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4日星期五

核废毒你10万年

谈核电厂一定要谈核废料,因为即使没有核灾,人民的性命还是受核电厂严重的威胁。因为,当官方大谈核电的必要时,总「忘了」考量及计划善后工作。其中一个 善后工作,就是如何处里用过的燃烧棒(fuel rod)。燃烧过的燃料棒是核废料,目前专家还未找到处理的方法,只好找个地方贮存,这个贮存的地方叫做燃料池(spent fuel pool)。

可 怕的是,用过的燃料棒含鈽(Plutonium)。鈽是非常危险,並很难处理的废料。用过的燃料棒,就是燃烧过的燃料棒,其毒性是未经燃烧的一亿倍。这一 亿倍的毒,要多久才消失呢?答案是10万年。如果好莱坞拍电影,10万年一瞬间就过去了。但是现实上,2012年的10万年后,就是102012年。那有 多久呢?如果一代人是25年,那就表示4千代后,毒性才会逐渐消失。

既然如此,燃料棒一定要贮存在很安全的地方,而且要確保10万年都安然无恙。这10万年,不能有丝毫人为的意外,也不能有意料之外的天灾。有可能么?难度很高,成功的机率近乎零。先看看,一座核电厂的运转,需要留下多少燃料棒呢?

核 电厂照理要每年换4分1束燃料棒,即4年换一束燃料棒。用过的燃料棒需小心置放在燃料池里降温。燃料棒贮存在池里时,必须与其他燃料棒保持一定的距离,所 以每束燃料棒,都需贮存於池里貌似小方格簿子的格架內,否则一旦互相碰触而发生核反应,就会爆发类似福岛核灾的悲剧。燃料池要严谨看管,因为即使樑上掉了 一个钉子进池里,都可能导致一次核灾。

试问,燃料棒这么一种「易碎品」,人类如何「小心轻放」呢?日本用过的燃料棒至少有5万多束,台湾 也有將近2万束。美国有65个燃料池坐落於核电厂內,《福布斯》杂誌形容这些燃料池的贮存方式为「racked and re-racked」,可想像是多么的拥挤。燃料池通常建在原子炉上方,福岛核灾部分辐射可能来自燃料池的泄漏。
哪一个政府能够提供10万年的燃料棒「永久贮存」条件呢?没有,全世界都没有这种永久贮存的设施,每个燃料池都有一定的贮存容量,而世界上的各燃料池都爆满了。所以大马一旦建设核电厂,人民就等於抱著和辐射废料一起等死罢了。

再见台北

暌违五年,最近我又重新回到台北生活。

5年前离开台北的时候,带著再不离去便离不去的逃逸心情。当时在研究院工作,忙碌但不失安逸,外面 风雨再大,我只需专注小小的研究天地。工作即学习,跟在老师身边写作、跑田野、协助行政,日久驾轻就熟,不自觉便掉以轻心。突一日惊觉自己渐渐地对外在感 到怯懦,对自我丧失信心,守著一个上班族的平稳和安份,几忘却了学术的初衷。

于是匆匆整顿长达十三年的旅台生涯,告別台湾,飞赴另一个更小的岛国。

居新国五年,从抗拒到认清,经歷了很长时间的挣扎。一路来我用过客心態自处,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在这里落脚。这个国家让我感到受捆绑,不在其小,在其浮华与僵硬。

然 而人不能「铁齿」,执拗敌不过现实,焦躁尤其有害。我还不理解便急于否定,何尝不是自大?当我觉得苦闷浮躁,亟思摆脱而不可得,我轻忽了在这里得到过珍贵 的友谊、真诚的襄助以及恳切的教诲;当我以为此地浅薄空洞不宜久留,面向在缝隙中努力的朋友们、不亢不卑不言弃的长者,突地感到羞愧,心虚不已。

走在街道不再篤定

我一直以为排斥就可以对抗,不意却生出磨合。这一次重返台北,我发现情况变得有点复杂,心也不由自主。台北是我生活多年的地方,研究院也是很熟悉的环境,我仿佛回到一个没什么好探掘的旧地。可台北依旧,却有一种隱约可感又说不出具体的不同氛围。是什么?为什么?

搭公车时我总是沿路数著,哪些店还在,哪家换了?哪里在施工,哪里老样子?我像是老台北般巡视地方比较异同,又像初访的旅人冷眼观望,內心兀自不安,对每一个擦身而过的人保持警戒。

捷运拥挤吗?搭车排队吗?乘客让位吗?计程车多吗?房东人好吗?物价涨了吗?歧视外劳吗?排斥外来人口吗?口音被標籤吗?对陆客反感吗?台湾人还是友善吗?

走 在台北,我不再从容如昔。我对台湾的认识不那么篤定了,我不得不承认我忘却了许多细节。我不像从前那么安然自在,也不像过去那样处变不惊。路上与人擦撞我 担心遭白眼,问路我担心被瞪,买东西我担心被骂,说话我担心被误认为观光客。无疑,我带著一个久居新加坡外国人的惊惧回来台北。

于是我必 需在这个熟悉得不算外人的城市重新適应,同时也开始审视我批评新加坡的基础。我对这两地的比较首先建立在爱恨的两端。我放大了台湾的美好,不吝于讚美,但 我或许也放大了新加坡的缺失与不足,仿佛这样便可对它的傲慢和不够优雅,找到发泄的出口,弭平日常被错待的创伤。

再见台北,我带了新加坡的心眼。

再见台北,也促我重新思忖观看新加坡的方式。

2012年9月12日星期三

不景气来临了,怎么办?

几年来我频繁往来中国公干上课学习,接触各阶层人无数,有教授、同学、伙伴、各行各业老总、出租车师傅、工厂职工等,分享经验与生活;感到中国市场有「潜 在危机」,预感下来市场或会出状况,並影响至东南亚。不久前又读到著名学者郎咸平新书《中国经济到了最危险的边缘》, 感觉不景气果真快来临了!

在 大马和中国公司主管会议和公司晨会生活营里,我再吁请大家得「居安思危」,要更聚焦工作,擬定每月每季KPI(关键绩效指標)考核跟进,贯彻PDCA及 20/80法则,捉紧时间管理。更要「开源节流」,培养节俭不浪费的好习惯,秉承中华优良传统文化;以阳光心態做个生命日益增值的现代人。

6月在上海,一位企业家杨老板也道出了他的求存之道;「林总,我们近来作几项大决策,调整上市的时间。上下开源节流,作为老总,做飞机主动改为经济仓,高铁火车乘二號座,住宿选择商业连锁酒店如:汉庭、莫泰、如家,特殊情况则为例外。」

我 意识到,市场已有变动。杨董一番话如当头棒喝,这么成功的企业,能自觉率先作充份准备,这一切改变是须要从领导身体力行,放下身段开始的。8月中,罗师傅 在广州中山大学负责我的载送工作。在路上,他和我分享黎红雷老师几则精彩个案。罗师傅说:「去年开始外国的客人已减少五成,很多工厂倒闭和外资纷纷撤离, 很多工厂不再招工人,只有裁退。不景气早来了!」

「是吗?你近几个月似乎很忙碌……」我惊讶的追问。「林董,因为生意少得可怕,去年听您 讲日本经营之神稻盛和夫的故事,得益匪浅。稻盛和夫告诉我们:要有诚信,要努力工作,付出不亚于任何人努力。大客虽减半,我更积极寻找新的客人,改善服务 质量,今年您的公司帮了我大忙啊。」

我常提醒自己和身边人:When economy isgood,every one can do;when the economy isbad,only the best can do!诚然,不景气也有人发达,机会是属于有积极主动做准备的人!

对于我们这类小企业,不景气来临之际,较有弹性容易调整,像小船在大江中遇风浪一样,只要聚焦主业,及时开源节流,更自觉过朴实无华的生活;全体员工群策群力付出不亚于任何人的努力,不景气时是歷炼也是转机,可让我们心智增值,业务上更辉煌。

如陈德鸿博士说的:「临危创机运,奋发终有成!」不景气来了,你將如何迎接准备?

德士司机

1995年,从台北搭计程车到桃园中正机场要价1000元台幣,2011年我却叫到只要900元台幣的车子。台湾计程车司机辛酸的背后,想必有许多臺湾政府需要检討的民生政策。

90年代人们有一刻板印象,认为开计程车的都是前科犯,因为只有车行愿意收容他们,于是开计程车成为有前科者出狱自新的就业机会。这个印象普遍到连远在新加坡的同业都知道,深以为在台湾搭乘德士不安全,不像新加坡有保障。

事实上,我在台湾多年,搭计程车的机会虽不多,但每有需要,多数是在夜晚捷运/公车停班的时间,却从来没有感到路途不安。这几年来,台湾计程车数量爆增,「小黄」在路上川行,多到目不暇给。

据 悉,这是近几年经济不景使然。许多人中年失业,再就业的机会渺茫,转行开车是一个低门槛的选项。再又因为失业率高涨,年轻人选择开计程车暂谋生计。因此, 每在繁忙的市街等车,行经的计程车稍显老旧,我们便懒得招停,因为不一分钟,便有无数台簇新得发亮的「小黄」陆续路过,任君挑选。

但是在 新加坡,德士多则多矣,不需要的时候总遇见,需要时却未必搭得上。首先,德士有换班制。此地德士换班时程或因车行而异,终日都有车换班,我分別在早上10 点、下午3点、傍晚5点和晚上9点遇到德士因换班而只载「顺路客」。通常,换班德士在车顶標誌灯显示其交班地点,如你正巧与他同一方向,他便「顺路」载你 一程,否则也不算拒载。

其次,下雨无德士。如果下雨又逢下班,德士永远是载客中,连呼叫台也忙得无人接听。

再者,某些德 士司机不载「远程客」。一日我要进城,换班和不换班的德士都拒载,苦候不果唯有呼叫。上车后我口无遮拦抱怨著,倘若5点交班3点就只接「顺路客」,则生意 怎么做?司机老伯突然接口说,现在的年轻司机不愿载远程,因为每次载客3元新幣起跳,载短程10分钟3元新幣,载进城路远加塞车一趟半小时也3元新幣,所 以取巧挑客。

老司机还说,遇到未显示换班標誌拒载的德士,你就一屁股坐上去,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挑客犯法的!」便可唬住!

台湾计程车司机爱谈政治。他们能说善道,分析局势、评论选情个个如名嘴,辞锋犀利立论有据,对自己支持的阵营相挺到底。我已经无数次遇到全程针砭时弊还要求你表態的司机。为和谐计,我自当从善如流。

新 加坡司机的话题倒很多元,有人侃侃而谈御妻有术,有人嘲讽新移民不諳英文,有人大夸国不可一日无行动党,有人大骂这算甚么民主国家,也有人忧心此地发展过 度过速,恐难挡不可逆料的天灾。那位教我嚇唬挑客德士的老司机,便因骂得兴起而走过了头,下车前我不禁好奇地问:「Uncle,你后港人哦?」

2012年9月4日星期二

谈整容


  最近看到几则有关整容的报道,其中一则是说,有一个人,因嫌自己的后脑太过平扁,而去找整容医生要求把后脑变得圆一些,于是,医生在他的后脑里注射了一些女人用来隆胸的矽胶,让其达到目的。在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因病人常期面对头痛的问题,不得不去找医生要求把这矽胶拿出来。
  很多医生在照了X光后,都因没有把握能够成功地完成任务而拒绝,在很难得的情况下,才找到一位肯为他动手术的医生,但这医生在打开了他的后脑壳之后,才发现这些矽胶已紧紧地粘在病人的骨头上,如要完全清除,就要动用仪器去磨掉病人的骨头表层,但以后病人又会面对什么问题呢?不知道。
  又有一则是关于一个中国女人,在婚后生了一个女儿,丈夫怎样都不明白自己和太太样貌这么好看,怎么会生了一个这么难看的女儿,在丈夫百般的追问之下,太太才道出原来自己是整过容的,丈夫于是要求看整容之前的照片,看后生气的扬言要与她离婚。
  是谁说的人定胜天呢?这妇女怎样也没想到女儿会“出卖”她。因她忘了基因是不能够改变的。
  又有报道说,近年来的女中国大学毕业生,多在毕业后去整容才来找工作,希望能够凭着那完美的样貌而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毕竟因大学生太多,竞争太过激烈了。
  不要误会,本人并不反对整容,但整容应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的,如有的人因意外或生病而毁容,整容是有必要的,一个正常人,只要清洁,整齐,有教养,有学识,有礼貌,那已经足够了。
  有位整容医生曾说过,有些五六十岁的太太因丈夫有外遇而来找整容医生,希望把自己弄得漂亮,年轻一些,以挽回丈夫的心。这位女整容医生说了一段很有智慧的话,她说:“我的手术即使再高明,也只能够把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整得像四十多岁,但如果你老公要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姐们,我的手术其实帮不了什么,毕竟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相比,是有很明显的差别的。”
  最后,如果你真的觉得还是一定要整容的话,记得一定要找一个好的整容医生,不要贪便宜,名作家蔡澜曾经分享过,有一个友人去文眉,九流的文眉师傅文了两边后,对比一下,觉得左边的比右边的粗了一些,就去右边多文一下,再比,右边的又比左边的粗了一些,如此来来回回了几次之后,那友人的两道眉毛,看起来像在眼睛上方贴了两块黑色长方形的胶布。

我的小花园


  很久没住高楼,感觉特别好。打开大大的窗户,屋内通风明亮,上下午有自然光线照射进来,又有凉快的风阵阵吹送,比以往关起窗户开空调健康舒服多了。
  主调纯白,设计简洁,室内干净利落。柚木制餐桌、电话小柜与小书桌,加上一张花梨木咖啡桌,把宽敞的客厅、饭厅、工作间衬得温暖悦目。我尤其喜欢精巧的小书桌,长方形桌面,底下三个抽屉,中央各装有古铜圆环小手柄,典雅又实用,而与之绝配的柚木小椅子,挨着这张书桌,使它显得更别致有韵味。天然柚木桌面的纹理,让人百看不厌,触摸时享受到好木料的舒适质感。书桌后面的白色矮柜子上有个黄花梨圆笔筒,电脑前的一张整木小凳子,与书桌椅一样是褐色调,在四周白色的映衬下,更显风情。
  这样已经美好,但让它更美好的,是书桌前一张尺寸与之一致的波斯真丝小地毯,是我在书桌上工作时,一抬头就映入眼帘的一个小花园。这小花园布满曲折含蓄的神秘美,你从不同角度看,色彩与色调的深浅变幻不定,就像一个安静却有无限小生命在其中活动的天地,一花一草一木安详,蝴蝶蜜蜂蚱蜢千姿百态。在时晴时雨的白天夜晚,它总是风情万种地悄悄地招惹着凝视的眼神与悟性,去发现变幻美。“波斯”这个美丽的古国名字,它已经是个遥远的地方,它的玫瑰梨花郁金香,更像整张画面上的藤蔓,痴缠着你的心魂。我的想象每每缩成一个小小的爱丽斯,走入这一小片63公分×106公分的童话世界里,去找寻那一双纤细的小手,在每一方寸里,把一绺一绺的真丝,像插秧那样,栽入丝田中,而结成成千上万的绳结,然后在幸运的我的桌边上,组成这个可爱的小花园。
  从想象的花园回到现实的桌面上来。我很喜欢典雅中不失现代感的木质家具,天然的木料用久了会产生自然的锈色,色调不均匀的桌面,留下的就是岁月的印迹。一个年轻人保留了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桌子,然后这么细心地说:“这是妈用过的桌子,浅色的部分是我妈最常用的地方。这是一张有情感价值的传家之宝。”多深挚的一番表述。有来历的古董家具充满承传与思念的情感重量,不知来历的古董像著名的古画一样,收藏后的价值暴涨,但摆在被一般家具包拢的家居中,还是会显得沉重。
  干净的现代简约风格,配上到味的古典,色调与感觉轻重交替,既有余韵无穷的古典品味,又有处身当下的现代清醒。这样的平衡,就像非常繁复古雅的波斯地毯,适当地穿插一片,马上让人眼前一亮,若是整间屋子铺满色彩花纹这么繁复的地毯,置身其中要想心情舒畅恐怕会是一种障碍。
  现代人活在现代,要回到古典的现场,只能在古籍中进行心灵遨游,一旦面对现实场景,人的心情还是得活在清醒的当下。古典与现代,就像理想与现实,平衡得有技巧有思量,人生的境界就乘上一张飞毯。

2012年8月31日星期五

乡音

  来到巴黎了。法语,我们一字不懂,却竟敢拖着行李箱踏上旅途,凭的是一股老牛的犟劲。
  抵步的下午,在旅馆安顿下来后,马上出门游览。幸好旅馆接待处的职员还能用英语告诉我们怎样步行到附近的埃菲尔铁塔。
  路上看到一间面包店,才想起我们还没吃午餐。店员只能说法语,比手划脚的告诉她我们要买一个棍子面包,切成两段,放在两个袋子里;简单的一个交易勉强达成了。出了店门一面走一面啃着这个刚出炉的棍子面包,也许是费了一点劲儿才买到的,觉得滋味特好。
  终于走近埃菲尔铁塔了,这个用7000吨钢铁建构、高320米、号称“铁娘子”的巨塔,顶天立地,的确是雄伟壮观。铁塔的腹地是一个公园,附近停满观光旅游车。这时忽然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旅客纷纷上旅游车离去,我们可还不想走,一心想看入夜亮灯的铁塔。
  已经日落黄昏,风势也大,手中撑着的雨伞不管用了,快步走进巴士候车亭避避雨。候车亭里已有一群学生,看来是刚下课的中学生,兴高采烈的大声笑,大声说。尝试用英语向他们打听铁塔几点亮灯,他们则是英法语糅合的回应,我们不知所云,也就不再追问了。
  雨还下个不停,暮色深沉,这群中学生搭上巴士,我们也无奈的离开车站,离开铁塔的所在地,朝旅馆的方向走回去。这时,下午所吃的面包早已消化,是吃晚餐的时候了。寒风逼人,真渴望马上钻入一个餐厅吃点东西御寒。去哪儿吃呢?走着走着,路上所见都是小酒店,洋顾客在门外喝酒聊天,店里灯光朦胧,这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回到我们的旅馆,看见对面有一个小餐馆,望进去,玻璃橱柜还摆着一盘盘菜。好,就这里吧,语言说不通还可以用手指指点点。
  推门踏入餐馆,听到有人问:想吃点什么?竟是华语!是我们的语言!想不到这个外观像西餐馆的小餐厅,竟然是华人经营的。掌店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她继续用华语跟我们沟通,向我们介绍点菜的方式,告诉我们这时还有什么食物可点。

