和《小团圆》的“痛苦之浴”。尽管爱得死去活来,但太守小姐遇上的是丰姿俊妍有情有义的穷书生,他连“鬼话”都相信,真的掘起坟来让心爱的人还魂,“死工夫救了你活地狱,七香汤莹了美食相扶”。

  《小团圆》是一把冷飕飕的手术刀,不留情面解构所有牵涉的主角配角,唯一获得善良对待的人物,大概只有比比(炎樱∕貘梦)。写胡兰成只用侧写,就已让“无赖人”无所遁形。从称赞胡的眼睛“在她面颊旁边亮晶晶的像个钻石耳坠子”,到后来只“见之雍恨毒的钉眼看了她两眼”。那是“钉”,并非“盯”,而且是“恨毒”的。爱情幻灭了之后,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2010年9月13日星期一

不一样的考场

 听雨歌楼上。多美!多有诗意!

  清凉的早晨,考官和计时员一一报到。一场大雨没有耽搁大伙儿报到的时间,好些还早到了呢。我和同事不定时地站在门外,望着眼前五十米外的考场,雨让考场似远似近。一排水管送下雨水,一致的弧度简直构成一幅美景。平日教学工作忙碌,多难得有这样的清闲站在风雨前,听雨看雨。

  我们闲聊:“学生应该没有听雨看雨的雅兴吧!”倒是我们这些计时员,应该还能在考试开始后,偷闲地享受片刻的风声雨声,外加学生应考的读书声。

  由于是临时校舍,我们的校舍相对简陋。但是,比起许多老师当年求学时的校舍,这里还是好多了。我尝试记忆起当年自己应考的片段,很陌生了。当年,我的母校只有两班小六,可想而知,校舍不会大到哪里。眼前的校舍,已经是当年的好多倍了,但是,对于现代学生来说,这样的校舍,状况大可改进。但是,我们还是必须教育学生,当下的是最实际,最客观的,要有适应当下的能耐。

  结束了一个上午的考试后,学生如释重负。我油然而生敬意,是对学生的敬意。我相信,这样的考场,他们会永远记得,因为他们都是很不一样的考生。处于相对不同的环境,能在相对简陋的考场应考,大家在通过这关后,应该给自己一次掌。我放不下心情,于是又拿起手机,赶忙在同事让考场恢复原状前,立刻去捕捉了一些片段——没有冷气设备的集合场地,较为狭窄的应考走廊,简单的课室……去年的考生,环境好多了。这些片段,纯粹为了收藏和日后回忆。哪一天,这群学生当中,肯定会有人会在朋友群中,骄傲地说起自己当年是如何从简单中走过。只可惜,我没能拍到学生坐在楼梯转弯处待考的情况;拍下的,只是学生离场后的一排椅子。

  校舍重建,届时,当学弟学妹们知道哥哥姐姐当年是怎样进考场应考时,肯定会有“哇”的赞叹。

  比起考官们,我多了一分悠闲。5分钟的计时过程,我还能不时略读冷风滑过,看乌云在天空中飘散的诗篇。某一刻,我还在想,是“乌云白天”,还是“白云乌天”。而我选择相信,对于这群考生,前者比较贴切。

  不久前的学校考试,我还是在烈日直射下计时的。这次,简直是美景处处。

2010年9月9日星期四

隔壁的老虎

 马戏团里的母狮“迪迪”怀孕了,驯兽师们感到迷惑,因为团里的猛兽向来都是分开关在各自的笼子里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经过查证,驯兽师们想起前阵子马戏团搞了个户外演出,由于场地小笼子不够,曾经把“迪迪”和其他狮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只是团里唯一的一头雄狮年事已高,而且驯兽师敢肯定,这头雄狮多年来都不近女色,这么一来,“迪迪”的经手人是谁?驯兽师把目光转向隔壁的老虎!难道当晚隔壁的老虎也和“迪迪”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驯兽师想,若是隔壁的老虎干的好事,那也不会是坏事,因为“迪迪”将来生下的小子就是所谓的“虎狮”了。

  “虎狮”是动物界里的珍品,在野生的环境里并不存在,因为狮与虎的生活习性不一样,很难搞在一起。一般的“虎狮”都是人为安排“搞”出来的,多数是在动物园里给狮虎们制造条件,让它们糊里糊涂的“搞”上。

  不过因为“虎狮”的受孕率只有1至2%,存活率也只有五十万分之一,所以至今世界上仅存的“虎狮”并不多。

  3个月后,母狮“迪迪”果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顺利产下5只小“虎狮”。从这5只小崽子身上的虎纹毛发就可以断定,老爸就是隔壁的老虎没错。

  产后的“迪迪”懵懵懂懂,不知已身为狮母,还将其中两只小“虎狮”压死在自己身体下,其余3只也因为无“狮奶”可奄奄一息

  驯兽师赶紧找来村里的一只大狼母狗“毛毛”充当3只小“虎狮”的奶妈,总算救了3条小生命。
“虎狮”的降临是意外的惊喜。专家分析,马戏团里的虎狮同台演出,天天相处,日久生情,一有机会,偶然偷一下情,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想不到隔壁的老虎一击就中,其受孕率之高,堪奇迹!

  马戏团老板也不要高兴太早,因为“虎狮”的存活率低,最长寿的也只活了207天。下一次想找隔壁的老虎帮忙的话,不见得会再有奇迹!

2010年9月7日星期二

看到

绵羊,肉可食、毛可编织、皮可制革。

  原本以为全天下的绵羊都是一样的,然而,参观了爱尔兰的“绵羊中心”后,才知道绵羊和人一样,也有着不同的潜能、个性和特长。

  “绵羊中心”的员工保尔德以风趣幽默的语调对来自21个国家品种不同的绵羊进行了详尽的介绍。

  “爱尔兰绵羊,特别有礼貌。”说着,他以手杖在地上轻轻一点,那头绵羊,居然深深地向下鞠了一躬,在众人的大笑声中,保尔德补充道:“这类绵羊,天生聪颖,是极少数能接受训练的品种之一。”

   法国绵羊,发育极快,能在短短的15周内长出丰满的肉以供食用,它肉质柔嫩,用来烹煮小羊扒,特别可口。中东国家的绵羊,毛厚、硬、粗、韧,用以编织地 毯,最为理想。苏格兰绵羊,毛儿茂密柔软,编织成毛衣,温暖如阳光。智利绵羊,羊毛柔滑,雨打不湿,织为毛衣,渔夫最爱。英格兰绵羊,毛色亮丽、富有光 泽,是绵织品中的极品。荷兰绵羊全年都可繁殖(一般绵羊只在九月至一月之间交配),它肉嫩、毛丰,品种上佳。纽西兰绵羊,羊角参差,制成标本,美不胜收。 丹麦绵羊,羊毛又柔又长,编织被子盖在身上,连梦也缤纷。巴基斯坦绵羊,无毛,主要是食其肉……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最后,保尔德指着 一只看起来蠢头蠢脑的绵羊,说:“这个品种的羊,肉和毛,都欠佳;除了会繁殖以外,一无所长。”有人问:“羊种来自哪个国家呢?”保尔德耸耸肩,答道: “不能说!”又故作夸张地吐了吐舌头,补充道:“一旦说了,可能会被那个国家告得倾家荡产哪,我可不愿承担这样的法律责任!”