  晚餐很快就上桌了,三个小菜,配以热腾腾的白饭,这顿饭吃得很惬意。吃饭时,这位女士款款的告诉我们她在巴黎安家,和丈夫开了这个餐馆。祖籍福建的她来法国二十多年了,仍说着很流利的华语。
  这个仲春的寒冷雨夜,在巴黎可以吃到华人菜肴,听到华语——我们的乡音;尽管她来自福建,我们来自狮城,但是,在异乡听到熟悉的语言,总觉得特别贴心。
  离开巴黎的前夕,我们再度光顾这个餐馆,顺带向这位与我们说着同样乡音的女士说声再见。

2012年8月30日星期四

蒙古的印度飞饼


  暖暖八月天,我一手拽住了夏天的尾巴,依依不舍啊!然而,却也忘情的沐浴在凉意满满刚起的秋风里。啊,八月的蒙古,如此风情,无比妩媚。她诚诚恳恳斟给我一爵浓郁的一见钟情,我陶醉其中,似醉非醉,半梦半醒……
  半梦半醒之间,我们踏进草原上的小食店:我渴了。难道是掌柜湎思在十字架上受苦的耶稣,烈日曝晒失水之际,所说出的最后数言之一:我渴了!抑或是同感草原旅人的共同经历,因此酿酵好了马奶酒,煎烤好羊肉馅饼,迎接这些身心疲累的路人。“我渴了”,是旅人的绿洲,是落脚歇息的中途驿站。
  拾级而上,跨过门槛,踏进了这个披上大漠沧桑为外衣的小食店,映入眼帘的特色小吃竟然是朝思暮想的印度煎饼啊!李宗盛岂非吟唱过: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看见煎饼,嗅到煎饼,怎能不生出回了家的感觉呢?熟悉的印度煎饼,直到两年前,才知道它有了一个新名字:飞饼。
  称它飞饼也行,此时此景,更感觉到飞饼名字的贴切。细细品尝美味飞饼之际,当然不忘记打听究竟它是如何飞到了这里。原来,掌柜的竟然是狮城同胞,他漂洋过海来到了蒙古,把家乡的好吃带来了“腾格里”的家乡。佩服他的创业精神之余,再想到蒙古的羊肉咖喱配印度飞饼,可真是绝配!若是再弄个羊肉馅飞饼,足以媲美甚或挑战本地原产的羊肉煎饼呢。过江龙和地头蛇可要来番恶斗了!
  其实,新加坡掌柜不只是带来了印度飞饼,他也带来了印度师傅,印度师傅除了要炮制正宗美味的印度飞饼和蒙古羊肉咖喱之外,更要为疲乏了的旅人露一手将一团面儿给“飞出”一片饼的绝活。
  真没想到蒙古啊,蒙古,不只是源自印度的佛教辗转来到了您这里。这飞饼,先飞进狮子城,安家落户了一代人,今天也施展了薄翼,漂洋过海到了您家门。想象铁木真若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抱一声怨:老哥啊,你迟到了啦!

狗爱


  “我好喜欢狗狗哦!”看着夕阳,洁仪躺在俊雄胸上,酷黑的摩托车在他们的身后,他们一起在海滩上享受二人世界。
  天黑了,俊雄骑摩托车载洁仪回家。洁仪的双手紧紧抱着俊雄的腰,颈项戴着俊雄刚送她的项链,仿佛要时间停留,永远留在这一分一秒钟。
  另个早晨,洁仪刚起床,项链突然不见了,怎么也寻找不到,只好发简讯给俊雄。在等待俊雄的简讯时,洁仪看了新闻频道,“有一名为李俊雄的男子,昨晚凌晨在一场车祸中不幸丧命,他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洁仪听不下去了,含着眼泪冲出去寻找俊雄。
  洁仪在医院见到他,但已是死去的他。俊雄的衣服被洁仪的眼泪给弄湿了,手,也被她抓暖了。俊雄,她放不下。
  俊雄死了几个月,洁仪依然无法忘记他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天她躺在他胸上看夕阳;双手紧紧抱住俊雄的腰……无法专心上班的她,常常被老板责备;回家也没心情做家务,生活仿佛跌到谷底。
  一个月后的早晨,洁仪依旧看新闻报道。突然,她听到有只小狗在门外汪叫。好奇,她走了过去,发现那只狗好可怜,怎么叫都不肯走。洁仪喜欢狗,给他取了个“小俊”的名字,把它留下了。不久,它成了洁仪依赖的一个避风港,一个依靠。
  从那天起,很多奇妙的事发生。例如洁仪突然很喜欢向日葵,隔天窗外就出现一支向日葵;她想吃冰淇淋,冰箱就出现她最爱吃的冰淇淋;想念俊雄时,小俊会很奇怪的跑来,投入洁仪的怀抱,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有了小俊每天聆听她的故事,小俊的温暖,她的工作有了进步,生活也过得非常开心,她也慢慢放下了俊雄。
  几个星期后,洁仪睁开眼睛却没听到小俊的吠声,没有看到小俊的身影。“小俊?”洁仪一边叫着它的名字,一边翻整个屋子的每个角落。
确定小俊已经不见时,洁仪回到床边,无助地躺在床上,湿了眼眶。模糊的眼睛望向窗外,突然发现向日葵旁有张字条,字条旁就是她遗失很久的项链。
  她含着眼泪走了过去,把它们拿起来,坐在床边读。看完了,她似乎崩溃了。
  字条上写着:宝贝,对不起,不能永远陪着你,我得走了。项链我一直都帮你保管好。我不在,以后可要记得你的东西放哪儿,别再失去了。放下我,快乐的活下去吧。洁仪,我爱你。

一夜变色


 《白天不懂夜的黑》是那英的歌,从字面上看,好像是一方抱怨另一方不了解自己。我近年也多次遇上白天不懂夜的黑局面,而且情况很诡异,通常是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身体某个部位突现状况,也不知黑夜之神做了什么手脚,短短8个小时不到就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三年前的愚人节早晨,醒来后对镜刷牙,突发觉右眼视线蒙眬似有阴影浮动,拼命眨眼也挥之不去,吓得立即去眼科医院挂号。医生认为眼里浮体(Floaters)很稀松平常,嘱我六个月后再去验查有无变化。
  岂料第二天晚上熄灯后准备上床,右眼却突现十分强烈的白光,像闪电一纵而过,眼球只要一转动便立即闪一下。凭我略对青光眼的认识,夜晚突见白光可能是征兆,虽然早两年已验眼证实眼压正常。又重返医院验查,医生翻箱倒篋般将整个眼球翻转依然说无碍。不过从此就得在白天眼前一黑,夜晚眼前一亮的黑白难分情况下过日子。人生的无奈,莫过于如此将就活着。
  就在上个月,早餐吃着烤面包时,左边牙齿突然发出硬物磨擦清脆沙沙声,还以为面包烤得太硬。但一天下来每逢咀嚼食物,沙沙声同样再起。手指检查并无异样,每颗牙齿还是牢牢在位。可这让人不安的磨擦声从何而来?
  不过也越来越不喜吃硬磞磞之物,例如须下很多牙力咀嚼的花生和干豆。以前超爱炒花生,咬加占布爹更是一大嗜好。但逐渐已向史太君靠拢,虽不像她喜食甜烂之物,专挑软肋咬却是较佳选择。所以超爱喝粥吃瓜,豆腐也名列前茅。
  老城某小型超市前有档推车的加占布爹,看着那一罐罐黄白棕黑的黑眼和无眼豆豆,并没有要尝的欲望,因我的加占布爹日子都已留在槟城早不存在的传统戏院里,或者观音亭的什么太上老君金花娘娘众多神祇千秋神诞的酬神戏台前。那时候越硬越脆的东西就越好吃,除了犹有余温的加占布爹是香喷喷又美味的观赏潮闽大戏或福建布袋戏的绝配外,现场即做即卖的切块花生糖也是不能不吃的零嘴,当然还少不了现烤现吃的烧鱿鱼。这三样全是硬食,烤鱿鱼除了硬得可作金石声外还奇韧无比,少点牙力都无福消受。
  那年纪连石头都咬得开,区区豆豆鱿鱼根本不是挑战。接下来的数十年也都如此,咬甘蔗如吃生菜,凡是可食之物没有什么吃不了兜着走的问题。只是几年前少了一颗右臼齿后,咬嚼重任便偏向左边,逐渐引起无名的神经痛,通常这痛也是一觉醒来便开始。黑夜之神总在趁我们身不由己那几个小时施展偷龙转凤大法,然后就变天了。

2012年8月29日星期三

开心一笑


只有当每个人的年岁都增长了,发觉可善用的时间相对减少了,我们才尝试“弥补”,实在地聚在一起,将以前收敛的笑都“摊开来”共赏。
  每次一家人拍照,总是叫紧绷着脸的老爸“笑”,老爸的回答很有趣,说:“我已经在笑了嘛!”
  老爸看不出的笑容,和许多爸爸一样,因为爸爸们的形象都是比较严肃的,即使心中畅快,也总不会很“放胆”地表露,以免有损形象。但最近一次和家人到邻国度假,有个晚上看见爸爸开心的笑容,属于“罕见”。
  那个晚上我们在度假屋前的沙滩上安排了一个烤肉晚餐,之后还有个营火会。印象中只和家人有过几次的烤肉会,从没和家人有过这样的营火会,这当中最好的,是一家能在一个新鲜的环境聚首话家常。我和友人两个辈分夹在中间的,与两个小侄女联手尝试逗爸妈在月光下营火前诉说往事,两老渐入情况回首相遇相知的当年,以及一些我们从来不知的他们的年少往事,说到一些有趣的当年事,老爸开怀笑了起来,感觉太好。
  我相信不少华人家庭也和我家一样,心事和心意都暗藏在心中,很少将之大庭广众广播,所以这些年来也少有与家人共诉往事的时机,尤其是在我们年少的时候,都忙着自己玩乐去,再大一点就忙工作,剩下不多的时间,最多也只有和家人偶尔吃顿饭才能共聚。表面看似有点冷漠/冷淡,实际上只是比较含蓄,关怀并不因此减少。只有当每个人的年岁都增长了,发觉可善用的时间相对减少了,我们才尝试“弥补”,实在地聚在一起,将以前收敛的笑都“摊开来”共赏。
  有趣兼讽刺的是,我们一家这些年长期分散世界各个角落各自生活,反倒拉近了之间的距离,没有天天的朝夕相对,避免了不少每日见面可能产生的小摩擦。由于每次相聚时光匆匆,我们因此更珍惜每次相见的机会,争取机会一同出游/用餐/聊天,质重于量,这是意外的收获。
  爸爸年岁渐大,现在更特别留意健康。几次陪伴他看医生,之后总见他有点闷闷不乐。终于一次他露出笑容,因为医生说健康情况保持原来状况,老爸的态度是,只要医生说健康没有退化,就已经值得庆贺,他要求的不过是这样而已。我们做孩子的,自然也希望爸妈都身心安康,不必再为生活/孩子劳心劳神,露出更多笑容。

2012年8月27日星期一

火车记



  到缅甸近一个月了,旅行将要结束,我都还没尝试过,我应该说恶名昭彰的火车吗?

  缅甸铁路自英属印度殖民地期间就开始建设,当前的轨道设施似乎还停留在那时代。铁路的慢,或许更符合这国家给人的印象,搭火车绝对是感受缅甸速度最好的方式之一。向住宿的服务员询问大金石的火车交通信息,服务员不解的说:搭巴士好了,又快,班次也频密,还比较安全。但我是来旅行的,不是来节省时间或金钱。

  种种理由也阻挡不了我想体验在洗衣机里翻搅的感受。在蒲甘遇见的英国旅人刻薄的形容缅甸的火车之旅。

  时代越来越进步,未算发达的国家都已进入了高铁速度的时代。我们是幸福的,却也是不幸的。百年前旅游文学中的火车世界早不复存在,然而一些国家就这样不小心的保留了过去的生活方式,让我们能体验不曾参与就已经失去的时代。能体验过去,就算是要放在洗衣机里翻搅,也是值得的吧。

  火车出发不久后,我们就开始了洗衣机的自动模式,车厢左右晃动,上下颠簸,有时候还会倾斜行驶。 形形色色的搭客,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部小说,由他们携带的行李到望着窗外的表情,都能挖掘出一些故事来。缅甸火车更像是个流动的超市,卖西瓜大婶,头顶着切好的西瓜,宛若艳丽的头饰,在摇晃中也能站稳脚步并保住了头上的西瓜,那是生活训练出来的姿态。

  不久后,我就发现车上还有其他更卑微的生命。老鼠!这是我那么多年的火车旅行中,第一次在火车上看见老鼠,于是兴奋大于恐惧,但大部分的缅甸人似乎无动于衷,呼呼大睡或视而不见。才一只老鼠而已,他们的生活中应该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吧。

2012年8月24日星期五

挑战极限


  最近的生活很忙乱,从七月底到八月中,我在中央医院进进出出,又验血又扫描,又见医生又配药,疲于奔命。
  回想2008年初,我的牙床发炎出血,注射Factor 8止血后,血液部的主治医生李女士,安排我立刻验血,验血后得到血液中有C型肝炎的紧急报告,马上调我到肠胃科医理,我付了数目惊人的医药费,体重跌了19公斤,脑袋痴呆到拿着门匙,忘记如何开门的程度,整个过程很难熬。
  周蕴菁医生说“2008年的第一次治疗,是每天吃一种药,每周打一支针,这回的第二次治疗,是每天吃两种药,每周打一支针,医药费五位数字,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治疗?”
  2008年的治疗,只吃一种药打一支针,医药费已经吃不消,这回新的治疗,吃两种药打一支针,总数是天文数字,我怎么付得起呢?
  开始那几天,我的心很乱,臭骂神仙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霉运丢给我,天生血友症,加鼻癌,加电疗烧毁听觉能力,加引发致命肝癌的C 型肝炎,加失业,加穷困,加出墙肥杏贪新厌旧,加很多倒霉的际遇,我想算了,没钱就不医治,肝癌发作就死亡,反正烂命一条,死后火葬,一了百了。
  我把全副精神用来看书和写专栏,尽量不去想C 型肝炎侵袭肝脏,会触发致命肝癌的事,但我总想起歌星罗文,苹果电脑总裁乔布斯(S. Jobs),高贵典雅的女星柯德莉夏萍(Audrey Hepburn),还有从香港移民岛国的好友阿娇(Gilbert),癌症把他们折磨到皮黄骨瘦,苦不堪言,我希望自己能避开这个劫数。
  我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填“中央医院社会福利”的表格,同时搜集他们考虑我的申请时,需要参看的银行存款、生活支出、工作收入等资料,如果得到他们的援助,医药费将会被压低。
  我也准备申请动用医药储备金,这回是关乎生死的治疗,动用自己辛苦储蓄的医药储备金,合情合理,希望他们不要官样文章,推三推四。

2012年8月23日星期四

Grandma


  外婆住进疗养院也有好几个月了,可是我却一直找借口说忙着工作,同时又得为孩子语言治疗的事奔波,没能够挪出时间去探望她。
  其实我明白,我是因为逃避,害怕看见那已经忘了我的外婆。她原本是那么地疼爱着我们这些孙子孙女,自从患上失智症后,外婆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记忆力也慢慢地退化,那原本开朗的个性也逐渐离她远去。
  最近提起了勇气,带着孩子到疗养院探望外婆。躺在病床上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弱,我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吃着母亲为她带来的马来糕点,然后再替她修剪指甲,她看了我好几次,可是却还是记不起我是谁。
  上星期六出席了一个新书推介仪式,那是一本集合了30几位接触过失智症病人的看护者的故事,我也是其中一位作者。推介仪式上,国会议员潘丽萍在演讲时分享了一段小故事,关于一名老先生的答复,叙述为什么自己依然愿意无微不至地照顾那患有失智症的太太。老先生表示虽然他太太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也忘了他是谁,可是老先生却还清楚的记得她是他最爱的人,所以还是无怨无悔地照顾着老太太。
  我坐在观众席上听着其他作者的分享,心中颇有感触。轮到我上台时,我坦诚地表示了内心的愧疚,面对了我一直在逃避的现实。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常常去探望外婆,探望那一个疼爱了我大半辈子,我也将永远敬爱她的外婆。

2012年8月22日星期三

行人道


  每一次在雅加达生活,必然会怀念起行人道。这里的马路不是没有专供行人使用的走道,就是行人道坑坑洞洞的,一不留神就要栽跟头。
  难怪在雅城鲜有见到人们在街上溜达。这座城市的户外,因为乌烟瘴气加上欠缺行人道,在公众的意识里属于不理想的空间。只有穷人才会在户外消磨时间,走在喷黑烟的车辆间售卖报纸饮料或透过汽车玻璃向车里人伸手讨钱。生活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都宁愿打车,即使目的地仅距离100公尺也坚持以车代步。
  来雅加达前买了一辆婴儿推车。交易完成后,我马上就后悔了。如果街道上的婴儿推车数量是一座城市宜居与否的指标,雅城在世界城市排行榜上肯定要垫底了。雅城居民的婴儿推车只限在这个城市越来越多的商场内使用。据说在印度尼西亚小资家庭的世界里,在购物广场内炫耀名牌婴儿推车是当前流行的。
  雅加达人爱往新加坡跑,邻国小岛上素质优越的行人道是吸引他们的一大原因。印尼同事凡从新加坡度假回来都会说,难得能在户外随意走动好开心。我常羡慕印尼人在言论和其他公民社会层面上比我们自由,他们却羡慕新加坡人能自由自在地在户外活动。这两个城市若能彼此取长补短一下,应该就离许多人心目中最理想的东南亚城市不远了。
  在观察一座城市的规划时,卑微的行人道往往不会马上吸引大家的眼球。我们对城市的公共建筑、绿色空间等更感兴趣。行人道似氧气,我们只有在缺少它时才会记得它的重要。
  离开雅加达的这几年,交通问题没改善反而变本加厉。现在每次交通阻塞,摩托车就会骑上行人道,以越过停滞不前的车辆。本来就不易走的行人道,现在更障碍重重。行人在行人道上竟然被边缘化!有个印尼朋友受不了了,与几个志同道合者,一同发起“还我行人道”运动。
  雅加达这几个月在选市长。希望目前拔头筹的Jokowi,在解决交通问题时能先从雅城的行人道开始。这个任务要比建地铁简单,却可以是解决雅城交通死结的开端。以印尼目前的国际地位和经济走势,总不能连首都也无法建立起有效的行人道吧。

2012年8月10日星期五

香港早已有了好书店

  台湾诚品进驻香港,本土书店集团积极备战,装修的装修,减价的减价,宣传的宣传,战况味浓, 即将出现一场关乎书籍流通的“文化大战”。
  对香港人来说,当然是好事,竞争带来多元,多元创造选择,最终受惠的是消费者。即使对本土书店集团而言,亦不算坏,有挑战始有进步,精益求精,百尺竿头,大集团拥有足够的粮草和人力优势,一旦动员起来, 不见得会输给福尔摩莎的入侵者。
  遭诚品冲击最深、杀伤最大的“受害者”, 终究只是小本经营的二楼书店,无论在入书的种类和速度上,以至在讲座活动的筹办上,皆易吃亏,必须重新找寻自身定位,re-position, 否则必被阴干。
  本土书店集团的龙头老大,肯定是商务印书馆。很好玩,许多年来许多香港人——包括我自己——习惯把它简称“商务印”,或因错把“书馆”二字看成“书店”,错得久了,便成传统,懒得去改,反正有了感情,错也错得够亲切。相对于入侵者诚品,商务非常本土,总部成立于1897年的上海, 早于1914年已在香港设立馆,三年后,开始编辑和出版教科书,对于香港社会的现代化进程贡献极大,回归前,回归后,皆如此。
  两岸三地都有商务,但以香港做得最全面、最开放、最摩登,内地的不必说了,老气横秋,禁忌重重,跟张元济的第一代文化理想相距甚远。台北的商务,位于重庆南路中心地带, 在蒋介石的“文化跟班”王云五主政时,尚有余威,后来,没落了,中间一度由郝明义执掌,予人厚望,只可惜他很快便意兴阑珊地跳船离开,剩下破船零落,像博物馆里的老古董,只足看,不可用。
  香港何幸,我们的商务印书馆一直保留并发扬了老商务的文化精神,视野立足本土,姿态不亢不卑,从来不会snobbish,只愿扎扎实实地把流通和出版工作做得专业,在此出生和成长的一代又一代香港人,不管是买文具或买教科书,无论是买繁体书或简体书,谁未曾受过香港商务的护荫与启蒙?对此百年老店,香港人理应心怀感恩。
  是的,香港商务自有她的限制,机构资本的背景,地产霸权的凌虐,都令她受限重重,但她在艰困的空间下仍能坚持精进,不像上海商务般失语,也不像台北商务般自弃,更属难得,理由恐怕是因为主政者都是香港人,这其实是“不服输”的香港精神的最佳表现。
  福尔摩莎人来了,我们欢迎,但别忘记,我们早已拥有自己的可敬的书店,我们当然义无反顾地支持她。本土商务,就是香港。

2012年8月9日星期四

横店之旅


  与几个新相识在上海参加了个旅行团,到横店游玩度周末。
  横店位于浙江中部东阳市境内,导游半开玩笑说,横店是全中国造假造得最厉害的城市。这其实无贬义,反之还是对横店的一种赞美,因为横店是亚洲规模最大的影视城,汇集近二十个跨越时空,集聚中国各地域特色的拍摄基地。
  两天下来,我们共参观了五个大型的景点。一开始大伙儿是非常兴奋的。参观的第一个景点是明清宫苑。穿过太和门,我们来到太和殿广场。我们认出那是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中的菊花台和菊花海的所在地。虽然已没有菊花,但置身在广场内,想象自己是两军对阵的万人场面中的一员,大伙儿终于可以真正感受到电影场景的壮观。
  之后,到了秦王宫,那是电影《英雄》的诞生地。大家又是兴奋一阵,赶紧拍照留念。隔天大伙儿参观了《清明上河图》,我们成了张择端画中的北宋时代一员,看到实实在在的汴河,走过横跨汴河上的虹桥,还能在茶坊酒肆门前拍照留念。
  就这样一站一站的参观,巴士上了又下,下了又上,最后乘约五个小时的巴士回上海。
  回到上海,友人笑说,如果我们没有在横店拍照,他还真不大记得在横店具体看过些什么,只记得有很多宫殿,很多古代建筑,很多桥。哈,其实我也略有同感。到“中国好莱坞”一游就像看电影一样,过程精彩,让人兴奋不已。但散场后一切恢复平静,甚至可能还忘了当中的细节。二日游千年,实在太快。中国历史还真需慢慢品味,细细咀嚼。

2012年8月7日星期二

流口水


  去年此刻我在伦敦,周围朋友都忙着登记索取2012年奥运会各赛事的门票。伦敦奥运会筹办单位为英国居民保留了一定的门票数额,以抽签方式分配。我因料到一年后自己应该已“走人”而没加入这股购票风潮。
  当时我想,反正我对奥运不感冒,错过也就不觉若有所失。最后一次认真看奥运是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的事。当时不知从哪里涌来的大中华民族意识,疯狂地支持中国游泳和跳水队,还视同龄的跳水王后伏明霞为偶像。
  长大后对体育竞赛没兴趣,也对易受执政者摆布的民族与国家意识越来越不信任。奥运会标榜的虽然是体育精神,但由于比赛和奖牌排行榜根据国家来组织,难免更牵动选手和观众的国家与民族意识。三国的羽毛球选手因消极比赛被取消奥运参赛资格, 不少人怪他们丢国家的脸。但他们的举动何尝是个人的选择?动机难道不是来自为国家夺金的沉重包袱?
  伦敦办奥运,最让我刮目相看的是英国人的自省能力。当2012奥运会渐渐逼近,伦敦人不是忙着摇旗呐喊互相鼓动彼此的爱国情绪,而是不断发出质疑:伦敦在经济不振时期举办奥运是否会加重国家负担?各个奥运设施在奥运会结束后有何用途?是否浪费资源? 设在伦敦东区的奥运村会不会让当地居民受益?奥运时期地铁与公路使用的安排是否会影响伦敦居民的日常生活?
  有时我甚至开始怀疑英国人是不是太跟自己过不去,为何就不能好好享受举办奥运的光荣,在国家前景晦暗的时候稍微纵容自己感受良好一下?只有在面对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的批评,英国人才稍稍爱国起来挺身为他们至爱的首都辩护。
  伦奥开幕礼以英式幽默轻轻松松地颠覆了京奥的霸气宣扬。英国人这才放下心来,大大方方地告诉全世界他们以身为英国人、伦敦人为傲。我希望2012年的夏天,能为每一个英国人带来最美好的回忆。
  此时好想身在伦敦,在难得炽热的太阳下与朋友边吃炸鱼薯条,边对奥运选手的腹肌流口水。

比较


  上个月底又去了一趟台北,还是住在那家设备与装潢中等水平,但颇有家的温馨感觉的小旅社。其实这已是我转换工作的九个月内,第四度到台北出差,而每一回都基于方便,选择这家靠近公司台北办事处的旅馆。
  近年来阅读不少称赞台湾人文素养的文章,最出名莫过于中国大陆作家韩寒那篇《太平洋的风》,文章引起一些共鸣,但也有台湾朋友自谦认为:台湾社会还存在诸多缺点,人家远来是客礼貌称赞,宝岛其实没有外人形容的那么好。
  在我看来,两方面的评论都有道理,偶尔到访的外人,皆属脚步匆匆的过客,然而他们碰到的零散点滴,汇集起来就是一个“面”,所以不能说全无代表性可言。根据最近四次到访的所见所闻,留下的好感应该说也颇一致。
  大体上一种印象的形成,很多时候来自比较,我最熟悉的环境除了新加坡,就是常驻十年,如今定期出访的大陆,所以这三个地方的社会民情,自然而然成为我拿来比较的基准。我在上海和北京各旅居五年,其他到过的省市,每次都只逗留三几天,至于造访台湾的趟次,这些年来也不过十几回,而新加坡是土生土长,这样的比较或许不够科学,但我相信小节、直觉与感觉。
  大陆社会近年来,在诚信上出了问题,坑蒙拐骗的事例没少发生,陌生场合人与人的防范意识相对强烈,就连饭店对下榻的客人,原则上也不信任,出门借把伞要押金,即便不收押金也得登记,我在台北住店,借雨伞借插座,柜台职员爽快地说“拿去用吧”。
  在台北坐出租车,还没遇见绕路欺客的例子,而在上海几年,我自己碰上的,加上从朋友——包括当地人——那里听来的,就有十次八次之多。同样带旅客到指定商店购物,台湾导游一般较没予人“逼买”的印象。
  回头再说大陆社会较强的“防范意识”,这不是针对个别例子,而是整体社会氛围的显现,招摇撞骗事件层出不穷,造成陌生人之间,不得不先把对方视为“骗子”,随时随地慎防被人算计,当地顺口溜“除了骗子,其他都有假的”,沉痛说明这个事实。
  街头巷尾的文明标语,不代表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文明体现在民众的言行举止之上,从这一点来说,我的直观是台湾走在前面,大陆较为滞后,但我们别笑人家,新加坡的提升空间可也不小。

小一报名


  和几个当了父母的朋友喝茶,话题一直围绕在怀孕、产检、婴儿用品、孩子相关的话题。我虽是局外人,也跟着热闹一番。席间有人说:“哎呀,现在好像很好玩,等他要报名念小一就‘头大’咯。我和老公已经开始在计划要让他上哪一所小学了呢。”这个“标题”一打出来,大家的讨论更加热烈。
  当中孩子已经上小学的还有点“幸灾乐祸”的笑说:“还好我的阿Boy可以上我的母校。”我不是家长,但因为家里的侄儿外甥多,也近距离见证过几次的“小一报名”。所以他们说的对我来说都不陌生。毕竟,孩子的教育对父母来说是很大的事。大家都希望孩子能够上好的学校,能够赢在起跑点上。
  我不能完全理解的是,大家不都知道所有的本地学校都是根据相同的教学指标在运作的吗?或许“牌子”对于我们来说好像真的太重要了。前几天参与制作早班的特备开讲节目,一些家长提及自己的孩子被编入普通源流或是无法进入名校的事。有者甚至声音颤抖、哽咽。父母希望孩子能有更好的学习机会的苦心可以理解,只是看到他们如此忧虑的反应,我心里有点担心。
  以前也看过一份报道,一名家长在抽签的现场因为孩子抽不中而“伤心欲绝”,抱着孩子流泪。我当时想,那个孩子的心里作何感觉?如果父母认定他因为不能进入那所学校就是一件“绝望”的事,那他还能对自己的人生有信心吗?
  很多专家都会提醒说我们成年人对于孩子们所释放出的信息对他们的影响是很大的。以前代课,就有学生说他们的父母对于他们进入普通工艺班很失望,他们也因此而认定自己的人生“完蛋了”。他们从周边所获得的所有的人和信息都在“催眠”他们,让他们完全相信自己是没有能力的。但是我们都知道,分班制是为了按照孩子的学习能力来学习,那不过是他们人生当中的一部分。
  只是或许,我们前进的速度太快了,使到我们没有办法正向积极地看待很多的事。这些孩子学习慢,就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和进度学习,为什么要为他们贴上标签?为什么一定只有念名校才能成功?又或者,他们真的在学习的道路上摔了一跤,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为他加油打气呢?为什么要让他们失去继续努力面对挑战和挫折的能量呢?我有很多以前念普通班或是留级的同学,后来的成就也都不逊于我们这些顺利升级的快捷班学生啊。
  最近我们常常提起“品德教育”,教导孩子们要“做好人”。我绝对赞成。但是会不会教他们“好好做人”也一样重要呢?赋予他们坚韧的毅力和耐力,在极具竞争的大环境中他们才能更好地生存,不是吗?

2012年8月3日星期五

雨中, 车手

连续下了几天雨,潮湿到人都发霉了,坐在车内,错觉车外以至自己身上都长苔,没完没了,情绪难免低沉。幸好有所谓国民教育争议,被我写文章骂骂,泄泄气,真好。执笔之人某时候确受心情影响,情绪灰沉,下笔重些,聊作宣泄,如同有人打麻雀输了钱便回家打老婆,我不打老婆,只打官僚,算是另外一种“厚 道”。   下雨久了,整个人像生活在雨伞里,雨哗啦哗啦地淋下,伞篷挡着,只听到喧闹的声音,窒闷难受,雨伞就是我的房我的屋,被困住,蜗居于此,动弹不得,唯一娱乐是用耳机把耳朵塞住,听手风琴演奏,脚步于雨水之中竟变轻盈;最近迷上手风琴,尤其爱看YouTube上的演奏者,半眯着眼睛,右手弹,左手拉,满脸陶醉,令空气震动成美妙音符,令人间变得立体。   噢,不对,另有一种娱乐是在雨中开车。飞车是太危险了,故只能缓慢地开,找一条没有塞车的路往前开去,车轮辗过雨水溅起水花也激荡起泼辣声响,很能挑发起刚劲的生命力,正好对抗阴雨的沉闷。如果走在观塘绕道或东区走廊,对线的车往往会溅起如浪的水花向你的车窗扑来,欠缺经验的你或会恐惧,明明有窗子把水隔开,却仍不自觉地把身子向左倾斜,猛力避开脏水,但你旋即发现自己的可笑,于是,也真的笑了,似在迪士尼乐园里玩那冒险游戏,有惊无险,剩下的只是欢愉。   而如果你稍有经验,心知肚明水是水你是你,便可享受另一种乐趣,淡然地、欣然地向前直望,望着车子的挡风玻璃,望着脏水如巨浪般向你迎面冲来,但你完全不必躲避,你只需施展“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本领,脏水泼于前而眼不眨,双手坚定不移地握住驾驶盘,右脚继续踩油,沿着既定路线行走,很快地,你穿越了水浪,复见光明,雨仍在下,你仍在前行,刚才短暂的两三秒仿佛摩西越过红海,你征服了恐惧,你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我是喜欢雨中开车的,为生命增添一点点的冒险刺激,尤其当驶过弯道,假若发现前后无车,对线也无车,我便加油奔驰,让车身在雨水中微微倾侧,有若干“飘移”的速度快感。   而最好的时刻是当驶达目的地,刚好停雨了,推门而出,抬头望天,简直有比赛终点冲线的亢奋喜悦。所以每遇雨天,我便出门,拿起车匙,犹如车手上场,追求只属于我的微微快乐。   雨天有雨天的好处,这点,只有我自己最明白。

2012年8月2日星期四

阿奇说

记者对阿奇郭利斯马基说:“你也不常来美国了。”阿奇说:“我爱纽约。纽约永远是我喜欢的城市。但我的护照上没有我的指纹,所以我过不了关。”   阿奇问记者:“你去过芬兰吗?”记者说:“我还没去过。”阿奇说:“别去!生命已经够闷了。”   记者问阿奇:“你为什么不去中国?”“飞机禁烟那么多个小时!除非我坐专机。”阿奇说。阿奇是个烟囱。阿奇认为一部电影最好片长70分钟左右,这样他才不会看到一半的时候烟瘾发作。“再说,中国还有文革呢!”记者笑说:“文革早就结束了!”阿奇说:“真的吗?我看还没有吧?!”   这个芬兰导演最大的野心,就是拍一部即使没有字幕中国村妇也看得懂的电影。   据说芬兰人都不喜欢阿奇的电影,因为阿奇把芬兰拍得那么落后,那么脏,好像所有的芬兰人都是“生活在他方”的抑郁无望。这个“据说”让我大吃一惊:原来阿奇拍的是芬兰人!我一直以为阿奇拍的是我。   记者认为阿奇的新片“Le Havre”有一种童话式的乐观主义,阿奇说:“我天生就是这么乐观,我控制不住自己。”记者说:“对人性还有一点信心总是好的。”阿奇说:“不,我对人性一无所知。”   “我这辈子绝不会拍数码电影。”阿奇说。阿奇打算跟胶片一起被淘汰。“电影从光诞生。我是一个filmmaker,不是一个pixelmaker。”   阿奇痛恨好莱坞。阿奇说:“好莱坞狗屁!让美国佬去赚钱吧,当他们的钱多到装不下时,我再从地上捡几个小钱——这就是我们说的艺术电影。” 但阿奇也讨厌某些偏执的欧洲导演,例如彼得格林纳威,阿奇说彼得格林纳威的电影都是大便。   这就是阿奇。当年阿奇考不上芬兰电影学院,就是因为他太愤世嫉俗了。2003年,《没有过去的男人》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阿奇因为抗议美国出兵伊拉克而拒绝出席。先一年10月,我心爱的伊朗导演阿巴斯遭美国海关拒绝入境而无法参加纽约影展。阿奇本来也会出席这个影展,但他在机场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打道回府。   不过,阿奇对自己也毫不留情,他一直自认是个懒惰糟糕的电影人。记者不以为然:“但你过去30年表现不俗嘛!”阿奇说:“在瞎子的国度,独眼龙也可以称王。”记者不信:“真的没有一部是你满意的吗?”阿奇说:“如果我满意的话,我就不会继续拍电影了。不过,如果到死都没有一部作品是自己满意的话,还真的很糟糕,所以我会继续尝试下去。我很想说这部‘Le Havre’是我的收山之作,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应该这么年轻就死掉。”