  众人捧腹大笑。

  绵羊愚蠢,不是它的错;而羊脑灵敏、羊肉柔嫩、羊毛美丽,通通通通都和基因有着密切的关系。后天饲养的方式再好,也无法改变先天的基因。饲养绵羊的人,只能顺着它的基因,好好发展并妥善地利用它的长处。

 羊是如此,人也一样。

  非常喜欢最近在电视上播映的一则广告:“看到”。

  当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出现于画面时,旁白是:“别人看到跌跌撞撞,她看到自由体操。”当画面出现一个孩子在水中游泳时,旁白是:“别人看到狗爬式,她看到决心。”广告所要传达的信息是:细心的母亲,能够及早看到孩子在运动上的潜能而精心地予以栽培。

  潜能,就好像是深藏于巨石里的良玉,如果独具慧眼的母亲能“看到”巨石里隐隐闪出的绿光,美玉便能破石而出,绽放万丈亮光;然而,母亲如果看不到,那块美玉也许便会白白地被糟蹋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与此同时,另一种“看到”,也非常、非常重要。

  母亲,应该“看到”孩子先天不足之处,不要硬硬地逼孩子成龙成凤,硬逼的结果,可能会让他惨惨地走上黄泉路!

  想想看,你怎么能逼一块珊瑚变翡翠、你又怎么能逼一块矿石变钻石呢?母亲应该“看到”,价值连城的翡翠和钻石固然光芒四射,然而,细致柔润的珊瑚和粗犷野气的矿石也有别具一格的美呀!

2010年9月6日星期一

初见公婆

我从小就不喜欢算命,总觉得这尘世走一遭,若一开头就能看到未来的路,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即使沿途繁花似锦,也就少了那探索前路的奥妙感。生命的耐人寻味,原就在那一步一履的惊,喜,憾,恨呀!

   十九岁那年暑假,第一次见到未来的家婆——K的母亲。K陪母亲来宜兰探亲,顺道过来与我碰个面。望着眼前那笑容可掬雍容富泰的妇人,我忍不住暗叫一声 “哇,好浓的妆哟!”。确实,与素面清净的妈比起来,K的母亲是另一种典型。透着几分职业妇女的精明干练,精心妆扮过的脸上,一对慑人的明亮眸子。华丽的 衣装,让我暗暗惊诧,怎么与K口中的慈母风范,这么不同呢?当年稚嫩的臆想中,慈母应是不沾一丝世俗脂粉的。

  第一次与几位同学到K家作 客。一见满桌佳肴,我的胃就锁住了。心想,这样的菜,怎吃得下去?桌上是猪肚汤、猪肠、炒猪干、炒腰花……竟只有一小碟青菜。对于我这几乎吃全素的人,那 顿饭真是折磨,一直低着头扒白饭,心想:幸好这家人跟我没有关系。K大约将我偏食的毛病告诉了母亲。第二次作客他家,是庆祝我们拿到陈博生奖学金。依然是 满桌大鱼大肉,却有一碟香喷喷的青菜放在我面前。K的父母待我极热情亲切。K送我回校时,向我坦白,为了怕他父母一头热,先跟他们说明:我们俩只是同学, 而且伊菲已订了婚。“省得他们东问西问的。”

  寻寻觅觅多年,终于与K 走到爱情道上,也享受到K父母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家公有时还要心有憾焉地说一句:伊菲虽然不是福建人,我还是非常疼爱她。事业心强,能力也强的家婆,更 引我为知己,时时以我当年优秀的学业成绩为荣。她顺应着我的口味,变换佳肴,让回家吃饭成为馨美的记忆。饭后坐在阳台上听她谈往事,谈她1949年兵荒马 乱时,只来得及带K一人逃到台湾,而已读中学的两个大儿子,是托友人带出来的。K的三个稚龄妹妹,留在厦门老家,由一位亲如姐妹的管家照顾。骨肉分离的憾 恨,是永远难以抹去的阴影,我在她晶莹的泪花中,感受到这个家的沉痛。也体悟到为什么K与我同龄,却显得那么沉稳而忧郁。

  家公长得高大 魁梧,相貌堂堂,曾是厦门炙手可热的政坛红人。身为厦门日报社长,据说解放前,被共党视为第二号人民公敌。家婆来自福州中医世家,18岁就当上小学校长。 一笔娟秀美丽的字,让我羡煞。匆促来台后,在厦门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已如云烟。K说他们初来台湾,无处落脚,东搬西迁,吃了不少流离失所的苦。所幸三个兄弟 都会念书。一路拿奖学金,做家教,没给父母添重担。我与K的父母结缘时,正是他们最安定,经济上小康的时候。家公任职侨务委员会,家婆在省政府工作。常见 他们衣着光鲜参加各种同乡聚会。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福建人的同乡观念那么重!

  而最让我吃惊的是,在我们订婚舞会上,家公家婆翩然起舞,那满场飞的优美潇洒舞姿,让我看呆了。至今难忘。

孩子与煎蛋

一回带孩子到外用餐时,孩子说要吃鱼片汤加一碗白饭和煎蛋。摊主说,煎一盘蛋要三块钱。

  我问道: “一盘有几个蛋?”

  摊主:“三个。”

  “煎三个蛋要三块钱?”我错愕地反问道。对方似要说服我似的说道: “我们要人工、油、煤气。三块钱是不贵的。”

  市场上,三个生鸡蛋约六毛钱。煎三个蛋只需一点食油,又不是用飞机油;再说,煎的是鸡蛋又不是鸵鸟蛋又不加任何料,是挺容易做的一道菜肴,竟然要三块钱!?

  回过头,孩子正朝我这儿瞧过来,心想: “算了,三块钱就三块钱。” 看到人家一本万利在赚,心里还是很疼。

  一天,趁准备午餐给孩子时,我顺便教他如何煎蛋。

  孩子第一次下厨房,显得又怯惧又兴奋。我嘱咐他把鸡蛋在碗边缘轻轻敲裂,再打开蛋壳,让蛋黄和蛋白流在一个小碗,然后用筷子搅匀它。

可他把鸡蛋在碗边缘敲裂时,却让蛋白流到桌子,打开蛋壳时,竟紧张到连蛋壳也掉在小碗里。我让他分两次来煎两个蛋。第一个,我在一旁帮他;第二个我则让他自己处理。这时我才惊讶地发现他连开关煤气都不晓得!