2012年8月1日星期三

开斋爵士乐

斋戒期间下午4点后进入关键时分。对许多回教徒来说,这是每天的最后冲刺。经过近12小时的禁食,大家的疲态显露。尤其是从事服务业者,动作愈来愈缓慢,有的干脆把头瘫在桌上或让身子陷入椅中。   办公室里的气氛安静却不安分。同事们纷纷收拾物件准备走人,好赶在昏礼前抵达家门与家人一起开斋。那些留下来工作的,赶紧吩咐打杂的小弟们帮忙张罗开斋的饮食。   原本一片死寂的街道巷口开始恢复生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贩们在路边竖起小木桌,在那上面排列出各种诱人的糖水和糕点。餐馆开始迎来人群。食客们迫不及待地点菜,对着餐牌里的美食图片“望梅止渴”。斋戒月份特别考验餐馆的经营和运作模式。厨房必须在同一个时刻煮好菜,然后由服务生端到每一个饥肠辘辘的客人面前。若没有很高的效率,肯定无法及时温饱顾客。   穿行在路上的公车,每一辆都塞满了三四十个人。雅加达的堵车情况是世界级的。公车司机们必须在拥挤的道路上前进,确保乘客们能及时下车开斋,可以想象他们所背负的责任还真不小。   我特别喜欢斋戒月每天接近黄昏的这个时刻。城里一片忙忙碌碌,有如在准备过节般充满了愉悦。   一切准备就绪后,剩下的只是等待。等待回教堂传来昏礼的叫拜。今年政府特别关照人民的耳朵,呼吁回教堂提升他们的音响系统,改用具备“爵士”素质的扩音喇叭。在每100公尺就有一个回教堂的城市里,回教堂每天的叫拜广播声是大家每日生活的背景音乐。记得有一年,有个长居印度尼西亚的老外因受不了邻里回教堂每天的噪音轰炸,气冲冲地跑到回教堂关掉破喇叭的电流,引起媒体的广泛报道。   其实除了音响素质,各个回教堂的时钟也有必要调一调。有个正在斋戒的友人说,她家附近的几个回教堂每天播出叫拜的时间都稍有差距,她不知到底要根据哪一个叫拜声来开斋,害她伤脑筋也伤肠胃。

人月温情

这条街最明显的,除了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的数不清的人儿之外,就是交错在太阳统治下的黄黄弯月。   这弯月,并不主管、倾听游子、思妇,甚至是李白、东坡的离愁别绪及慷慨激奋。她,处处复制在那交叠错落又看似未稍息的红黄上,就连那平时遥不可见的神姿,如今竟如在你眼前一米之内的蒙娜丽莎的微笑那样起着微弱的抚慰。她在这条街处处可见的平易近人,有时又令你生腻。   弯月下凡在红黄之间,虽不是什么予你欲揽天上明月的挫败,却仍是高人一尺。不知多久以前,她承载的是人生代代无穷已,而自己却年年望相似的主体以外的感叹与主体内永恆的寂寥。不屑上溯。这一次,她无此闲暇。她和蔼可掬地不见眉眼的笑为讨生活的世俗滤去过于炙热的现世光芒,好让他们能安分地遵循所谓朴实。底下,你看到的,确是被那一抹不厌倦的笑庇佑着的普通人以外的普通人。遮掩在红黄底下,几乎成了这条街独有的备忘录。你,你们,只记得另一条街五光十色的普通。   最近,你再穿梭在四马路,才发现那一鉤不仅悬着这些小贩的口腹,亦挂着你的童年。回望,这一挂挂你和父母度过的童年,像极了台北市万华区龙山寺某一角落的御守,一列列一叠叠一色色地飘摇在自然风裡,共同祈求一路好走的回忆守护行者。   但是,复制得令人生厌的弯月好像一次比一次少了。你想,应该是被这花园城市所拟好的没有味道的程式逐一删除。你不禁站在此前落寞一番。   狐狸雨这时露出乘人之危的诡笑,企图降下短而多的冰柱将悬着生活与记忆的弯鉤破半。将这些人彻底洗刷干净,将童年融在雨里。   霎时,红黄陆续敞开,那童年的、那生腻的当时恢復生气。童年的坚韧是渲染在宣纸上的墨,肆无忌惮地扩散到那无边无际。   这是传统与童年即将成為记忆的顷刻留守。

2012年7月30日星期一

科索沃

如果不是到这里旅行,我不知道这国家使用欧元,我甚至连称这个地区为国家也不知是否政治正确。当地人友好吗?脸上会有劫后余生而疑神疑鬼的表情吗?但根据这两个星期在巴尔干半岛的经验,我应该可以猜想到虽然这民族也遭遇了不幸,但他们肯定会敞开胸怀去拥抱旅人,包括陌生人。   就算旅行经验再丰富,也不会忘记一个至理名言:我唯一清楚的,是我还有很多的不清楚。   去科索沃的原因就因为它叫科索沃。我想知道朋友们的反应,如果我说要去科索沃,他们会有怎样的表情。   一个更实际的理由是因为我想去马其顿看湖,马其顿在科索沃的南部,我无法也不想绕过它。既然要路过,那么也就顺便去看看。我觉得能用一种顺便的心态过日子也不错。   在贝尔格莱德时,已经打听了当地的局势,其实一切还算稳定,种族间的纷纷扰扰已经结束了。科索沃正在搞独立,自2008年宣布独立以来,已受到超过90个国家的承认。目前她由联合国接管,不需要签证就能入境。   在边境,一个操着德国口音英语的士兵,翻了翻我的护照,就放我进入了这个过去只在媒体上接触的地区。   首都一切百废待举,墙上的涂鸦写着国名,无时无刻不提醒过路人,这已经是个崭新的国家。主要的干道名为克林顿大道,一栋大楼的顶层竖立着自由女神像。   科索沃以信奉回教的阿尔巴尼亚族居多,因此最早修复好的是回教堂,信仰不能断。最先开张的旅游景点是博物馆,通过这些遗留下来的零散物件,才能向大家证明这个民族的存在。侵略者往往先掠夺、烧毁的是受害者的历史遗物和博物馆,销毁一个民族曾有过的回忆,才能让他们无以为继,成为无根的人。

2012年7月27日星期五

最喜欢的颜色

那时外出,搭地铁的时候,我不经意听到小朋友问她的母亲:“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小朋友的母亲给个答案然后小朋友又继续问道,为什么喜欢这某某的颜色。听到小朋友这样问,我觉得蛮可爱的。这个关于喜欢什么颜色的问题,我相信很多人小时候也曾问来问去。但现在若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觉得真是难回答的。   每个颜色都一样重要。或许是自己钻研美术多年,了解得更多,也不怎么会有什么喜欢的颜色了。只要看到某一个颜色,自然会知道它适合在哪一种场合出现,它的互补色又是什么等等。每当作画,要看的是要制造什么气氛,再决定用哪种系列的颜色等等。每种颜色都有它的利与弊。比较关键的只是,在什么样的画,搭不搭?   颜色,其实就相似于在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和缺点,一个人的缺点有时候也能变成优点又或者反之亦然。颜色也一样。有时候,我们会选择把某些事只告诉某些人,看的是对他们的信任与对他们的了解。有些话题也只跟某种性格的人说。不在乎性格好不好,而是他们适不适合谈这话题。有些人会觉得某个话题闷,另一些人又会觉得有趣。所以有些事情,只选择跟某种人聊,这都取决于适不适合。每个人在生活中一样重要,颜色也一样。   若叫我选我最喜欢什么颜色,我会觉得我真是亏待了“没被选上”的颜色呢!都是我在选用种种适合的颜色来作画,是它们各有的独特功能来美化我的画,颜色能选画家吗?

2012年7月26日星期四

偷闲

那天的拍摄概念是一个穿着公主装的小女孩,手上拿着五彩气球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奔跑。镜头以低角度拍摄,以蓝天白云为背景,照片希望表现出自由、希望、阳光、梦想等感觉。   拍摄时间安排在下午4点。出门前,想想时间还早,有足够时间处理其他琐事,当然还得去买些气球。望着窗外天空,那热得足以爆开爆米花的阳光,真希望拍摄时能凉爽一点。   吃过午餐准备出门,窗外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开始担心这即将来临的大雨会影响拍摄。我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组屋的阿嫂们忙着收衣服,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客户来电说:”我们这里下大雨,今天的拍摄还是取消吧。至于什么时候补拍,我们再看看吧。”   电话挂断之后,我并没有因为工作取消而失望,反而感觉好像赚到了一天!不要误会,这工作我没有收订金,更不是因为是客户取消工作却还得付全额费用而暗爽。我只是觉得工作取消了,又有借口可以放松心情。做做家务,到超市买日用品,还有时间陪孩子,让我开心得在面簿写下自己的心情。   朋友觉得奇怪,留言问我这个自由摄影师,如果没工作不就没有收入吗?为什么还那么开心?我听着窗外嘀嗒嘀嗒的雨声,心底涌出一段独白: 选择当自由摄影师, 最大原因是为了生活, 而不是赚钱。在周日下午和儿子游泳, 傍晚到公园散步;大太阳的上午晾衣服,阴凉的雨天躲在家里写稿回电邮。   虽然这种生活,其实也只是短短的一年半,若要说真正了解其中意义,我想还言之过早。不过, 虽然还没完全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是可以确定, 自己不要什么。我想,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2012年7月25日星期三

怀念

拉着您粗糙的手,我心里感到一丝的内疚,但却觉得很舒服。我喜欢拉着您的手,渐渐地沉入睡梦之中。您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让我备受呵护。   记得那时爸爸妈妈都在生我的气,根本不理我。年幼的我一时不知所措,只感觉大家都不要我了。但是,您打开了我房间的门,坐在我旁边。我以为您要指责我,所以一直都不敢出声。但,您却紧紧地拥抱着我。您那温暖的拥抱,融化了我冰冷的心,我的眼泪也在一瞬间,不自觉地掉落在您的衣襟。   您拍了拍我的背,对我说:“就算整个世界不要你了,你还有我这个天使奶奶在你的身边。”您说的这句话,永远都深藏在我心里,您的爱驱走了我的寂寞和恐惧。   每一次有您在我身旁,笑声都会一直在我耳际响起。每个星期六,您都会带我到公园玩。虽然我有时候会闹着要买票去游乐场玩,但你都会耐心地跟我说,我们一定要省下钱来,而且公园和游乐场一样好玩。现在想起来,公园的确和游乐场一样好玩。不,公园应该比游乐场好玩吧。但现在的公园,早已变成了大商场。可那时,我会一直闹,有时还会大哭呢。您就会买我最喜欢的冰淇淋,带我去坐在秋千上,在我后面轻轻地推着我。我就会快乐地破涕而笑。   但是,时间过得好快。随着我的长大,您却逐渐地远离我们。看着您满脸皱纹,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我知道上帝快来迎接您了。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当您闭上眼睛,我的世界就好像停止了生息一般,只是不断地看到您微笑的脸庞浮现在我眼前。   您已走了好多年,可您的音容笑貌还在我眼前。奶奶,您还好吗?我想您。

2012年7月24日星期二

时间

晚间经过金融区,总能见到高耸的办公大楼,许多窗口还透着灯光,窗内显然还有上班族,在为堆积如山的公务、或者另一时区的市场交易而忙着,工业区的工厂有人在上夜班,为了生产力和目标,大家都在采取不同方式赶路。   现代人已成生产力和竞争力的奴隶,我们身不由己地,被各种各样的“目标”绑架,公司年复一年,为你设定一路向上的指标,工作目标只论业绩不重过程,就像旅行是为了达到一个地方,忽略途经的风景,完全错失了“当下”的价值。   为了尽快达成目的,我们都在赶时间,都搞不清“人间走一回”的生活,到底是为了工作,抑或工作是为了生活。我们是时间的奴仆,还是时间的主人?生命的价值是什么?许多人其实都感到困惑。   说到生存的意义与生命的价值,就某些人的价值观而言,或许等同于物质财富,功利思想让一些人“宁可坐在宝马内哭”,不愿“骑在自行车上笑”,但我看这不会是普遍存在,因为骑自行车能发自内心地笑,内心世界显然富足,至于坐在名车内哭泣的人,想必苦到物质也无法抚平伤痛。   事实上人生有价值的事情,比如美丽的日出、孩子的拥抱、爱人的亲吻、黄昏的散步,哪一样需要金钱购买?你对时间的消耗与付出,能够换回哪些东西,还真需要应用智慧去思量。所以聪明的人就明白,时间修养是人生的哲学,重新认识时间,有助于规划更好的生命旅程。   对于时间,古希腊人有三个不同的名称,分别对应于三个神:克罗诺斯是之前与之后的时间,也就是今日我们以“钟表”联系起来的时间,亚里斯多德说是“未完成动作的时间”,比如一场球赛,动作本身就是目的,它是一切事物诞生与结束之间的介面。   第二个时间之神是艾奥斯,守护着新生命和周而复始的再生,其本质非指个人的生命,而是指不断重生的生命现象,这个神和快乐密不可分,象征着“生命时间”的生生不息。   最后一个是凯罗斯,它是所谓的“适当时机”,好比冲浪板可以站上浪头的最佳时间点,不迟不早刚刚好。凯罗斯是精算之神,在机会敲门时,帮助我们寻找最佳时刻,为在生与死之间摆荡的人生,发现乐趣和价值,它唤醒生命,也超越生命的有限性。如何善用时间,就看你的选择。

2012年7月23日星期一

富二代

最近为了做一项有关家族企业传承的研究,我从知识的象牙塔走入民间,大江南北转一圈,从广州,深圳,温州,宁波,苏州,杭州,青岛,采访了近50家企业,有一代创业的和二代接班的,听了很多故事,有的时势造英雄,也有的英雄造时势。   年长的企业家我过去接触不少,但对新生代的接班人或所谓“富二代”,倒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确实是比上一代人皮润肌白,尽管在他们身上少了许多历史的沧桑,但心理却也多了几分纠结。如果说上一代曾经欠缺物质的享受,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这一代人,欠缺更多的是爱和关怀,和人生的方向感。   富二代常被媒体报道贴上标签:名车,豪宅,派对,飙车,赌博,吸毒等等,但我觉得那是媒体夸大的。我遇到好些懂事早熟顶着压力鞭策自己成长的富二代。他们当中有许多小时候都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父母为了事业忙,孩子要嘛跟祖父母外公婆生活,要嘛就寄养老师家里,甚至离乡背井到大城市寄宿学校。许多所谓富二代的成长是夹杂在富贵和孤独当中,挣扎在光环和阴影之间的。和他们交谈之后,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可怜。年纪轻轻的20几岁,已有太多“身不由己”。   小何在英国读书时,父亲突然过世,他只得放弃学业回来接班,当年他才19岁。接棒10年,现在也还不到30岁,但已是非常老练沉稳,感受到他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抱着责任依旧往前冲。王晓家里尽管富有,父母很小时就离异,他跟母亲长大,现在需要回来接父亲的班。方同说自己和弟弟是野蛮长大的,父母忙于事业,兄弟相依为命,现在特不愿意去接班。许多二代一直纠结在到底是选择自己创业,还是接父辈的班?不愿意接班的估计有一半。不愿接班的原因是父辈的企业太土,自己没兴趣,有的想脱离父辈的阴影,证明自己自力更生的能力。而在接班后,有许多都与父辈经营管理理念发生冲突,或在企业里受到元老挑战,改革受阻。在青岛访问一对父子,深深感受两代人价值观的鸿沟。父亲在国企干了几十年后在股份改制下创业,儿子高中就到新西兰读书,大学毕业后被召回去继承事业,两人谁都对谁看不顺眼,我的采访最后变成家庭辅导,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间帮助他们理解彼此的差异和观点,找到改善的方向。   未来10至20年是中国民营企业的接班高峰期,时代背景的差距,让这一二代的交接棒充满困难和挑战,许多的第一代创业是时势造就出来的英雄,第二代是否能英雄造时势还真的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我觉得富二代是值得同情和理解的,他们需要更多的帮助而不是一味的批评和贴标签。

2012年7月19日星期四

和谐

我战战兢兢、冒昧地问了眼前的老人家一道藏在心理许久的问题:“老奶奶,请问你们多久梳洗一次头发?”   “常洗呀,就跟大家一样,我们每天都会梳洗和打理头发。”这位锡克老奶奶微笑回应。她还特地叫了她孙子来到我面前,解开盘在他头上的头巾(Turban)耐心向我解释,由于锡克教徒有终生不剪长发的习俗,所以需要缠头巾来保护头发。   那是2003年的事。当时我以纪实摄影为理由,带着摄影镜头走进本地锡克教徒和犹太人社群,捕捉本地少数种族的一些风俗习惯。这除了是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让自己透过这一次的接触增进对这些社群的认识,同时也希望自己拍出来的照片,有助促进大家对友族同胞的了解。   后来,在有心人的协助下,这一系列题为《信是有缘》的照片在摄影展上展出,接着还印刷成茶几书。   回想起来,当初还是因为一次采访任务,让我对这个题材产生兴趣。我在那个活动上,看见了好多位来自不同宗教的领袖,同时站在台上为国家祈福。我好奇地问起身边同行这些宗教领袖代表了哪些宗教,可是却没有得到完整的答案。这令我感到十分纳闷,经常听到大家提到各种族宗教和谐共处,心想若人们对彼此宗教信仰缺乏了解,要如何做到和谐共处呢?   来自长堤彼岸的我,中学就读于马来校,在跟马来回教同学共处的过程中,对他们的宗教习俗有了一定了解。每到回教斋戒月,我们这些华族同学白天会尽量避免在回教同学面前用餐喝水;若晚上相约出外,大家也会跟回教同学一起等待回教堂诵经开斋才一起开饭。这些小小举动,体现的不仅是包容,而是对友族同胞宗教信仰的尊重。   尊重要从理解开始,感谢当年那位锡克老奶奶的耐心讲解,为我打开认识另一种族宗教的一道门。

2012年7月18日星期三

老书局的人情味

前些时候约了上海书局的陈蒙志老师和蔡楚君老师吃饭。认识蔡老师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在教书,负责阅读推广计划,正愁不知道给学生选哪些书。同事介绍说蔡老师对推广阅读十分热心,便亲自到上海书局请教。   第一次见到蔡老师是在上海书局门市部的楼上。蔡老师坐在书堆中,滔滔不绝地给我介绍各类适合学生的书籍。我记得那时和蔡老师谈得很投契,一个多小时下来,只顾着听蔡老师说故事,把任务差点儿给忘了。后来再去了几次,知道蔡老师体恤教师教务繁重,因此凡向上海书局订书的学校,她都附上简单的阅读练习供老师使用,减轻老师的工作负担。   我隔年又负责阅读活动,再到上海书局找蔡老师。她抓起余华的小说《活着》,说希望我把这本好书推荐给学生阅读。我当时还没读过《活着》,只知道余华是当代名气挺大的小说家。蔡老师说,很多老师担心学生看不明白,敢把《活着》选为阅读教材的学校很少。我相信蔡老师的判断,当下便决定选《活着》为中四学生的阅读材料。   后来上海书局决定结束营业,但间中我还是常在不同的场合碰到蔡老师。这次约蔡老师吃饭,她的先生陈蒙志老师也一起来。在席间,陈老师提到新加坡在五六十年代是东南亚华文教育的重镇。那时主要的书局,如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上海书局等,是华校所需教材的主要供应商。除了供应课本,华文书局还充当“人力中介公司”。当时,要找工作的教师,甚至是校长,都会把履历寄放在这些大书局,而学校每到人员更替的时节,也会到这些书局请老板推荐教师和校长。陈老师说,那时候的学校都向书局购买教材,关系密切,书局也就自然而然地肩负起“职业介绍所”的工作了。   那时的华文书局,无论是给教师提供职业介绍的方便,或是像蔡老师一样,不但亲自挑书推广阅读,还免费给老师提供阅读练习,都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这些背后确实有其商业利益的考量,可是若没有一种“以人为本”的关怀,恐怕也持续不了。   这样人情味在现代的连锁大书局中已经消失了。幸好,这几年陆续有人经营特色小书店,和老板熟悉后,他们会针对个别顾客介绍好书,让爱书的人流连忘返。只可惜,这些书店主要售卖英文书籍。除了在历史中找寻当时满满人情味的华文书店,也冀望有心人能继续经营富有人情味的特色华文小书店。

2012年7月17日星期二

诗的拐杖

流军是小说家,小说家适合谈诗吗?这是假设的疑问,我相信有人是会这样质疑的。   流军虽然不写诗,但未必不懂诗。其实,他年轻的时候,尤其是在中学时代,曾经涉猎过不少的旧诗词和新诗,如白居易的《长恨歌》、苏东坡的《赤壁怀古》和岳飞的《满江红》等等,都曾经朗朗上口地背诵过。此外,他还阅读过艾青、臧克家、闻捷等人的新诗。直至今天,他还常常阅读报刊上发表的诗,遇有佳作,他还会通知朋友共同欣赏。   流军和我们聚会喝茶聊天时,曾把他读诗的感想和意见说出来。我觉得其中有两点看似不重要却值得诗人们注意的意见,不妨说一说。   第一,流军说:“我看不懂的诗,不可能是好诗。”你一定认为这说法太主观和武断,一首诗好不好,不能凭一个人的懂不懂来评断。但是流军不是普通的读者,他是有一定鉴赏水平的作家,如果一首诗连他也看不懂的活,恐怕没有几个人看得懂了。多数人看不懂的诗,当然不可能让大多数读者认“好”。   第二,流军说:“诗的注释有些是诗的拐杖。”首先,这“诗的拐杖”,就是诗的佳句, 是不写诗的流军的一句绝妙好诗。流军说,他看过一些诗,后面附加了长长的注释,几行、几十个字的诗,加了几百个字的注释;十多二十行的诗,附上千多两千字的注释,有者甚至每行都加上一条不短的“蛇足”。流军认为,每一首诗都要自己能够站立起来,不需要靠注释来支撑;要靠“诗的拐杖”来支撑的诗,那必定是“残障诗”,不是健全的好诗。他举例说,杜牧的诗《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这首诗要加注释的话,起码要千多两千字才能把赤壁之战、大乔小乔和铜雀台等典故说清楚。流军说,其实那些典故并不偏僻,具有知识水平和欣赏水平的读者都可读懂,因此不必依靠“诗的拐杖”。   我同意诗要“自立”,不要靠“拐杖”的说法,但我并不排斥所有的注释,因为不是所有的注释都是“拐杖”(我写的诗有些是有注释的)。   古典诗词多数是不加注释的,例如李白的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这首诗如果用《送别》为题是最适合的,但李白选用的题目是《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这题目等于是这首诗的注释,具有提示的作用。我认为,写诗最好不要用注释,非用不可时,只能用作点题或提示,不可用作“拐杖”,更不可长得像老太婆的缠脚布。

2012年7月13日星期五

甲妹

不久前联合晚报刊载一篇特写,受访者是在牛车水大厦熟食中心卖鸭粥的老婆婆,年逾80,精神爽利,每天坚持开摊,一天工作10多个小时。她说,早已习惯这种生活,坐在家里反而无聊。   常在牛车水走动的亲人告诉我,这位老婆婆就是甲妹。  甲妹?   童年时代住在牛车水史密斯街(俗称戏院街)一座旧楼。楼高三层,我们一家住在三楼,楼下是酱油铺。店铺对面是卖鸭粥的摊位。大清晨我准备上学,鸭粥档也开市,十来二十岁的女小贩先是把熬了几个钟头的白粥从厨房移到摊位旁,再挂起一只只卤得油光亮亮的肥鸭,然后把鸭掌、鸭内脏摆好。这时顾客也陆续前来了。“鸭妹,两碗粥,一碟鸭肾。”鸭妹、鸭妹,声音盈耳。鸭粥档是鸭妹的父亲经营的,父亲老了,鸭妹就成为得力助手。   卤鸭需要用大量酱油,鸭妹就近取材,到我家楼下的酱油店购买。酱油店柜台旁边挂了小黑板,老顾客来办货没带现款,只要交待一声,伙计用粉笔把名字和钱数记下来,过些日子才来结账。鸭妹几乎是天天光顾的,她只要报上需要什么酱油辣椒酱,伙计马上给她备办,还跟她有的没的乱扯一通,带来一铺子的笑声,接着就在小黑板上记下她买了什么东西。为了方便,只简单写上“甲妹”两个字,甲是鸭的粤语谐音,甲字笔画少容易写。小店铺这种简易的记账方式,活像《孔乙己》中小酒铺的情景。一块小黑板,几行粉笔字,是远去的单纯朴实年代的印记。   甲妹的鸭粥香滑可口,我每天下课后喜欢坐在窗旁,看甲妹忙碌的切着鸭肉,把一勺勺滚烫的白粥盛进碗里。香味飘过窄小的马路,飘入对面三楼的窗口。多盼望能尝一口鸭粥啊,可是妈妈很节俭,要求她给我们买一碗粥解馋是不可能的,尽管只是五毛钱;一年里面只有老爸生日,我们才有机会吃到鸭粥。   我们搬离牛车水时,鸭妹已是中年妇女,她的父亲去世了,鸭粥档就由她与丈夫合力经营。再后来牛车水的路边熟食档都迁入牛车水大厦的熟食中心,鸭妹的摊位也跟着搬迁,酱油铺也不在原处营业了;可是鸭妹还是继续向这家酱油铺买酱料卤鸭。这里头包含的是信赖以及故旧的老街坊情谊吧。   随着人事日繁,记忆中甲妹这个名字几近尘封。这篇特写,让陈年往事乍然呈现心头。

2012年7月12日星期四

父母达人

当现代父母的条件是“百事达”,“万事通”。   这是同一群年龄大约四十的老朋友喝下午茶,聆听他们的“父母经”之后的感悟。如今,送孩子上心算班,舞蹈课已经不算什么了。父母“达人”对自己的要求更多。   这些父母当中不乏专业人士、有识之士。但他们对孩子的学业却一筹莫展。其中一个爸爸买了一套学生版百科全书。我笑他太紧张了,孩子才五年级,这么快就“灌”他科学知识?他说,非也。百科全书是他自己看的。因为孩子的科学作业出现了许多动物植物名词和其他术语,连他自己都读不出,各类动物之间又要对比习性,所以他只好翻阅百科全书来帮孩子解决问题。   另一位工程师妈妈则面对数学难题。她说,上世纪我们念书时,直接学代数来解题。但是现在的要求就是以画格子的方式解题,她不熟悉。结果她先以代数的方式找答案,然后再倒过来用“画格子”的方式向儿子解释。令她困扰的是,如果基数大,如何画格子来找答案呢?可是儿子哭着说,不行不行,老师要我们画格子。   除了“万事通”,力求助孩子一臂之力的父母,一些高水平的同学也忧心忡忡,务必要求自己“百事达”。他们最近组团看楼、买楼。我以为他们是为了投资,原来不是。他们说,眼看房价高涨,人口不断增长,担心孩子将来即便大学毕业也无法买房,所以各个都砸老本买多一两套房子,好让自己的孩子将来居有定所,有条件成家。   听了他们的父母经,还真觉得当现代父母很不容易。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干吗这么紧张伤脑筋?天生天养,豁达一些,有时也是福气啊!   天生天养?父母达人听到这个词儿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我。

2012年7月11日星期三

掩不住的焦虑

生活中,焦虑像灰尘一样无孔不入,仿佛避也避不了。   友人8个月大的宝宝,平常乖巧,一到星期一就哭闹个不止,难道连这么小的baby也有Monday blue吗?经医生诊断,宝宝原来是出现“分离焦虑”。由于夫妇工作忙,宝宝平时由外婆照看,周末才自己照顾。可是,每到星期一他们要上班时,平常乖巧的宝宝就立马“变了脸”,烦躁不安,一整天哭闹个不停,不管怎么哄都没用。   现代妈妈常感叹工作、生活压力大,和宝宝相处的时间少,因此宝宝得分离性焦虑比较普遍。另一名友人3岁半的女儿,每当她下班回家,小女儿就犹如树熊般的紧粘着她,即便是冲凉上厕所,必定搬个小凳子守在门外,深怕妈妈下一刻就不见掉。   我们生活在一个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的世界,担心害怕的事一箩筐。担心考试/找工作/职位不保/股市下跌/孩子课业/病痛/老无所依。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我们的焦虑似乎总是有理由,又似乎没来由。   焦虑,真的是无孔不入。单单只是出个门忘了带手机/手机没电/上不了网/地铁故障/迟到,都足以让人抓狂和陷入焦虑中。有一回在医院,见一名贵妇打扮的妇女,坐立难安,再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眉宇间的焦虑。又一回陪友人去看医生,没想到医生比病人还焦虑紧张;过后想想,也许是房外等候的病人越来越多,让医生不焦虑也难。   焦虑,是一种莫名的担心、紧张、害怕、不安等情绪。但正常的焦虑是好的,能让人认识到危险,从而更好的面对问题。   曾在杂志上读过关于毛里求斯的渡渡鸟灭绝的故事。又被称为愚鸠的这种大鸟,曾经快乐地生活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岛屿上。直到16世纪人类来到该岛,发现了肉肥味美的渡渡鸟,因为它们不会飞又跑不快,丝毫不怕人,于是渡渡鸟快乐的日子几年之中便结束了,从此永远从岛上销声匿迹。   当厄运降临时,渡渡鸟却因养尊处优惯了,一切保护功能退化,因而对人类/周遭环境没有警惕性。如果,我是说如果渡渡鸟能够更焦虑些,也许今天我们还能见到它们。

2012年7月10日星期二

莫愁居


  民族是有基因的。像德国,即使希特勒当政,希特勒也没有穷奢极侈,在柏林宽敞的总统府僭建几座玻璃棚架。希特勒也有地库,却作逃避盟军轰炸之用,不是每寸空间都要舔尽的中国式贪小便宜。
  德国人自律而克俭。18世纪中叶,普鲁士国王腓德烈二世,一上台就为自己立下约章:“国王是国家第一人。他接受优厚的俸禄,条件是维护职权的尊严,为了国家的幸福而付出有效率服务。”
  腓德烈二世在波茨坦的夏宫,用来消暑,像满清热河的承德山庄,但由自己亲自设计,只是一座小别墅,他把别墅叫做“莫愁居”(Sans-souci)。腓德烈二世做人的最高追求,不是红酒美食,三妻四妾,80亿美金可以汇到外国的私财,而是无忧和悠闲,他公告天下:“朕并无超越平民所能享的嗜好。当国民的利益和国王个人的享受有冲突之际,国王毫不犹豫,选择国民这一边。”
  国王不是讲一套,做一套,他坐言起行:莫愁居内外只有六名职员,由于衣橱里并无华丽衣服,他不需要官仆侍臣照料起居。腓德烈二世说:帝袍并无功能,而皇冠只是一顶“下雨时漏水的帽子”(A hat that let the rain in)。腓德烈二世在柏林的正宫,叫做铎嘉碧宫(Topkapi Palace),也很简陋。国王的生活,比和尚好一点点,他只有一个老婆,也就是俗称的皇后,他一点也不喜欢,时时抱怨:“太太最近又肥了”(Madam has grown fatter)。他没有包二奶,只是选择时时一个人到莫愁宫去独处。
  腓德烈对军事有兴趣,留意到德国的地理,在欧陆正中,普鲁士可以在欧洲称王。他读了马其艾维利的《君王论》,很不同意,自己写了一本《新君王论》,予以驳斥,他认为,为了国家利益,完全可以先发制人,以战养战。
  腓德烈影响了卑斯麦,德意志民族的俭朴强毅,成为基因。德国人制造豪华房车,但卖给第三世界的暴发户,他们自己不追求名牌。今天,欧洲看德国,而广东道的自由行,迷恋的几个名牌,始终是欧洲。那么你说,21世纪,文明世界,谁才是领袖?
(传自香港)

2012年7月5日星期四

虫 AKA 'Bug'


  正在观赏电视节目的当儿,我那五岁女儿突然猛力把我推开,跳上椅子喊道:“虫!虫!有虫!” 登时把我也吓得跳上椅子!定神一看之下,我不禁大笑起来!原来女儿所谓的虫,其实是一只体积比较大的蚂蚁!看她那夸张的举动,我还真被她吓着了!
  看到女儿慌张失措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住在乡村里,应该说是橡胶园里的时候,当时的屋子四周都是橡胶树,只有一个邻居远远相隔着,没电(爸爸买了一个需要放煤油的电箱, 看电视时才用的)没自来水的供应,更甭说有没有路灯了,可以说是生活在非常原始的环境中,因此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昆虫、爬虫和飞虫类都会不请自来,登门造访!蛇可是长客,小蛇、黑蛇、眼镜蛇、双头蛇!最记得的是我们全家在客厅观看电视节目时,好几次突然看到一条长长的黑蛇悠然自在的在大家面前游走!爸妈都会礼貌的把它们请走,为了不让它们在我们家如此进出自如,没把我们当主人看,爸爸只好在屋子周围撒上一些硫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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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蛇多, 壁虎也多!在观看电视当儿,突然一只壁虎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就掉在你的头上!
  看过最特别的是食蚁兽、刺猬还有那足足有三尺长的四脚蛇,一不会神还以为从哪冒出来的鳄鱼呢!我想我们现在在动物园里也未必能近距离看到这些动物吧!
  可我最怕的却是飞虫类,如今住在组屋里,偶尔还是会有不小心闯进来的小飞虫,可也把我和女儿吓得呱呱叫然后躲进房里!
  小时候最讨厌看到的是一种褐色、体形巨大的蛾,它们翅膀的图案总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而且很诡异的感觉,可对这恐怖的褐色的蛾,爸妈却总不赶它们走, 后来才知道这种蛾的到来,表示我们去世的先人来拜访我们,这更增加我对蛾的恐惧!
  如今老家还在,四周却已被高矮不齐的楼房代替了,没留下半棵橡胶树。
  女儿从小就生长在这钢骨水泥的城市里,连苍蝇也少见了,所以偶尔看到不常看到的小昆虫都会让她感到惊慌!嗯,该去动物园逛逛了。