  我们做大人的就是以为简单的家务事犹如婴儿喝奶一样,不用教也会。却忘了,当初我们在学做家务和烹饪时,还不是有人在旁教导?而往往孩子连简单的家务或烹饪都不会时,又抱怨孩子长得这么大了什么都不会做。回头细想,这都是做父母的错。

  还好,太太不在家,要不让她知道厨房弄脏了,还让孩子自己开关煤气,她可要担心了。这就如当年我母亲太过担心我们一样:要跑步,怕我们跌倒;要打球,怕我们被球打伤;要游泳又怕我们被水淹。结果许多体育项目,我们都成了门外汉!做大人的,是要放胆的让孩子去尝试做着不同的活动。

  我和孩子一起品尝他煎的蛋,效果还不错。孩子也吃得津津有味,显得那么惬意!

2010年9月4日星期六

过了 第三个十七八

人生第一个十七八的时候,我们在华初新落成的校舍里度过花样的年华。人生第二个十七八,我们在本国甚至世界各处追逐着年青的理想。人生过了第三个十七八,我们来到了一个同“窗”共“聚”,相互探望叙旧的时候。

  几年前我在漫游日本巧遇一位新加坡姑娘,当年最新一届毕业的华初学妹。姑娘答不出来自己属第几届,我心算了一下,第三十几届了。一听我是同校学长,她问:那您是第几届呢?我呀,永远不会记错的第一届。姑娘的眼睛瞪得好大。我心里感慨,已走过了一代人。

  当然华初已不再叫华初了。而在那里求学的,已经是我们同窗的儿女了。认真从我们毕业那年算,1975年,到今年就35年了。如今流行算百年老账,细说从头,祖孙三代,长篇的光阴故事,娓娓道来,再平凡的人事,一涂上逝去时光的釉彩,总是叫人闻之动容。

   35年在这个趋向于活到老做到老的社会里,说长也不算长,说短嘛,用我们普遍一天时间当一天半用的年青岁月的算法,肯定不短。35年,大家要真坐下来细 数,恐怕也是人人一部长篇。从漂泊到安定、从刻苦到享福、从劳碌到悠闲、从苦海到上岸,这是简单直线的说法。这中间的浮沉、起落、血泪欢笑、得失成败,用 35年为一晃的时间段来看,概算则兼而有之,各得其分。在细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时候,你们是否也不时会停顿一下,在这路上曾经的故人,他们的第二第三个十 七八,过得怎么样?

  刚离开华初的那几年,我们还一年一聚。几年下来,出席的人逐年递减,终于断了线。今年,许禄艺同学,慷慨举旗,订了 9月10日,适逢开斋假日,实预庆庚寅中秋共聚。吁请华初第一届华文文科班同窗们,到Singapore Recreation Club的Lounge 1883,中午12时半开始。如今网络无孔不入的时代,才百来人,失散各处,联络得上的不足三成,实在是有点怅然。托此专栏之便,广告诸同窗,尽量拨冗前 来相聚。或通过电邮tanteeseng@gmail.com与我联系。

2010年9月2日星期四

球衣色彩

小学六年级第一次入选学校篮球校队。

  教练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搞好球队比赛的球衣。于是,我自作聪明,把原本教练交给我的白色球衣染成鲜红色。我觉得这个颜色比较有煞气,也有活力!

  那时候,我已学会丝印技术(跟二姐学的),球衣的号码也是我亲手刻,亲手印。

  搞好球衣后,沾沾自喜,以为从此以后教练对我特别关照。没想到第一次比赛时,球衣严重褪色(唉,忘了加定色剂!),搞到教练很没面子,从此以后我从首发球员变成板凳球员。

  板凳球员的日子不好过。第二年我弃大球改打小球,选择加入学校的垒球队。

  垒球队是冷门球类。同班有个来自台湾的垒球痴,我们推选他为队长,体育老师也乐于让他当队长和教练。垒球队一队9人,各司所职,九上九下,没有人会坐冷板凳。

  我加入球队的第一个任务又是要我搞好球衣!

  队长找来各种国外的垒球杂志,指着“巨人队”、“红袜队”等的球衣外套,要我参考设计。

  那是我第一次搞“服装设计”,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大家都知道我有艺术细胞,而且我二姐是搞服装设计的,这种任务交给我总没错。

 一星期后,球衣外套衣裤等都设计好了,队长非常满意。

  不过还有一个小问题,我的老毛病又发作,把原本白色的长袖球衣染成了我最喜欢的“鸭屎青”。这个颜色没有红色煞气,但却有点诡异,会让对方迷惑和捉不着头绪!

  这一次我也吸取了染篮球队球衣的惨痛教训,不但定好色,也好好清洗了几次后才“出货”,保证不会让教练和球员们“漏气”!

  今天我还是继续从事这种“染色的生涯”,不同的是我把颜色染在画布上而不是在球衣上。那些曾经褪脱的球衣三色彩竟不知不觉回到画中来。

2010年9月1日星期三

好人居住的地方

瑞士男子擅闯地铁车厂涂鸦案,轰动一时,终于结束了。

  此人一表人才,又是受高薪的专业人士,行为却如此恶劣。所以当被告上诉要求减刑,反被加重刑罚的结果揭晓后,相信对很多居住在新加坡的人来说,应该是大快人心的。

   高院法官拉惹在判决书内说道:“来新加坡游玩或工作的外籍人士,我们都以礼相待,唯一要求就是他们必须尊敬和遵守我国的法律。他们当然有权认为我国某些 法律跟不上他们所谓较‘先进’的法律系统,但即使他们不认同我国法律权限,他仍不能在我国犯了法后,要求法官考虑他非本地人,而给予他特别待遇。在法律 下,人人平等,判刑不会因被告的国籍而有所差异。我们的涂鸦法固然严峻,但这也是确保我国市容干净美观,公物和社会秩序不遭破坏的主要基础。”

  法官的一番话,让我忆起1994年18岁美国青年迈克菲因涂鸦数辆汽车被判鞭打四鞭的一案。

   记得当年我尚在英国剑桥念书。初到校园跟朋友谈话时,发现当地很多人都对新加坡不熟悉,有些人甚至从没听过“新加坡”这个国家名字。这怪不得他们,那时 中国和印度都还未真正崛起,当地报章五花八门,种类虽繁多,但内容非常偏西方,都是欧洲和美国新闻,很少看到亚洲信息,更不要说报道来自小小新加坡的新闻 了。

  但是一件迈克菲事件, 却令“新加坡”这个名字一夜间成为很多报章上的头条。

  我那时住在国际宿舍,左邻右舍都来 自不同的国家,而右边邻居是一名美国青年,平常我们的关系还算得上是客气。迈克菲被判刑隔天早上,我门外不知何时被人张贴了该天报章的头版新闻。此人还用 红笔把迈克菲事件圈了起来,旁边更注上了“野蛮新加坡”(barbaric Singapore)的英文字眼。

  我敲了邻居的大门找他评 理。半晌后,门被打开,只见邻居两眼瞪着我,嗤笑说以鞭刑作为刑法的国家不算文明,只能是个野蛮社会。当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回应他:文明或野蛮是个人看 法,但很肯定的,新加坡是个好人居住的地方,我们只欢迎好人前来。你若是坏人,即使再文明,都最好不要来这里!

邻居大概被我吓着了,接不下腔。

  多年以后,我仍然对我国坚持是个只给好人居住的地方,感到骄傲!

2010年8月31日星期二

三月间到台湾法鼓山,参加为期三天的打坐,期间一日三餐都在禅修中心的堂用,进食时候禁语,以期身与心统一。

  我印象深刻的是斋堂用膳所贯彻的环保理念。进餐采取自助形式,每个人按量提取,没有丝毫的浪费。

  不仅如此,进餐顺序的最后一道是饮汤,喝汤过后碗底的菜剩一丁点儿,大家还去盛了半碗热水一饮而尽。

  如此一来,碗盘筷子已基本干净,清洗时候弃洗洁精不用,采用一种苦瓜籽煮水清洗,非常的“环境友善”。

  环保意识必须从孩童抓起,从心灵层次开始建设,要在童稚的心田,培育爱护万物的种子,让纯洁的孩童明白,世间一切都相互依存,都有分工,山河大地、蜂蝶花鸟、地水火风,皆没有例外。

  这“一切”组成了环境,在或是细微、或是明显的变动当中,地球进行“成住坏空”的轮回,我们虽无法扭转这个定律,但可以各自发挥小小的力量,减缓从“住”到“坏”的速度。环保,就是协助延缓进程的基础。

  对于环境保护,世人大多似懂非懂,有的以为个人作用不大,有的认为生命短,问题留给后代子孙可也,有的虽然懂得重要,却不晓得如何做起。

  这些认知当中,最大的缪误莫过于,将“保护者和被保护”的对象倒置,人们总以为大自然需要我们保护,不知我们之所以生存至今,完全是得到大自然的庇护和祝福。

 人类生存需要各种资源,它们都是自然界的恩赐,只是人的欲望无穷,原本的“按需索取”,已远远不能满足私欲,在贪婪和自私心态作祟下,不惜采取“杀鹅取卵”的手段,置子孙后代的死活于不顾。
  实际上,倘若我们想延缓地球“变坏”的速度,唯一的办法就是人人从我做起,从小培养爱自然、顾环境的言行,清楚明了“是大自然在保护我们”,这个观念必须贯彻始终。

  当然,目前的“环保呼吁”,到底也算是亡羊补牢,有人在做好过没人理会,我们也无须颓丧和悲观,世间有智之士还是不少。

  圣严法师生前大力提倡的“心灵环保”,就是值得推广的理念,只要人人具备正念,从“心”出发,环保概念就会深植于心。

2010年8月25日星期三

猪肚汤

回到伦敦才知道,白白错过了猪肚汤。我妈在电话上说,原本打算趁我在家那几天给我煲汤,但因为我老抗议她像喂猪那样不停地喂我,所以那块猪肚还僵硬地躺在雪柜里。

  猪肚汤的美味结合了鸡骨的清甜、猪肚的嚼劲,最后胡椒粒在舌尖留下香辣的完美句点。天寒的时候喝,会从心底到全身温暖起来。碰上热天气,边喝边冒汗,如做排毒三温暖,一身轻爽。快到口的猪肚汤成了泡影,心里直跺脚。我好像听到妈妈淡淡的语气里,有一丝得意。

  还能怪谁呢?平时在外生活,每次回来父母亲就会忙着下厨烧各种拿手菜张罗我最爱的小贩美食,早午晚餐加上茶点夜宵,巴不得每小时都是用餐时间。我爱吃,但胃毕竟只有一个。加上老来叛逆,不知道如何拒绝爱心美食,偶尔就会反弹。

  做父母的都用饮食语言和子女交流,借助食物的酸甜苦辣咸来表达他们的关怀。尤其在亚洲家庭里,食物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在英国土生土长的印族同事就说,成长于印度家庭使她对周围的人有没有吃饱吃好特别敏感。

  李安在《饮食男女》中对华人用食物来维系家庭情感的刻画细腻动人。剧中的父亲是退休厨师,餐餐都为三个女儿准备丰盛的菜肴。但已成年的女儿各有生活焦虑。厨房里的手起刀落煎炸烹炒,换来的却是饭桌前的冷清。影片后来揭露父亲已失去味觉,有如丧失了与孩子沟通的能力,冷静又惆怅。

回到伦敦才知道,白白错过了猪肚汤。我妈在电话上说,原本打算趁我在家那几天给我煲汤,但因为我老抗议她像喂猪那样不停地喂我,所以那块猪肚还僵硬地躺在雪柜里。

  猪肚汤的美味结合了鸡骨的清甜、猪肚的嚼劲,最后胡椒粒在舌尖留下香辣的完美句点。天寒的时候喝,会从心底到全身温暖起来。碰上热天气,边喝边冒汗,如做排毒三温暖,一身轻爽。快到口的猪肚汤成了泡影,心里直跺脚。我好像听到妈妈淡淡的语气里,有一丝得意。

  还能怪谁呢?平时在外生活,每次回来父母亲就会忙着下厨烧各种拿手菜张罗我最爱的小贩美食,早午晚餐加上茶点夜宵,巴不得每小时都是用餐时间。我爱吃,但胃毕竟只有一个。加上老来叛逆,不知道如何拒绝爱心美食,偶尔就会反弹。

  做父母的都用饮食语言和子女交流,借助食物的酸甜苦辣咸来表达他们的关怀。尤其在亚洲家庭里,食物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在英国土生土长的印族同事就说,成长于印度家庭使她对周围的人有没有吃饱吃好特别敏感。

  李安在《饮食男女》中对华人用食物来维系家庭情感的刻画细腻动人。剧中的父亲是退休厨师,餐餐都为三个女儿准备丰盛的菜肴。但已成年的女儿各有生活焦虑。厨房里的手起刀落煎炸烹炒,换来的却是饭桌前的冷清。影片后来揭露父亲已失去味觉,有如丧失了与孩子沟通的能力,冷静又惆怅。

快慢

都说这是一个讲求速度的时代。凡事都要追求个快字,交通工具越来越高速,通讯速度越来越快,就连吃饭交往、职场升迁,无不要求越快越好。

  在这样的大势之下,每个人似乎渐渐失去了耐性,也不知不觉间越来越自我。“快”字本身并无标准定义,而是“一种比较的状态”,有时是自己比自己的横向比较,更多却是与他人比拼的纵向比划。