2012年7月4日星期三

五金店


  平时很少光顾五金店。上一次认真地到五金店买东西, 是10多年前参与戏剧演出为制作道具寻找材料的时候。再早一点是念初院时,为勉强应付中秋节班级灯笼制作比赛到五金店买铁丝网和灯泡,草草了事做了个鲸鱼灯笼( 更像一条大便)。
  五金店有如一个平时不常往来,但在有需要时必伸出援手的老朋友。在DIY(自己动手)这个词还未流行起来前,五金店早已为许多家庭提供各种家居问题的解决办法。只不过它像它售卖的工具,黑黑暗暗的还常沾着油渍,女人经过还会加快脚步怕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所以也就不太引人注意。
  来自英国的他们在新加坡街道上看见五金店,好像在森林里看见品种特别珍贵的候鸟一样,感到很意外。中小规模的五金店已几乎从英国的商业街上消失,由资金雄厚、处处开设分店的超市形霸级家居用具店所取代。
  过去在伦敦居住时,住家附近还有一家五金店。掌店的是两个头发灰白的中年妇女。她们养了一条年纪也不小,行动已有些迟缓的长毛狗,经常在店里趴着。这家小店除了卖钉子螺丝起子铁锤等家中必备的基本用具,在春天种植季期间也卖肥料、花盆、农药等。接近圣诞节时分,店前会摆出大小不一的圣诞树供顾客挑选。
  我尤其喜欢店长阿姨以“达令”称呼顾客的方式,感觉特别亲切。在英国一些商店和菜市场里,仍经常可以听到售货员说“这是找给你的钱,达令”、“要不要袋子,达令”等。这种店员和顾客的亲昵关系,在企业化的大型商店里就很少出现。
  可惜的是,我们这家邻里五金店在营业了40年后,终抵不过小型商店遭大型企业淘汰的趋势,在一年多前宣布结束营业。街坊都为失去这家店感到惋惜,店长阿姨们却很释怀。“我们这几年都抱着只要不亏本就做下去的心态。既然现已到了入不敷出的阶段,我们只好到此为止。”其中一个阿姨说。当然不只五金店无法与薄利多销的大型同业竞争,邻里杂货店、眼镜店、照相馆等也同样面对关门的命运。
  新加坡的中小商店也面对挤压,但这里的情况似乎好一些。前几天在黄埔一带闲荡,走进了一排组屋楼下的商店区。区里熟悉的邻里商店景象依旧:在店前售卖凉茶的中药店,售卖祭拜用品的金银纸店,收费五块钱的理发院,掷钱启动的音乐木马等等。喜见一家旧式饼干店,店里高高低低排着装有各形状口味饼干的长形铁罐。我很贪心地买了黄梨饼、柠檬夹心饼和小时候特别爱的入口即化牛奶味小白球,满载而归。

2012年7月3日星期二

锡兰有瑞士


  对向来崇尚古风的老饼而言,住进屋龄超过百年的康提瑞士酒店本是赏心乐事,但在穆斯林老师执意换房以便和我们“一楼三凤”紧密相依后,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唤起几年前香港尖沙咀酒店客房的午夜床震灵异事件回忆,只觉得寒意彻骨。
  虽然床震事件不是由我领衔主演,但没见过鬼也一样怕黑,单是从前看过的惊栗片已足以自己吓自己,因此似无意实有意占据中间床位,让珊霞和僧伽罗朋友担当我的左右护法。她们二人坦荡荡不以为意,而我还有另一项任务,便是拉开梳妆台抽屉检查是否有超过一本圣经。当然一本也没有,这里是佛国嘛,佛法无边又何需耶稣打救?即使有经书也应是《金刚经》那样的金刚不坏之身佛经。
  瑞士酒店(Suisse Hotel)虽然高龄百岁,但收拾得整洁大方纤尘不染,完全看不出是当今英女王年轻巡游时曾下榻的老太太旅馆。所有老牌名酒店的优点这里皆俱备:高耸天花板、古典优雅风扇、干净洁白的澡浴间,还有十分丰富的锡兰和英式早餐。我们这个八人旅行团虽是自由行形式,也和赶鸭子旅行团没甚差别,每天都是一早退房沿途趴趴走,直到天黑后才摸进另一间酒店,三餐之中唯有早餐才能吃得饱又好。
  派分到的客房在二楼,面对大花园,望下去便是葱翠的汽车道园林,景观堪称无敌,我还期许明天一早便起来坐在花园享受清风朝露。这种期许当然不能当真,因为一早醒来便得上酒店咖啡座加油去了。
  除了有食之不厌的葱粒番茄煎蛋,还吃了法国面包加橙皮果酱,以及日日不可无此君的椰奶饭。这里还供应即点即打成的鲜果汁,各种五颜六色新鲜热带和温带水果让人心大心细不知如何是好,快乐得立即忘记昨晚的古屋疑云。后话是僧伽罗朋友身为地头蛇,肩负掌管整团人的吃喝开销重任,加加减减算账至凌晨两点多才上床。岂知合上眼后没多久,便听到房内传来异声,她忍住不张声色,等待下一步会有何发展。这异声却越发放肆,她终于撑不住睁眼一看,原来是虔诚的珊霞已起身做早课。而我对这曾经惊心动魄的一幕却浑然不知,可见劳动人民就有此种不知东方之既白的好处。
  古老王国锡兰有如此保存完好又能与现代旅游接钩的上古气派酒店真让人钦羡,本地能与之比较的也唯有依恩奥。十多二十年前几乎被拆,打算改建为当日已售价百万的超豪华公寓,兜兜转转几番波折后也不了了之,真是吾土之幸。
  住过的另两家度假屋庄园酒店也不错,而且都在古老城市里,曾经是某时某代的天子君临王国。有一天,可能只为重温古风而重临锡兰。

2012年6月27日星期三

美满婚姻


  晚餐与好友话语不羁,我们的话题没有句号,涓涓细细,忘了时间。
  搭上最后一班地铁,已是11点左右,欲给先生一个电话,手机没电。待抵家已是夜阑人静。准备面对先生的抱怨,先生听到“咔啦”的钥匙开门声,立即从房里出来迎接我,他接过我的包包,关心地问:“与珠谈得还愉快吧?”
  我说:“对不起!想打电话告诉你迟回,手机却没电。”“没关系啦!现在就去充电。”说着,他若无其事地走回书房,继续打着他的电脑。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撘地闲聊着。
  结婚10多年,我们依然如胶似漆,但不是枷锁。我们尊重彼此的生活空间与朋友,偶尔亦会参与彼此的朋友聚会。我有两位异性知己,偶尔会发简讯分享生活,这些简讯却又成为与先生的共同话题。若说婚姻容不下一粒沙子,但我的先生心却如海洋,包容我的所有。这包容是建立在稳固的婚姻基础与信任上。他的善解人意,让我更加疼惜他。自由不是让我随意放逐,拿捏适度是我的自省。
  心胆相照,我们从不去检查对方的皮包、手机或擅自开启彼此的信件。先生性格内敛,但因我的童心未泯,古灵精怪,让他在家亦爱嬉闹。尽管生活奔忙,我们每天有分享不完的话题。一次,他加班夜归,我伫立窗前等待,俯瞰中瞥见他如临大敌,急遽奔跑着,我自忖发生什么事?他一返家,气喘吁吁地说:“见到厨房灯亮着,我很开心你还没睡,可以跟你多讲几句话。”他的赣直让我感动。
  虽然他不能给我最好的物质享受,但他会和我一起分担家务事;挫折时需要他的扶持,他总是在那聆听。那年母亲病重,先生每个星期不辞劳苦与家人陪着母亲一同去求诊,对我及家人的付出毫无怨言。需要往新加坡的哪一角,他风尘仆仆的电单车,永远载着我幸福地奔驰着。
  然而,婚姻路上难免有风雨,我们亦携手走过人生许多低潮。我们除了游泳之外,性格及其它兴趣各异,但我们相辅相成,彼此接纳与分享,让我们婚姻弥久如新。信任、付出、包容、关爱加多点幽默,都成为我们这10多年婚姻的座右铭。

2012年6月26日星期二

英语情人


  学好英文,不靠机械花多几个小时记词汇,也不只是背诵正确的文法,而是浸淫在英语世界的文化历史里,把自己脱胎换骨,做一个情感细腻的人。
  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一个学英文的学生出身一个非英语世界的异类文化背景,像维根思坦说的:语言是思想的载体,个人本身的思维和感觉,已经受到他那个世界的污染,他的母语,成为他深受约束的不自觉的范式,也就是很多本地知识分子学语而喜欢讲的一个字:Paradigm,这个人无论如何啃字典努力,无论留学英美多少年,拥有几多个工商管理学位,无法自我解放,他的英文绝不会真正好。
  问题是,他一见解放而转营,这个人,一旦从他的祖国出走了,如同作家高行健,他不是法国人,但用法文来思想和呼吸惯了,他不想再回到他的出身地。
  英文学得好也一样,人要感性而浪漫,另一方面,理性而清醒,因为五百年来的英文都很保鲜,因为用英语的国家如英美加拿大,没有思想奴役,讲人权和自由,那里的人活得快乐。
  电影《天使之城》,主角尼古拉基治是下凡的天使,他爱上人间一个慈悲的女医生。因为天人之隔,他不可以披露他的神仙身份,最后他要奉召回上帝身边,他有一句感人对白: I would rather have had one breath of her hair, one kiss from her mouth, one touch of her hand, than eternity without it. One.
  这句话中译罗嗦而不够传神:“我宁愿拥她一丝发香,她一个吻,握她的手一刻,也不想要没有这一切的永恒。只是一根发丝,一个吻,握住她的手一刻。”这句对白的高潮点,是最后这个One字,追随电影情节,女观众听了,必泪如雨下。
  这样水准的对白,华语电影写不出来:第一,中国没有耶教“永恒”( Eternity)的概念背景,虽然从前有七仙女和董永,白蛇与许仙,却必有一股“娘”味,《天使之城》的包装可以现代都市化,适合中产阶级。第二,英语简洁起来,可以力挟千钧,像这个One字,写出这等对白的编剧,一定是感情浪漫的情人。
  环顾身边,请问万千港女,你遇过这样的香港情人吗?如果没有,那么香港中环的英文,怎会好?

2012年6月25日星期一

逆境商数

  大家都知道海尔有个张瑞敏,但可能不知道和他并肩作战的还有个杨绵绵。
  杨绵绵是海尔集团总裁,在2011年第六次入榜《财富》杂志“中国最具影响力的25位商界女性”。过去28年,如果说张瑞敏是海尔创新变革的“精神领袖”,杨绵绵则是稳扎稳打推动高效执行的“掌舵者”。如果你以为她是个铁娘子,你就错了,她更像个邻家的老奶奶。60几岁的年龄却笑得像个18岁女生——坦诚、真实而透明,没有丝毫的虚伪和造作。
  出生于1949年之前,成长在新红旗下的杨绵绵,经历了半个多世纪中国女性的宿命。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在杨绵绵身上可以看到中国传统女性“逆来顺受”的精神。现代管理名词叫逆商——逆境商数。
  “一切发生的就是合理的”,她这句话让我怦然心动。“我个人成长的过程就是这样的,环境不好,就要更加努力来突破这个环境。不要去埋怨环境,埋怨环境就被环境压死。你得接受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合理的,老埋怨是没用的,就不干了吗?我一直觉得女人多干点也没有什么,这点并不一定因为时代不同而改变。”
  在杨绵绵看来,正是女性在复杂的环境中成长,再加上天生母性的包容性,女性反而更能处理复杂事情,在企业管理中能处理许多复杂多变的状况。逆来顺受反而是种优势。
  杨绵绵拥有工程师缜密的逻辑和理性思维,有着研究事物本质的执著。她的管理方式也是如此,追索问题的根源,并到现场解决问题。外表上,她并不“女人”,少了一种女性的娇柔,但也不是硬邦邦的难以接近。看她和周围人谈话,可以看到她对员工的关爱,把母性的特质带到工作氛围中,也深深感受到她对事业的热爱。她说要把企业看成是大家庭,只有大家庭好了,小家庭才会好,这种融合家庭和工作的观念在她身上显得出奇的和谐。
  她成功的秘决就是沟通。“作为母亲和妻子,平时要善于传递信息给家人,让家人明白和理解你的事业很重要,自然就会支持和理解你。而这其中的意义是你要传递给他们的。”
  杨绵绵认为这也是作为女性领导比男性优秀的地方,女性更容易做到与家庭沟通与分享,而男性喜欢把事情放在心上,与家人的沟通比较弱。“感染别人是很重要的,人要把自己的感觉传染给别人,让别人和自己有一样的感受,这是一种影响力,不仅对于工作和下属的影响力,对家人也需要有同样的影响力。你要善于把你的感受清楚地表达出来,让人家和你有一样的感觉。”
  杨绵绵充分发挥了女性逆来顺受的特质:刚毅与温柔,坚忍与包容。这种刚柔并济的特质,正逐步渗透到企业和商界,打破了商界须眉独霸的定律。

2012年6月24日星期日

小小的家


昨天刚读完日本小说《小小的家》,背景是在昭和时期,战前和战争时日本的东京,通篇平淡,从女佣的角度大量细节描绘发生在东京郊外有着红瓦顶的little house里的日常生活,故事直到结束才真正震动了我。
其中穿插的是这小小的家中的主妇和年轻男子的恋情,然而,这段情感在小说里相当隐约和含蓄,也就几个片刻,后来男子被征兵离开日本,战争结束前,东京遭美军空袭,little house夷为平地,主妇和她丈夫也随房子烟飞灰灭。之后很多年,那位男子成了著名漫画家,被称为邪典派,因为其作品投射出的来的浓重的阴森感和犀利的黑色幽默,以及笼罩在黑色幽默之上的尸臭味儿,人们不知他在两年的热带军旅中遇到了什么,但相信那特异的疯狂来自战争体验。他死后为他建立的博物馆里有他珍藏的从未面世的漫画十六幅,每幅都有画中画,长方形的画面里有个圆圈,圆圈里面画的是小小的家,包括红顶屋子里的每个场景:玄关、院子、饭厅、客厅、廊檐、门廊和两女一男孩的日常生活图景,一女便是年轻主妇,另一女是女佣,男孩是少妇的儿子,漫画家将圆圈内的生活称为神圣的东西,被捍卫的东西,而圆圈外的世界则从风和日丽的春天到热带丛林的头盖骨、无脸的士兵、各种恶梦般的可怕图像。
生活细节构筑了富于质感的日常人生
漫画家似乎无比珍惜的是他与主妇发生恋情的背景,圆圈内平静安稳的小小的家的日常图景——战前,漫画家是少妇丈夫的员工,常来小小的家玩,小男孩是读他随手画的漫画长大的,圆圈里的世界也是著名漫画家仅有的温馨之作,并且被他本人收藏起来。而这段恋情深刻地影响了漫画家的一生,与之后的军旅生涯形成残酷的对比,虽然那段生活书中没有触及,读到结尾我哭了,她的令人怅惘不已就在于这段情在生活里只是一些瞬间,却留下如此难忘的美感,国画里最动人的空白。
而那时小小的家之外,日本国民沉浸在军国主义的美梦里,男人们在饭桌上兴奋地谈论着战争。因此你也可以将圆圈里的世界看成是女性主义的世界,两个女性,主妇和女佣竟然没有阶级差异,她们头靠头手拉手,亲密地一起望着小男孩,她们跟圆圈外那个战争的邪恶的世界是隔绝的,至少在这些画里,圆圈里的世界代表了生命的真谛。
在这本书里,大量的流水账一般看似无意义的生活细节,构筑了富于质感的日常人生,而我想到的是,也许这些部分在我们的小说里是没有机会出现的,我们的文化总是在寻找意义,而“小”是个贬义词。然而,正是遍布书中的“小”,却成就一部“由爱、死和艺术交织而成的感动大作”。

2012年6月21日星期四

那些年


  太太最近清理橱柜的时候找到了一本旧相簿,她翻着照片说:“年轻真好,无忧无虑。”
  那是我们在10年前背包到北印度时的照片。两个年轻背包客,买了两张普通硬卧火车票,从加尔各答到新德里,说好听是想体验生活,实际上是为了节省旅费,当年没有廉价航空,而且我们也都只是二十几岁的小记者,没有多少储蓄。
  那一次的旅程刚好碰上印度的冬天,浓雾挡住了视线,火车开得特别慢,一路停停走走,耗了27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好在我们两人都是喜欢随性而游的旅人,所以并没有因火车行程遭延误而感到毛躁,反而为自己能在沿路拍摄不一样的景色而暗喜。
  当年还不流行上网找旅游资料,所以每次出游总是会在背包里藏着一本又厚又重的旅人圣经——“Lonely Planet”(《孤独星球》)。当然对我而言,另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就是我的摄影器材:30多卷黑白和幻灯胶卷,每一卷都好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用密封袋包起来护着,因为每一张曝光在胶卷上的画面,都是用心拍摄的。
  比较起数码相机,胶卷上的号码能让爱好摄影的我们,更用心去拍摄。尤其是每当相机上出现30号的时候,提醒我们下来只剩下6张照片,之后每一次都会格外用心选择的按下快门的时刻。
  回头看那些年的照片,如果再回到同一个地点,我想我不一定能拍出一样令自己满意的照片。可能就如以前教我设计的老师常对我们说,创意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减。照他的说法,这是因为随着人变得更世故,创意就会在不经意间流失。
  当年我的摄影技术肯定没有现在纯熟,拍出来的照片也因此没有匠气,只是纯粹以好奇和关怀的眼睛来捕捉每一个画面。看着自己当年的作品,想起太太的话:“年轻真好,无忧无虑。”