  大家都在求快,自然加紧脚步拼命超越,为了更快,只能死命往前冲,期望把其他人都抛在后头,这样一来“我执和自我”占据人性,滋长一种“听我的”心态,于是大家的嘴巴和耳朵的功能,也慢慢在失调状态,明显的例子就是一般人只懂用嘴,却不习惯使用耳朵。

  这种情况十分的矛盾,经常用嘴的人,偏偏希望他的受众,脸部最好只有耳朵,不长嘴巴。换句话说,我们往往要别人听你的想法和意见,却不愿意张大耳朵,聆听别人的说法。

  本来我们的五官各司其职,具备同等重要的不同功能,使用的物品就体现这些特点,你看电话的听筒,不就是两端一边“司听”一边“主说”?口耳交替运用,别人说时耐心听,自己说时也预留时间,让对方有机会回话。

  回头来看所谓的快,乍看之似乎是个优点,其实负面作用还真不少,因为快速行驶,发生交通事故,伤亡肯定惨重;因为与时间赛跑,你就错失欣赏空间的机会,因为快吃快喝,你也无法享受饮食的美味。

  摄像速度可以调快或放慢,在快速播放下,那些急促翻转的画面,哪有刻意放慢的镜头好看?你看短跑健儿百米竞赛冲线,篮球员上网灌篮;蝶式游泳好手游到终点,滑动有力臂膀,水花溅起的一刻,慢镜头观赏就特别的精彩。

  生命本来就很短暂,人生在世的目的,不是为了来工作,辛勤做事是为美好生活而服务,千万不要本末倒置。我们当然明白没有好的工作,如何保证满意的生活,这看似“鸡与蛋”的命题,关键在你怎样诠释生命的品质。搞清楚这一点,工作便只会是生活的工具,反之人就成了工作的奴隶。

2010年8月20日星期五

Handyman

我不知道他的真姓名,认识他的人都只知道他的花名叫靓仔。这样一个俊男的花名,叫人不得不联想,大概他也曾经有过风流倜傥的容颜。谁没有过呢?可是岁月毕竟是无坚不催的。眼前这位长者的形象,再怎么看也无法对上他那可爱的花名。

   外文里有所谓Handyman,指的是一个身怀多种家居维修技术的工人,凭知识凭手艺,靠给家居做简单的维修活儿为生的人。通常干的是家居小电工、小铅 工之类的零碎,但是不得不紧急处理的故障。断电呀,水管漏水呀,马桶滴漏阻塞呀。找Handyman,上门来了个通十八般武艺之人,带了各种武器,单枪匹 马,亲身上阵,三两下子,问题解决了,收现金走人。中文没有比较贴切的翻译,只统称为杂工。实际上,真正的Handyman比较像是家居维修的“赤脚医 生”,大病应付不了,小毛病的话,奇难杂症都没问题。

  当大家都望高处的时候,如果能当正式大医生,谁愿意当赤脚?谁愿意像靓仔这样谋 生:一部老旧的摩托车,后座载了个能上锁的金属箱子,里头装着工具零件,根据预约安排,住宅区到处去。活儿有时是举手之劳,但大多时候要汗流浃背;有时可 以谈笑风生,但大多时候手脏脚臭的。我曾问:天天有活儿干吗?他说:天天都干,周末更忙。原因?现代人手、脚、时间,无不珍贵。家居故障,带电的怕被电 咬,带水的怕被水浸,带尿屎的怕脏怕臭怕细菌。与水电尿屎无关的,既嫌不懂又嫌浪费时间,男女老少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我才有饭吃不完。

   靓仔最大的特点是;他一边干活,一边教你怎么做,如果你愿意跟着他学的话,他干得更开心更起劲。他的口头禅是:下次碰到同样故障,就照这样自己做,不用 花钱找我来。我说:效果如何?他唉了一声:还不是一样,一有故障,按手机找我比较方便,愿意自己动手的人,越来越少了。

2010年8月19日星期四

3个小女孩

 傍晚路经地铁站口,看见人来人往的人行道旁有3个在耍杂艺的小女孩。

  孩子们的肤色黑,头发枯黄。她们的身手灵巧,但是眼神却有点迷惘。

  最大的那个女孩也许只有10岁,穿一身破旧的棉衣,犹带稚气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看见她站在一个圆形滚筒的木板上,表演空中平衡的技术。纤瘦的身体左右摆动,而驻足观看的行人回报的却是冷漠的目光,似乎觉得这样的表演只是小儿科,没有什么稀奇。

  在一旁那两个身材较小的女孩也没有闲着。她们开始表演软骨功。弯成拱形的身体像两根营养不良的稻草,看得让人心酸。

  接着大女孩从滚筒木板上跳了下来,直挺挺的躺在冷冷的水泥道上,只见她跷起双脚,顶起一个2米长的木梯子。这时其中一个小女孩飞快的爬到梯子上端,在梯木上倒立,悬吊,表演几个高难度的动作。

  此时,围观的行人还是一样的冷漠,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喝彩,只有少数几人弯下身往女孩的身前投下一两块钱。

  我不知道这3个小女孩从哪里来,不过听说最近远在北方的哈尔滨和南方的大城市都有类似的街头小艺人的表演,她们多数来自河南。

这3个小女孩也许是从河南来到广州的,她们的背后是否有“经纪人”在操纵和安排,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们这种街头卖艺讨生活的方式绝对不是自愿自发的。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应该是在学校里念书,和其他小孩过着应有的童年生活,只是她们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在这个现代化的市里,她们的出现不是偶然。她们的“经纪人”知道在这个现代化社会里,人性的弱点是什么!

  小女孩从梯子上跳了下来,向围观的人深深鞠了个躬。我弯下腰,投下10块钱。我知道这点钱不会给她们换来一身新的衣服或是一个清新的发型,因为她们只有保持现在的这副模样才能换来更多的同情。3个小女孩不懂,只知道明天傍晚她们还会回来这里继续展现她们的才艺。

(传自广州)

2010年8月10日星期二

名和姓

小说《色,戒》那群年轻的玩票性质间谍,本来是岭南大学的在籍学生,当以粤籍占多数,因此心细如尘的作者为她的主角和配角起姓取名方面,看得出曾作出周详考虑,人人都恰如其分获得反映“原产地”的姓名。

  一直相信地下版的“天字第一号”王佳芝是广东台山人,因在台山话里“佳芝”与“戒指”百分百谐音,反而以正宗广府话来念,相似度约只有八九十巴仙。佳芝因一只镶上六克拉鸽子蛋粉红钻的戒指而送命,也像是参照《红楼梦》名字预言命运的手法。大汉奸姓易,但没有名字,不像是广东人,虽然他的上司汪精卫出生于广东三水。他们的“工作语言”相信是普通话(当时应称中国国语),不会是上海话,也更加不可能是广府话。易先生非广东人还有另一证据,他和王佳芝交往并非以广府方言来“传情达意”,否则她打暗号电话时,也不至于“对乡音感到一丝温暖与依恋”。这一句虽然像是轻描淡写,但感染力过目难忘。

  邝裕民是典型广东人姓名,我的时中分校校长邝国祥先生是著名客家人,但我猜他是客属广东。邝裕民若改姓为陈李张黄何的其中一姓虽无不可,但邝姓一出来,其广东色彩即十分鲜明,显得佳芝对乡音的依恋越发可悯。而她最怕听到其声音的另一玩票同伙梁闰生,名字也是典型广东样板,“闰生”大概意谓闰月出生。

  另一名女生姓赖,相信亦为广东人,因赖姓是广东省大姓;秀金也是广东人会叫的名字。

  这个名字与有欠大方的南洋华侨娇蕊好像姐妹花,假如秀金活在当下,“秀金”就意谓Show金,越发老实不客气似在晒命。佳芝的假老公“欧阳灵文做麦先生”,欧阳和麦两姓也符合广东人。这个取姓的学问可真大。

  张爱玲在《1988至──?》一文里猜测那对在公车站长椅写大字铭心的爱人/同志Wee and Dee的中文姓名, 说Wee可能是魏或卫而Dee会否是狄。Wee是本地某些黄姓福建人的拼音,所以她说的“想必这是华侨。华侨姓名有些拼音很特别,是照闽粤方言”完全正确。在北马一带,姓黄的福建人全都拼作Ooi,发音与Wee有些相似。而Dee有可能是Tee的转化,在福建语系里,Tee可以是池,也可以是郑。

2010年8月6日星期五

知识在线上

陪孩子到医院领检查报告,听取专科医生对检查结果的解释。我对报告上的文字有些许疑问。年轻医生显得很不耐烦。最后,他打发我说,打印一份报告给你 带回去,把那几个关键字,谷歌一下,一大堆答案都会出现,你慢慢看。我当下吓了一跳,怎么可以这样?那院方规定一定要见专科,由医生来解读检验报告岂不多 此一举?要我花那笔咨询费,然后让我自己回家去谷歌?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孩子襁褓时,半夜发烧送去24小时诊所,等了许 久,出来一个头散,睡眼惺忪,还穿着睡衣拖鞋的年轻医生。问他问题,他说你等会儿,他查工具书。诊断过程很短,他查了好几本书。待要开药,他又查另一 本药书。我让他吓得差点要责问:到底是不是医生呵?回过神来想:他不懂的去查书好过装懂不查。那时候,个人电脑不普遍,更没有互联网。

   后来,先进了。我到诊所去,医生的桌上都有电脑。私人医生的电脑一物多用,屏幕上不时显示的是股票市场在线,屏幕跳一下,医生就习惯性地瞄一下。有一回, 我也瞄了屏幕,上面一片满江红。医生的听筒罩在我暴露的胸膛上,扑扑乱跳。不知是我被吓着了,还是他被吓着了。

  官方医生虽不敢造次,电脑却还是有多重妙用的。一次,一名年轻医生热心地要给我解释一种手术程序,支支吾吾半天词不达意,我仍是满头雾水。他啊了一声,当下上网,Youtube 上找到一个切题的视频让我看,一分钟不到,全明白了。医生病人同时如释重负

  现在,早已很明显的答案揭晓了。专家研究结果,说互联网的普及,已经使到大部分的人对网上应有尽有的知识产生信任并依赖,不再认真学习、记取。最严重的是,不再思考。电脑一开,信手拈来俱成天籁。人再怎么学怎么记怎么累积,敌不过电脑无穷无尽的记忆容量。看医生查电脑的现象,只不过冰山一角牛毛一根也。

2010年8月5日星期四

烧烤之夜

从广州省汽车站出发,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车程来到了佛山市。  

老同学的司机早已在车站里等着接我们到他的工厂里。

  从车站到老同学的工厂还要半个小时,今天是周末,路上车子不多,感觉不到广州市那种拥挤和烦躁的压力。

  老同学早在他的办公室里“静候”。静静的喝着白葡萄酒,耐心的等待我们的到来。看他的气色,似乎已经喝了不少,这都怪我们,原来计划1点前到来陪他喝的,却因故迟了整整4个小时。

  老同学在这里打拼多年,经过低潮也渡过难关,如今生意已上轨道,看来他的心情非常好。

  今天是公司的周末活动,全体职员搞了一个烧烤大会,晚上一起共乐。我们适逢其会,赶来共襄盛举

  烧烤地点在几公里外的集中点,人好多。我们占用了两个火炉。职员们早已准备好食料,鸡翼、牛肉、土豆、鱼虾、生菜等应有尽有。当然少不了解热又解渴的冰凉啤酒。

  看着小伙子和女生们踊跃烤肉烤菜,顿觉时光倒流。忘了最后一次烧烤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我也像他们一样抢着烤肉。
 现在与老同学在一起,享受的是贵宾的待遇,不用亲自动手,自然有食物送上来。也许已经过了那种享受烧烤过程乐趣的年龄,现在更想做的是他乡遇老友,好好喝两杯,叙叙旧

  炉上的火,从炽热到温和,手中的啤酒一罐又一罐,烧焦的鸡翼就让他焦吧,当年我们也是这样烧烤的。

  说起在学校时的点点滴滴,笑谈离校后的生活和打拼,感慨的是,时光飞逝

  当最后那一片火化成了灰,烧烤会也近声了,我们带着今夜的酒香融入夜色里。

  什么时候火炭复燃,烧烤会再起,我必定回来共襄盛举。

2010年8月4日星期三

波比

 妈妈放下电话,转头对我说:“你姐买了一只小狗,叫你带波比过去和它玩。”波比原本是姐姐养的,她出嫁时,把它送给我。

  波比是 一头宝贵狗,体形娇小,雪白蓬松柔软的毛发覆盖全身,只露出一个尖尖的鼻子。它蜷伏在沙发上,宛若一团雪球。

  视力不好的外婆就把它当毛毯,电视看累了,一头就往毛毯上躺上去,波比没出声一个劲溜下沙发,外婆赶忙用手来抓,波比叫了起来,外婆才知道弄错了。“死猫,吓了我一跳。”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们也笑了,外婆不但把狗当毛毯,还把狗当成猫。