2012年6月19日星期二

食相族


  亚洲人爱吃,更爱为食物照相。不信你看面簿、博客上,贴照片每天记录早午晚餐茶点夜宵吃什么的,多是亚洲人。智能手机的出现让面簿友能够在网络日记上时时刻刻留下他们的饮食脚印。
  我与食物的情感仅停留在用餐那一刻眼睛与味蕾之间互动的效果,还没有发展到要为盘中餐留影纪念的地步。朋友爱照,我乐得奉陪。在外用餐正要动筷,常会被同桌食友喝止。“等一下,先拍照!”跟着亮出“爱疯”,对着桌上菜肴卡嚓又卡嚓。一分钟不到,眼前美食已广贴面簿任人赞评。
  有时看别人放上网的美食确会怦然心动口水欲流。但不是所有食相都看似美味可口,有的反而让人赞不出口。一些常下厨的面簿友特别爱传送他们每日的实验作品。看着他们的得意作,我常暗自祈祷对方千万别请我到他们家吃饭。当然照片可撒谎。
  好看的食相未必好吃,好吃的菜肴未必上镜。有一次在伦敦为同乡友人烧四川菜,对方吃得很尽兴并在第一时间把桌上的食物贴上网。可惜不知是我不够注意菜肴的卖相还是受现场灯光的影响,实际上十分美味的一餐在网上看起来却是黑乌乌的一团,真叫人难过。
  英国有个也爱为食物留影的小妹妹,开设博客专门记录每天在学校用的午餐。9岁的玛莎会为每天的校园午餐打分,评点每一餐的健康水平和卫生标准,有没有找到几跟头发。玛莎这个看似单纯好玩的课外作业却不小心把她卷入了大人的政治世界里。
  学校供应的餐食近年来在英国是个颇惹口舌的话题。电视名厨Jamie Oliver好几年前善用自己的号召力,通过电视节目批评英国学校所提供的餐饮太肥腻,并成功提升了校园餐的健康水平。最近他更与英国教育部长展开口水战,批评他鼓吹的私立学校制度间接让这类学校可免受校园饮食准则的限制。
  玛莎的博客吸引了逾400万网页浏览次数。来自不同国家的小学生也在博客上分享他们的校园餐。相比之下,其他地方的校园为学生供应的饮食要比玛莎学校来得健康得多。玛莎学校所属的市政局见博客可能会对校方食品供应人员造成威胁,竟然要玛莎对校园餐少做批评,还禁止她带相机上学。这一举反而把更多眼球吸引到玛莎的博客。“O”大厨还在网上留言,叫玛莎要坚强。
  好在这个故事最终以喜剧收场。荒谬的市政局在众多批评声中终收回封机令。玛莎通过博客为一个专为非洲学校设置厨房的慈善机构筹款,目前已筹得了超过8万英镑的款项,远超7000英镑的最初目标。网络食相,原来不只可分享美味,善用的话,还可散播人间温暖。

父亲的模样


  美国研究调查显示,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男人——父亲。
  前天是父亲节。多少孩子或母亲,腾出时间陪父亲度过这个节日。
  多年来,女性的角色和能力在职场和其他方面受到肯定,但相对地,男性的角色和能力,却未在教养孩子上受到首肯。社会中仍存有一些不合理的性别角色期望,许多人仍相信孩子是比较“属于”母亲的。即使没有任何研究证据显示,母亲在教养孩子上比父亲适合,而母亲却被假定为真正的亲子教育者。社会已成功为母亲争取更长的产假,但是父亲的“陪产假”、育儿事假(child care leave)等,仍是不足或失之平衡的。
  每个男人都想当好父亲,即便是受教育不高的男人,也希望孩子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过去这10年,我们看到父亲的角色开始受到社会认可,政府和民间组织也举办各种活动,希望托高父亲的形象与地位。但是,这毕竟是个父系社会,很多家庭的生计仍由男人一肩扛起,因此许多父亲在家庭中还是处于经济支柱的角色,大部分父亲都认为最重要的家庭责任即是赚钱养家。父亲,仍是个冰冷的称呼,严肃、不善沟通、鲜少时间相处,很多场合,爸爸仍旧缺席。
  孩子的成功,你错过了吗?孩子的失败,你参与了吗?爸爸,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为何牵不到你的手!
  根据心理学研究,父亲是孩子建立安全感的源泉,孩子的父亲的鼓励和支持下,也较对面对和克服未来生活的压力与挑战。
  孩子在幼年时,常以父亲为心目中的崇拜偶像。通过父亲的言行,得到社会化学习的模仿与认同;通过父亲的教导,获得进入知识殿堂的钥匙。父亲在现代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更显举足轻重。但是,往往发现很多父亲都因种种因素,包括工作和私务等,放弃这项艰巨的任务。母亲反而变得责无旁贷,相夫教子,多数女人都拿出不错的成绩单。
  许多父亲不晓得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甚至反而成为伤害儿女的父亲,以致于造成夫妻关系、亲子关系的家庭危机,最后延伸到社会的危机。一个父亲的完美,源自母亲(妻子)的包容与体谅。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好帮手——妻子;美国研究调查显示,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男人——父亲。从妻子身上,充分体悟这点。她是长女,有三个弟弟,从小她父亲忙于自己的事业,也传授她许多经商与待人处世之道,因此培养她成为今天处事果敢、创意不断的个性。她感激父亲的调教,受用不尽。
用爱去灌养孩子,比用钱更实际,更有效率。

2012年6月18日星期一

寻找阿拉伯街


作者为国大中文系助理教授,来自德国,2007年来新。
阿拉伯街到底是什么?印象纷繁,却很难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完整的概念……找不到一种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唯一能肯定的是,甘榜格南的气氛的确很吸引人。
  小印度算是我较常去的地带,享受夜晚的喧哗;牛车水也是偶尔会去的,尤其是在那边发现了一家颇爲地道的川菜馆之后。唯有阿拉伯街,我一直没有去;住新加坡近五年,对甘榜格南这一带却只有很模糊的概念。
  几天前,终于坐地铁至武吉士,想去了解一下,所谓阿拉伯街,到底是什么样?
  因爲不熟这片地盘,首先到了叫做阿拉伯街的那一条路,在一家自称提供土耳其菜的餐厅吃晚饭。味道一般,跟我所熟悉的土耳其菜(德国有数目庞大的土耳其移民群,土耳其菜因此到处可见)也不大一样。阿拉伯街显得有点昏暗,也不大繁华。
  马路两旁是双层楼的老店屋,很类似于小印度与牛车水,开各种卖中东及地中海菜系的餐厅,还有几家商店,以地毯、穆斯林服装为主。有意思的是,许多房子原本并非马来人的商行,反而有不少是由华人等其他各族所开设,可见甘榜格南原本是很多样化的地带,各地商人在此接触、交易。
  走出餐馆才发现,原来是去错了地方;周围几条街道,都比这条“阿拉伯街”更有意思。往北,是金色屋顶的苏丹回教堂,晚饭期间还很忙,不少人在进进出出。往南,有一排廉价餐厅,一看便知道是卖地道的马来菜,桌子都摆在路边,许多人或用餐或聊天,亲切又热闹。
  信步走来,最显眼的应是这一带的服装店。尤其是女装,金碧辉煌的丝绸长裙,跟小印度的鲜艳纱丽不相上下。无意间又走进了一家香水店,千百种熟悉与陌生的香味令人迷茫;老板又专从世界各地购买奇形怪状的香水瓶,摆放于特制的木头格子中间,在金色灯光下,像由奇异宝石制作的工艺品。√√√√√√√√√√√√√√√√√√√√√√
  甘榜格南的街道并不很宽阔。安静的小路与角落里,藏着种类不一的酒吧,从黑玻璃窗的夜总会到路边咖啡馆都有。来到这里的顾客,也是各色各样:马来青年、本地上班族、外国观光客,同样在享受甘榜格南的夜色。
散步一会之后,也去了一家酒吧,在三楼的阳台上观看甘榜格南的屋顶,以及远处的高楼大厦。从高处观望这一片小区,还是感到疑惑,阿拉伯街到底是什么?印象纷繁,却很难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完整的概念。马来文化的交汇地?多种传统的接触场所?外国游客的娱乐场?可能都是,但又不全是。找不到一种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唯一能肯定的是,甘榜格南的气氛的确很吸引人,希望不久可以再来,多探索一下这一地带。

2012年6月14日星期四

中医西医


  一直以来,老妈告诉我,阿姨不信中医,尽管因年老而多病缠身,有些病痛西医似乎久治不见功效,还是不肯尝试以中医治之。
  不久前,阿姨来新,果然问我是否“信”中医?这“信”字在这里作何解?是迷信、相信还是诚信?对于四五十年代就旅居泰国的阿姨来说,我猜想她对中医的认识,多半是停留在:中医等于江湖卖膏药,要不,便是让病患者喝符水。所以,“信”中医意味着“迷信”。
  今时今日,中医术已被证明具有科学根据,不少医院已认同中、西合医,以更全面的让病人受益。所以,中医肯定与“迷信”无关,也已超越了“相信”与“不相信”。因此回答阿姨,“适合”与“不适合”应该是较妥当的答案。至于是否适合,应该是依病情、体质,等等来做考量。
  但,如果阿姨说的是“诚信”,那我便难以作答。“诚信”受质疑,肯定不是中医独有。没诚信的西医,不也常常见报?这类新闻听多了,也难怪近日寻医,大家都先问“可信与否”?这里的“信”,肯定是指“诚信”。
  只是,在成人世界里,黑白从来不是那么分明。比如,不对的人不一定不是好人,因为“不对”的定义、尺寸会应情况而更改,也会随不同的价值观而更改。雏妓案件为佳例。有时或许人家是真的为你着想,你却存有疑心。也罢,却不好好寻问答案,硬设立布满陷阱的问题,以取得自己想听的答案,因而断定别人的诚信有问题。
  请别误会,我没意识在这里“轰炸”中、西医,只不过借用中、西医来做引述。当然,其他各行各业,都存有“可信”、“不可信”的问题。作为销售服务者,在赚钱之余,千万要保持一定的商德与诚信。如果问心无愧,大可不管别人的闲言闲语。作为消费者的,自己也要做好功课,然后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一定的责任。
  我们每个人都极可能同时扮演消费者与销售者的角色,所以骂人的同时,也可能在骂自己。套一句近来流行到不行的成语互相提醒,万事还是“步步为营”为妙。

2012年6月12日星期二

育婴经


  上个月时代周刊那张火爆的三岁儿吮吸母亲乳头封面照刊登时,我正好刚投入身为哺乳动物最原始重要的工作,日以继夜地为下一代供应奶食。
  为人母前,我对母乳喂养和其他育婴知识知道甚少。过去在印尼从事一项妇儿保健与教育项目常要到乡村视察活动进展,好几次当地工作人员把我带到乡村诊疗所与当地的保健工作者和母亲们交谈以了解他们的需求和项目的成效。
  四五十个大腹便便的准妈妈与胸脯半露在喂奶的新妈妈挤满一室,等待做体检。当中不少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女妈妈。她们常以为从首都来的人就必然见识多,要我们提供育婴知识。当时对育婴一窍不通的我面对这种尴尬场面,只好坦白说自己未为人母,她们懂得要比我多。
  当了妈妈后才发现人们对母乳喂养和各种育婴方式的意见特别多,而且极为坚持己见。世界各地的家长们一谈起抚育宝宝应该怎样又不该怎样,就像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人谈起当地的历史和政治那样充满激情和火药味。
  拿喂母乳来说,人奶对婴儿与母亲的好处已普遍受现代社会的认可。但哺乳该采取什么姿势,什么时候引进奶瓶,哺乳到婴孩多大才最理想等相关课题仍旧是诸侯纷争的领域。
  时代周刊的封面像捕鱼者扔进鱼池的炸弹,不仅在水面上泛起大小涟漪,还引发几场震耳的小型爆炸。女权主义者不赞成母乳喂养以及与婴儿充分接触的那套育婴方式,认为会降低女性在职场上的专业身份,影响夫妻之间的平等关系等等。也有人觉得孩子两三岁大还喂母乳很猥亵。将母乳进行到底的那一派妈妈们则说这样的做法非常符合生理自然,希望越来越多人持续喂母乳到幼童阶段,普罗大众见多了自然会见怪不怪。
  育婴方式只要不违反基本的保健原则,其实没有所谓的对错,纯粹个人偏好。是否管用还要看不同宝宝的习性倾向。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说起自己的育婴观都好像是一部神圣不可侵犯的经书,连稍微提一下眉毛也算是亵渎?
  或许为人父母者都想为自己的心肝宝贝提供最好的,毫无保留地投入百分之百的感情。一旦有人质疑他们的做法,就有如在质疑他们的爱。更何况喂母乳一下子把女性的胸部从神秘的性感部位,变成实用的喂食工具。怎能不叫妈妈们挺起胸膛维护自己的母乳道理?

公道


  14岁以前的旧居是生命流荡中的重镇;从那里开始接触了生活中的道德,从那里开始体验了人与人之间厚重、温馨的情义。
  由五间店屋连接而成的旧居,底层两个单位是修车厂,另外三间店面分租出去当商行,楼上住着约11户类似我家一样的家庭:孩子四五个,男的朝九晚五出外工作,女的在家相夫教子当家庭主妇。
  屋主是一位年约五六十岁人称“头家”的退隐江湖人,戴着一副厚框眼镜,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左右手臂分别纹有青龙与白虎的刺青。印象中那一带的街坊们都相当敬畏他,难以解决的江湖纠纷,经他排解往往都能和气收场,听说他凭的就是所谓自在人心的“公道”!尽管他习惯上跟大人说话总是“出口成脏”,但对我们这些在他午睡时吵得天翻地覆的小瓜,他除了拿条藤鞭作个样来吓唬我们外,从来不曾恶言呵责,尤其有时他硬是要挤出慈祥微笑的那种五官组合,说真的,到今天想起还是会立刻想到周星驰的电影而大笑不已——他是我小时候学得最早的一课人生题:面恶心善!
  那时候的小孩过的都是一种玩乐的日子,父母亲没时间管,管的都是左邻右舍的阿姨叔辈们。那时候人们都相信大人会给予小孩一个公道的教育,吃喝玩乐中也会灌输小孩一些正当的价值观。
  租户中有位海南话称为“姐梅妈”的妇人,中年守寡,为人聪明正直、通情达理,若是住户煮食间发生龃龉,由她来主持公道,很少有人不信服的。母亲生性柔弱,口才又笨拙,自父亲逝世后经常被其中一户人家欺负,若不是屋内还有这位姐梅妈为母亲打抱不平,我想母亲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姐梅妈不只仗义执言为母亲挡解无理的对待,也教会了失去生活支柱的母亲如何生存下去、如何继续养育她的孩子们。因此搬离旧居后,母亲逢年过节,必定会领着她的孩子向这位姐梅妈拜年,甚至后来她老人家告老还乡,母亲每次回海南岛探亲,必定会先绕去另一县市姐梅妈的乡下探望她后才回自己故里。好多年,每当母亲与我闲聊起旧时事,总会提起她老人家种种的好,挂念她、想念她,母亲一直身体力行的奉守着受人恩惠永世不忘的饮水思源精神,自己长大后也一直不敢忘记公道自在人心的教诲。
  那时候的街坊,凡有嚣张乖离公道者,必定被人唾弃与指责;不言而喻的是非黑白在生活中慢慢约定俗成,纷争也很少需要惊动警察来解决;往往道理一摆开,理亏的总会自动道歉不再重犯,或者收声黯然离去羞于对峙,得理的也不会逼人太甚,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想一踏入21世纪,邻里纠纷竟然连法律都解决不了,搞得多数的忍气吞声者在无可奈何底下,最后还得选择搬离来姑息无理取闹者。而为了伸张正义,责难让狗随处拉屎者,结果反落得成为滋事方而被罚款结案。我那位外国朋友就常为此事调侃:若您等还赞赏此君所为,若您等还认为他是在替大家主持公道,那么,大家就应该还他一个公道;不多!呼吁300人,一人少吃两餐省下个10元,凑得总数3000替他缴罚,别光在嘴上为他鼓掌!

2012年6月11日星期一

1+1=?