  波比来的时候很小,我们给它喝了奶,就抱着它跟家里那 头老猫玩,它竟然把老猫当成母亲,自己的窝不睡,常跑去和老猫一起睡,依偎在老猫怀里。

  那头了的老猫也把它当孩子,为它舔毛,教它玩 毛线球,教它爬上跳下,爸爸说:“你们把狗养成猫了。”我们都觉得很有趣。

  有私人电梯真好,电梯门一开,人已在客厅。

   姐手里抱着的那一头棕色毛的狐狸狗,两颗龙眼大的黑眼珠骨碌碌的转,看见波比就凶狠的吠起来,小波比没见过这等阵势,嗯嗯地直往我怀里钻。

 “别怕,它还比你小。”我把波比放在沙发上。

  那只狐狸狗挣脱姐的手,朝这里冲,狺狺而吠。波比躬起身子,鼻孔嗤嗤,就像一只示威的猫。

   小狐狸狗呲牙狂吠,一再逼近,波比转身跳上沙发靠背,轻盈如一头猫。

  “吵死人!”姐抱起狐狸狗,把它关进房间。

  姐 夫递给我一杯果汁,说:“波比从小陪着一头猫长大,以为自己就是猫,现在恐怕连吠也不懂得吠了。”

  真的,我好像没听过波比吠过。

   当小颜给我讲起这件趣事时,我陷入沉思:对人来说,一只宠物样子是狗,心理上是猫,还是蛮有趣的;如果一个人样子是人,心理上非人,甚至不懂得说人话, 那会是一件有趣的事吗?

2010年8月2日星期一

跑到最后

我算是喜欢跑步的,或许说得更准确一点,我曾经很会跑步。当兵时跑2.4公里,我总是班里跑得最快的一个,一声起跑,我就使劲了力气往终点直奔。我超过一个又一个的同袍,第一个抵达终点,然后看着落后者,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些路过的风景也模糊惨淡,当时我只顾着跑第 一,什么都不比那重要。

  后来退伍后,我就很少跑步了,我从没享受跑步的乐趣,不需要跑的时候,我就不跑了。正如我们经常听见的故事:一个从小就被妈妈逼着练琴的小孩,等到长大后,拿完了所有的冠军,那钢琴就成了家里最笨重的花瓶,没人知道那美妙的咚咚琴声,其实从小就是恶魔的脚步声。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再次跑步,有选择性的跑步。到一些喜欢的城市旅行,发现用跑步更能感受到她的美好。在阿德莱德、在曼谷、在上海、在北京,我用慢跑的速度来丈量她们的长度和深度。

  记得一次在巴黎,由住宿一直跑到香榭丽舍,经过塞纳河、罗浮宫,一小时的慢跑把巴黎的优雅全都记录下来了。搭地铁回住宿时,一带着小孩的中年妇女拦下我,问我中国大使馆怎么去。她只知道站名,却不得如何换乘。在迷宫一样的地铁隧道中,我把她领到月台, 提醒她这里搭三站就是你的目的地了。那女一句英语也不会说,一只手紧紧牵住顽皮爱闹的小孩,另一只手握着一张纸条,写着勉强用汉字拼出来的巴黎站名。没 人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总有一些人,他们的旅行,比我和我们的还要勇敢。我想她还是会顺利找到她的目的地,就算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村上春树在《关于跑步,我想说的是》里说过,他的墓志铭将是:一个跑者,至少他跑到了最后。我是花了很多时间才领悟到,跑步的乐趣并不在于跑第一,而是 你跑到了最后。

2010年7月29日星期四

我的左脑和右脑

 我的左脑:怎么可能?!

  我的右脑:怎么不可能?!

  我的左脑:原来《文米叔叔记得他的前世》(Uncle Boonmee Who Can Recall His Past Lives)在曼谷公映了!

  我的右脑:而且一刀不剪——“阿皮擦 碰”(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上一部作品《世纪症候群》就曾被列为禁片,因为他拒绝电检局的阉割……

   我的左脑:所以他对这部刚刚摘下康城金棕榈的新作能不能在泰国公映,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的右脑:不过,他担心的不是电检局的剪刀,而 是钱的问题——为了拍这部电影他已经亏了大本……

  我的左脑:原来6月25日就已经开始放映了!

  我的右脑:已经放映3 个星期了。而且,说是“公映”,其实只在一间电影院限量放映。而且,周日只有晚上7点20分一场;周末有两场:下午两点半和晚上7点20分。而且,这部电 影只会放映一个月——
我的左脑:再不去看就来不及了——我一定要倾家荡产飞去曼谷看这部电影。

  我的右脑:你发烧啊?!为了看一部电影飞去曼谷?!你不觉得很可笑 吗?!

  我的左脑:很可笑吗?!有比那些足球迷特地飞去南非看世界杯更好笑吗?!有比那些昆迷特地飞去台北看《牡丹亭》更可笑吗?!有 比那些小歌迷特地飞去新加坡看周杰伦的演唱会更可笑吗?!

  我的右脑:可是现在什么电影都可以到DVD……

  我的左 脑:可是有些电影在电影院看大银幕跟在家看小屏幕感觉完全不一样,例如阿巴斯的《5》,例如戴力詹文(Derek Jarman)的《蓝》。“阿皮擦碰“的《热带疾病》后半部,也只有在电影院看才能充分感觉到热带森林的狂野和神秘。

  我的右脑:你一定 是疯了!万一飞到曼谷的时候,这部片子已经下画了怎么办?

  我的左脑:我上网查询过了,这个星期五还有一场——可能是最后一场了。

   我的右脑:我也上网查询过了,机票不便宜啊,太不划算了。

  我的左脑:钱不是人生的全部啦!

  我的右脑:不,当然不 是……还有信用卡啦。要不要坐火车去?

我的左脑:好啊,其实我更喜欢坐火车,从北海慢慢摇摇晃晃北上曼谷,被雨洗过的暮色,晨光中的阡陌,沿路化缘的黄袍僧侣,月台上等车或者等人的老太婆,静 止不动的时钟,上车叫卖的小贩......一路还有风景。

  我的右脑:将近22个钟头的车程,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累......还是坐飞机吧?不知 道现在曼谷还有没有宵禁?你跟妈妈讲了吗?

  我的左脑:讲了。妈妈的反应是:“三八!”

  我的右脑:你看,不是我一个觉 得你三八而已!你实在太任性了,也太不切实际了。

  我的左脑:是,我不切实际。是, 我任性。是,我三八。随你怎么说,不要紧,反正我又不是为别人而活——我只为自己而活。

  我的左脑和我的右脑就这样吱吱喳喳吵了两天,吵 到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安静一点让我好好地睡个午觉?!”

2010年7月26日星期一

决定

 “递上辞职信的那一刻是最困难的,但最困难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变得容易多了,没有后路,只能往前。”刚刚辞职的朋友说。正如孤星指南的出版人Tony Wheeler曾说旅行最困难的就是出发,而做了决定一切就容易了。每一个决定的目的地其实是未知,而未知有未知的风景。

  朋 友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那么冲动,但往往一些难做的决定,就是需要义无反顾和傻乎乎的冲动才做得出来的。

  那一年也是这样做决定的。买了一张到巴黎的单程机票,决定一路玩到印度再回家,历时半年。一个人上路,你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你的同类,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旅行着。对我而言,那 次旅行的意义,并非看了巴黎铁或米兰大教堂,而是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行李中有属于自己的追求,有人用双脚一路由巴黎跑到巴基斯坦,在阿富汗被洗劫一空,他笑着说着自己的灾难,似乎是别人的故事,也同时遇见愿意收留他的伊朗人,不计回报的付出和热情。的确,这个世界并非完美,但也未必如我们想象中 的丑陋,唯有上路你才会有所发现,发现自己有时比想象中的勇敢或懦弱

  在印度旅行到山区,因搭错车而迷路,抵达一个荒凉小镇,夜影幢幢,会让你以为只有鬼魅住在那里。由于天色已晚,回城的车早没了,我惊慌失措的抓住了一个当地人问清楚,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见那把稳重而淡定的声音 说:不要怕。后来他把我领到他小小的家,给我做了晚餐,好了棉被,天早上把我送回车站,说了不会再见的再见,我就离开了。从此我真的不再怕了。没什么 好怕的,最可怕的往往是自己的恐惧,还没审判,就给自己定了死罪。

  那次旅行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回不了过去,只能往前走了,一直走一直 走,而我相信无论哪一条路都有风景,只要那是你想看的,属于你的。

2010年7月22日星期四

慢慢来很好

 从马尼拉回到香港机场,才上德士便遭司机一阵不耐烦的呼喝。刚离开一切都慢悠悠的马尼拉,回到一切都讲求效率和速度的香港,又听到紧紧张张的语调,接触到急迫的目光(眼前这司机大叔仿佛再等我们多一秒钟就会爆炸了!)一时间实在不习惯。很想对司机大叔说:别急,心情放—轻—松—,慢慢来其实也可以是好习惯,人是不适合天天与时间赛跑的。

  马尼拉就是一个慢慢来的城市。这个城市里大概没有人会轻易为了什么事而急得大呼小叫。菲律宾人是最懂得发挥‘慢慢来’精神的民族之一。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在其小说“Slowness”里说现代人都丧失了欣赏slowness的能力,说那急躁不安的男司机身旁的妻子或女友,为何不将她的手按放在男人的大腿上,让那男人静下心来,不要将车子开成一只咆哮的野兽。还好还好,在亚洲的马尼拉,多数人不仅懂得欣赏slowness,更是发挥slowness 的高手。

  反正,到这个城市来,千万不要随便拿新加坡或香港的做事方式去相比较;反之,要学会静下心来,融入周围慢悠悠的氛围。只要不戴着有色眼镜,很容易就开始享受什么都慢慢来的生活步伐。

  我们到不少当地华人聚集的Greenhills一带选购纪念品。市场摆满了用菲律宾素材,像贝壳、珍珠、黄梨纤维、木头等制作的手工艺品,精致又比商场里便宜。选中一大一小分别用绿色鲍贝和白色珍珠贝面做成的相框。虽然喜欢,但还是要假装无所谓地讲讲价。在马尼拉讲价,和在北京市场里喊价杀价所需要的气势和技巧有天渊之别,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慢悠悠笑盈盈地出了个价,受她影响,我也慢悠悠笑盈盈地回了个价。她微微皱一下眉头,依旧好声好气地又回了个价。这么来来回回几次,谁也没把嗓门抬高,谁也没不高兴谁,谁也没想谁太大便宜。空气里还是荡漾着那属于热带的、懒洋洋的感觉,就这样轻松开心成交。

  买好东西到隔壁的华人海鲜餐厅Gloria Maris吃午餐。老板是原籍福建的菲律宾华人。这位说起话来同样慢悠悠的老板,像极一位慈祥老人家。他站在我身后帮我点菜,一边推荐合适的菜色。餐厅老板站在身后看着你点菜还不让你有压力,这是菲律宾餐厅的特点。在不少北京和香港的餐厅,服务员不是企图让你点贵菜,就是‘帮’你叫太多菜,吃不完得打包。在这里,怎么就觉得老板诚心诚意为我们推介了适合一家大小吃得饱吃的开心的菜呢?老板的态度怎么就可以这样慢悠悠、耐心满满?他怎么就不猴急地想从我们这些旅客身上多点钱出来呢?

  回到香港给德士司机这么一吼,还真是觉得慢慢来的世界有它的美妙。慢一点,放轻松,别紧绷着就只想着要快要好要多,或许就是菲律宾人快乐的原因。要懂,难。要付诸实行难如登天吧……

2010年7月20日星期二

蛋头的自白

这边厢刚为肥肥白白的美好猪脚煮成为台客监去霉气的猪脚面线而击鼓鸣冤,那边厢立即想到另一样十分美味但也是含冤莫白的老食材去,那就是蛋,通常指鸡蛋,因为这种禽类生的蛋用途最为广泛。

  一说起蛋,各种对蛋类不公不雅的贬词便排山倒海而来,什么笨蛋、蠢蛋、浑蛋、混蛋、坏蛋、王八蛋源源而出,如这还不够恶毒,犹借用蛋的圆滚滚身型喝令不喜欢的人“滚蛋”。但用蛋骂人并非仅限于方块字民族,就连乐当国际警察的阿美利坚人也会用“Egghead”(蛋头,不是威猛的核子弹头)来骂脱离群众现实的老学究。不过据知近年他们已不再像过往那般和蛋过不去,改成比较文雅的“Elitist”(精英,多作贬词)或者“Nerd”(书呆子)。

  小时候,家里不时乌龟药材汤当补品,我就负责吃弹珠般的“王八”蛋。中六那两年,还有七十年代末那三两年,几乎每个早上都吃两个半生熟蛋当早餐。算算下来,那几年吃下恐怕有几千个蛋,这还不计算平时吃的椰浆饭、虾面、炒河粉、芙蓉蛋、荷包蛋、蒸水蛋、豆油肉卤蛋、猪脚醋蛋等等所提供的附加蛋,是名副其实的“蛋头”,难怪那些年经常被人骂“死都毙”(Stupid,笨蛋),可能真的和吃蛋太多有关。

  到我发现一生中的蛋类固打已经用完时,别说鹌鹑蛋那种胆固醇高到爆棚的蛋中败类完全不能吃,就连健康指数较为正常的菜园蛋也不敢多碰,即使吃也仅限蛋白,将油亮油黄的蛋黄视为避之则吉洪水猛兽。后来听说单吃蛋白舍弃蛋黄会有副作用,什么眼皮会肿胀之类,就吓得索性连蛋白也不吃了。

  一名“海归派”老同学曾出版一本印刷精美的无蛋食谱,包括神奇的无蛋蛋糕(Eggless Cake)在内,出发点大概不是为照顾闻蛋色变一族,而是为连蛋也不忍吃的纯素食主义者而写。想想有些人一生不知蛋味,咱们这些曾经一见蛋就食指大动的前“混蛋”其实已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