  我们家三个儿子,三个人,三个样。
  老大在英华中学毕业后到美国念医学工程,每年暑假都会到上海实习,去年在美迪西公司研发部做癌细胞药物测验,每天要为白老鼠抽血打针,刚来时公司同事都称他小帅哥,后来都直称他抽血王,对白老鼠抽血又快又准。原来,每开发一种药物真是需要牺牲几百万或千万只白老鼠。他在学校做教授的研究助理,也是解决问题高手,逻辑分析能力强,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1+1=2。
  今年他到辉瑞公司市场部实习,希望能了解研发和市场部之间的流程和互动关系。刚好公司推出新产品,他参与了新产品推出的市场计划,从内部推广到外部推广,小伙子说大家开会时都争论不休,视角不一样,立场不一样,方法不一样,没有绝对的对错。一个市场计划需要耗费几千万,他说原来市场客户是用钱炸出来的,从视觉,味觉,触觉,听觉,都必须投其所好,这个学工程的男生,开始了解品牌价值不是1+1=2算出来的。
  老二可乐坏了,哥哥终于承认许多事情不是方程式和逻辑能解决的。他在初中一就和弟弟到上海中学国际部读书。这个左撇子,从小就爱和哥哥争辩,1+1=11是他的逻辑,确切说应该是他的想象答案,他会争辩为什么不可以是11呢?然后比手划脚,能辩善道,为了就是要说服你答案可以不只一个。碰到他钻牛角尖和你争辩鸡和鸡蛋或sense和non-sense,你会举双手双脚投降。他说科学是找到答案的领域,还没找到答案的领域叫哲学。科学是已知,哲学是未知。
  我们家老三呢,从来不加入争辩,更不要说站边。1+1?他头一歪就猜:是7吗?你瞪大眼看他,他就头歪另一边:难道是8?一副无辜的表情,是非对错有那么重要吗?他从不和哥哥争辩,没原则就是最好的原则,永远是最好的倾听者,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他能因为一个老乞丐带个小孩跟他讨钱,因身上没钱给,回家后还担心刚才那小孩吃不到饭而闷闷不乐。两个哥哥也从不欺负他,还老会帮他“力挽狂澜”。他在学校和奖项永远无缘,但人缘却挺好。
  对哥哥的好成绩,他会真心赞美:Wow, good for you. I am not academically inclined.
  他对读书没啥天赋,态度还真不亢不卑。有一天,他给我看了网络上的一段话:“考100分的学生你要对他好,以后他会成为科学家,考80分的学生你要对他好,他可能会成为你的同事,考不及格的学生你要对他好,以后他会捐钱给学校的,作弊的你也要对他好,他将来会成为你的老板,中途退学的同学,你也要对他好,他会成为比尔盖茨或乔布斯。”我哈哈大笑。
  孩子不是用社会的标准去打造的,而是得用心去发掘和阅读的,他们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

2012年6月9日星期六

送行


  科技发达,视频、电邮、电话,世界之大也如咫尺,但离别,那份悬念,仍会在忙碌生活中泛上心头。思念多寡与情感的深浅,潇洒豁达与否,又似乎画上等号。或许离别的感伤,会在各自忙碌生活中沉淀,渐渐习惯彼此在地球的另一端,忆起对方,就让科技的桥梁传达思念。
  我家就住在白沙,20分钟车程就抵达机场,送机接机成为再自然不过的事。每当送亲人好友远行,思绪开始随着车子往机场的高速公路奔驰……远远耸立的民航控制塔出现在眼前,知悉亲人好友离别在即,时间不会为彼此的情谊多蹉跎,盘踞在心中是五味杂陈。
  那时刚新婚,先生得常出国公干,一飞就是几个星期至几个月,家翁、二姐、朋友来相送,临别总是依依。一次先生到了台湾工作,正好遇上台湾近百年来的921大地震,先生杳无音讯,上司见我揪心惶恐,特地让我请假等待消息。时间仿佛忘了发条,等待是如此磨人。千思万缕中,先生终于在摇晃的酒店中仓皇逃出生外,平安回国。在大自然面前,人如蝼蚁。灾区岌岌可危,先生数日后又得返台,惴惴不安与不舍,我们再度挥别。“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切上心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思念已升起。待飞机徐徐升空的那一霎那,我当场泪洒瞭望台。当下希冀先生能不要再飞。
  几年前,一位知己从国外来新;回国时,先生答应载我到机场送机,却因他迟起身,误了班机,好友早已进了闸,关了手机。我不知这一别,何日再相聚,先生见我怅然若失,拍了拍我肩膀,我压抑的情绪决堤,一路上,泪就一直簌簌流……
  每当在上海工作的弟弟回新度假,回返上海前皆叮咛家人别相送,免徒感伤。然而,无法割舍的亲情,仍让姐弟在机场话别。登机前,坐在机场内那间古早味的咖啡店,欢声笑语中饮着温热的咖啡,嚼着牛油面包,却掩藏不了弟弟的落寞与大家的万般思绪。为了年幼侄儿与侄女,好想要他脚步驻留。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聚聚散散,且行且珍惜。

2012年6月8日星期五

那人独居


  “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上帝创造了天地后,创造了人,也设立了婚姻、家庭,社群的关系。
  或许你不信这样的创造论,但是不能否认几千年来,人类都是群居的,开始就是一堆堆的居住山洞、土屋、茅舍、木屋里。
  然而,我们已进入了“独居”的时代,新加坡2010年的人口统计里,只提到单身人士从2000年的30%,提升到2010年的32%, 单身不一定独居,所以在本地独居人士的比例,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在美国每四户人就有一户是独居人士,而德国、法国、日本这数目就更高了。
  当你多年来,出入都要向长辈“报平安”;不回家吃饭,也得打电话先交代,那你一定会享受那出入自由,没人烦你今天有没有吃饭的独居生活。
  当你在办公室过了紧张的一天,对着上司、下属、顾客,送往迎来,那被称为“Plugged In”(就像电线一直在插头上,电流一直往外流)的生活,那你会很庆幸回到不需要“应酬”任何人,无人来骚扰你,让你完全松懈,让你“充电”的空间。
  但是,一人居住的家,也是培育古怪的行为、怪癖的性情的温床。独居就是自我完全都释放的空间,那人可以无拘无束的“放纵”自己,有人称它为“秘密的单身行为”,也有人称它是“没有社会准则来测量的生活”。
  你可以晚上十二点煮快熟面;可以直接用汤匙把冰淇淋从盒子送到嘴里;可以在凌晨两点,开动洗衣机;散放在餐桌上的衣物,叠在洗碗盆里的碗碟,都可以留到你自己也不能忍受才去清理。你可以裸体在屋子里自由走动,也可以在浴室里引吭高歌;可以自言自语,或与宠物对话。
  久而久之,那“居家”的你,与那“公开”的你,越来越不同。每个人都有私己的一面,只是独居的人,有更多的机会向这方面发展。
  当你发现,你只坐在电视机前用餐;与一群人旅行时,感觉很有压力;朋友来你家住几天,你就开始不耐烦;我行我素、随心所欲,渐渐的不觉察到他人的需要,那是警钟响起了。
单身不一定独居,但是,独居的人都是单身人士。单身同样可以拥有积极的人生, 享受天伦之乐,享有朋友之情,更应该有健康的人际关系。
  但是,如果独居的人没有刻意的改善自己,积极“再学习”与人相处,迟早会被人冠上“古怪老人”、“神经质的老处女”,那么,那人独居就真的是不好了!

2012年6月6日星期三

多一点包容


  刚过去的星期日,出席了一场以自闭症为主题的讲座。这一次的讲座我是以双重身份出席。由于在这之前教导了这批患有自闭症的中学生摄影,身为摄影导师的我,为学生在讲座上展出的一幅幅摄影作品感到自豪。
  我同时也是以父亲的身份,跟与会者分享我儿子自三年前被诊断患上自闭症后一路走来的经历。还记得当医生告知乐乐的诊断结果时,我根本毫无头绪什么叫做自闭症。
  还记得拿报告的那一天正好是元旦前夕,心想老天是在开我们的玩笑吗?在新年初始时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震撼:如此可爱的小胖子怎么突然给他套上了这么沉重的枷锁,多了一个“特别需求孩童”的标签。那一年元旦,我没有如往年般许下行好运、求升职的愿望,只是由衷祈求乐乐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成长。
  这几年来,虽然我们都已经接受乐乐患自闭症的事实,也积极让他接受语言和行为治疗,可是就如专家在讲座上所指出,自闭症不是病,不像感冒或头痛,吃药就能解决;患自闭症者也不会痊愈,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马拉松,需要家人扶持,以正能量去与它对抗。
  我明白我必须以积极态度去面对乐乐的病况,不过有时难免情绪陷入低潮。去年圣诞节前夕,我带了乐乐到购物中心闲逛,他在一间商店内不小心把圣诞摆设打翻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哭闹,店员气冲冲的骂了我们两父子。我对着店员不停道歉,然后再向她解释乐乐患有自闭症,感恩的是,那店员听了我的解释后表示体谅,然后反而还设法帮我安慰乐乐。
  那一夜,回想起早前发生的事,我忍不住落泪。
  我知道我还得学习克服和接受旁人投以异样的眼光,因为我不可能向周围每一个人解释乐乐的情况,只是希望有更多人能认识自闭症。你也许无法想象,就算只是多一点点的了解,都是让自闭症患者和家人更容易前进的帮助。

早餐的表情


  在外地生活的新加坡人凡碰面,必要以家乡美食为话题。在哪可吃到地道的炒粿条辣死你妈?最想念的是肉脞面还是罗迪布拉大?皆是有助于暖场哈拉的开场白。久而久之我开始厌倦吃的话题。新加坡人难道除了吃就不能谈点别的吗?但我毕竟爱吃,最想念的就是新加坡早餐。
  每次回国的指定动作,就是到四马路观音庙对面的熟食中心用早点,到固定的摊位买水粿猪肠粉炒米粉炒黑萝卜糕。难得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从小吃到大的摊位还在。卖猪肠粉的安娣昂哥仍是话很少,低着头双手迅速地在为顾客准备食物。坡式早餐一下肚,就如孩子身上早剪掉的脐带重新接回母体似的,有了温暖踏实的回家感觉。
  在英国所谓的英式早餐,大致由鸡蛋、香肠、培根、番茄、蘑菇、焗豆、土司综合而成。所谓的苏格兰早餐和爱尔兰早餐也大同小异,最多是把香肠换成当地出产的白或黑猪血肠。坐落英国全岛各地的B&B民宿,常以他们所提供的英式早餐为卖点。食材当然是越地道越好,若能出自民宿的菜园、鸡寮猪寮就更理想不过。
  新加坡早餐与英式早餐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非一样式而是种类选择繁多,华巫印洋式以及这些饮食文化各个之间的互动,为坡式早点创造了异常丰富精彩的面貌。这些诱人的口味,还要配搭悠闲的环境和精神状态。最好是坐在天花板打着电风扇,家具以大理石餐桌与藤木椅为主的口羔呸店里。开着冷气、采用塑料餐具的现代食阁就少了份南洋悠闲早餐的表情。

2012年6月5日星期二

茶之战


  你知世界最贵的茶为何物?不是生长在武夷山高岩峭壁上稀罕的大红袍,或是用熊猫粪便种植的新奇熊猫茶,而是一种在中国到处都能买得到,名叫“王老吉”的红罐凉茶。“王老吉”这品牌在2010年被评估为价值人民币1080亿,目前是导致两家公司对簿公堂的罪魁祸首。
  王老吉凉茶源自广州,发明于清道光年间,至今已有184年的历史。当时广州爆发疫情,草药医生王泽邦(又名王阿吉)采集了岗梅、金沙藤等10余种山草药,研发出一种凉茶配方,清热祛湿,救了很多人,民间从此也就有了一家“王老吉”凉茶店。
  辗转多年,王老吉凉茶秘方传至其后人,但“王老吉”三个字在中国却成了国家资产,被广药集团注册为商标。王氏家族的香港鸿道集团成立了加多宝公司,在1997年跟广药签了15年的独家商标使用权,以便在中国销售红罐“王老吉”凉茶,广药则保留生产及经营绿盒装王老吉。多年来加多宝不惜砸重金、花心血把区域性老字号“王老吉”打造成中国全国第一品牌,市场调查虽显示消费者不区分盒装和罐装的王老吉,但每年红罐销售收入却是绿盒的10倍,这庞大的差距终成了日后双方关系恶化的导火线。加多宝的商标使用权终在去年年底结束,虽期间也签了新合约并追加到20年,却因为被发现是在受贿下签署被判无效,而广药也想乘此机会把这头金牛收回来自己经营,因而掀起此刻在法庭和市面上都打得火热的“王老吉之战”。
  当年加多宝用廉价与广药签署商标租贷合约时,就应预见日后会出现这种“帮他人养子”的状况,只不过当时鸿道已有大陆以外“王老吉”商标拥有权,惟独国内商标是属于广药的,所以便采取租贷这种折中办法。问题是为何那时鸿道并没有向广药提出买下商标的建议呢?15年前的“王老吉”仍默默无闻,价钱相对来说应该不昂贵。另一种鸿道当时可采取的办法就是在国内避用“王老吉”商标,一开始就注册和塑造新品牌“加多宝”。这种例子在国外很常见,例如美国汉堡王(Burger King)当年打入澳大利亚市场时,发现其商标已被当地一家外卖店注册了,因与澳洲加盟业者商量改用另一个汉堡王已注册的商标“Hungry Jack”;而后者更厉害,在注册时加了‘s’,直接拥有“Hungry Jack's”的商标 ,导致日后加盟者反客为主。
  或许是成本风险考衡,也可能是眼光浅短,无论如何,若非当年加多宝走错一步,也就不会招致如今这种双输的状况了。 (传自北京)

2012年6月4日星期一

告医生


  一位移民北美的老同学,回来新加坡“度假”,原因是他的行医保险到期,要等待核准更新,缴交保费后才敢继续看病人。

  他告诉我,在没买保险的情况下看病人,万一出了差错,被病人控告,诉讼败诉,除了名誉受损,还得赔偿巨款,毕生积蓄,就此付诸流水!

  那天晚上,和他围绕着“告医生”这话题谈了许多。在北美,医生在他的行医生涯中,没有被控告过者非常少。有人采取“不做不错,少做少错”的态度行医,但是少做的结果是经验不足,更容易出差错被控告。有人为了避免被告误诊,干脆为病人作了很多项的检验,万一被告,可以作为没有疏漏疏忽的证据。这么一来,医疗费用就无形中增加,病人负担也相应加重。

  医患关系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患者凭着他个人看法,自以为是的理论,对医生不信任,加上有旁人怂恿投诉控告医生,要求赔偿,道歉认错。这种行动使到被告医生深受困扰。北美就有过医生因为不堪这样被控告的压力而寻求短见,实属不幸。

  我也尝过这种滋味。有一回,门诊部来了一个病人,在那里发牢骚,他已经等待一个多小时。原来他的病历记录还找不着。护士为了不让他久等,问我是否能先看这个病人。我见到这病人,一眼就认得他,而且还清楚记得他的病患情况,于是毫不犹豫答应看他,把检查结果,详细记录在一张新的活页病录上,容后放回他的病历记录去。

  谁知道几星期后,医院收到投诉函件,说我没有病历档案看病是不应该的做法。一时之间,令我十分气愤。好心没有好报!令我困扰一个时期。

  很多情形,患方会找到很多投诉的理由指责医生,例如态度冷漠,高傲,寡言,迟到,不专心,不耐烦,听电话,高谈阔论,心不在焉等等,碰到医生解释病情表达能力欠佳,医生甲和乙所解释的又不一致,也是投诉的理由。

  当然,树大有枯枝,医药团体也有极少数不肖分子,缺乏起码的职业道德和责任心。多年前香港有医生做手术时打手机,南京儿童医院医生忙于打游戏,未及时作出治疗,酿成严重后果,都得到严厉处分。当然,专业团体对他们的行为是不会姑息的。

  医患冲突,成对立状况,很多时候是医患双方沟通出了问题,那媒体又有没有责任呢?报道是否偏袒,不公正,没有小题大做?是否缺乏专业水平及独立判断能力,没有了解相关医学知识和作深入调查,只顾广泛求证先入为主的想法来作出判断报道,误导读者,进一步激发对医方不信任情绪?清华大学王教授认为,社会舆论把对医生的负面评价夸大,对医生有负面印象,更加深医闹事件。

2012年6月1日星期五

铁塔


  位于武吉巴督自然保护区内的铁塔,背后是一段新加坡二战时期的故事。
  我不知那里有铁塔,是误打误撞发现的;站在长长的马路一端,我远远就望见了。我向前迈步,心里有一份莫名的忐忑,还未走出几步就看见一只四脚蛇大剌剌地过马路,我停下来它也停,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阵子,直到它听到了车声才惊慌地冲入路旁的丛林,许久还听得见它在丛林里噼噼啪啪逃走的恐慌。
  铁塔在一排梯级之上,无法接近,因为被铁篱笆围住了。从前,铁塔的所在是两座纪念碑,一座是纪念日军亡灵的“忠魂塔”,一座是纪念抗日军人的纪念碑。我们知道当年日军侵入新加坡,最关键的一战是在武吉知马山一带打的,也即是最多人命伤亡的一处地方,因此日军占领新加坡之后,会想要在附近的小丘上建一座“忠魂塔”,慰藉亡魂。抗战的俘虏请求为抗战者建纪念碑,于是12米高的“忠魂塔”的后面就是一座约4.6米高的纪念碑。
  而今碑塔皆无,因为在日本投降时,日军把塔和碑都毁去,毁得毫无痕迹。今天你若到原址,只能看见那一排梯级(据说已经过修饰),和一个貌似一本大书本的碑,简单地叙述一段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但是我们究竟需要多大的书本,才能够记载人命骤然于炮火中消逝的惨烈?我们需要多厚的书本,才能承载那些厮杀和惨叫的悲痛情绪?我站在那一排梯级上,我以为此行总能看见些什么的。
  然而我究竟看见些什么?
  那里很静,很静。我只看见一对驱车前来的老夫妇,男的准备摄影器材,女的慢慢地走着,看着。在那里,一种历史的尘埃好似已然沉淀在梯级上。当我抬头望着那庞大的铁塔时,心头百般滋味。这座铁塔,是新传媒的输电塔(transmission tower),在太平盛世的今天,负责将各种资讯传送到各家各户。铁塔之上有鸟窝,微风一拂就有几根小枝轻轻摇摆。
  当那妇人在细细读着碑文时,一只松鼠悄悄地从她后面小心翼翼地跳过。

2012年5月30日星期三

吃东西


  这本书吸引我的,并不是《25位世界名人的私房菜》这样的书名,而是这25位名人当中,居然有圣诞老人、吸血鬼、辛巴达、河童,好玩极了,让我十分好奇,作者河合真理会准备什么样的飨宴来招待这些纯虚构或半虚构的人物。
  打开书来一看名单,发现25位世界名人当中,日本人就占了7个,而且除了博物学家南方熊楠和小说家樋口一叶,其余5个我听都没有听过,那么称之为“世界名人”似乎有欠妥当……但是这不是作者的错,是中译本的错,因为这本书的原名其实叫做《迷宫餐厅》而不是《25位世界名人的私房菜》。
  但是为什么要用“迷宫”这两个字作为餐厅的名字呢?河合真理没有解释。她借由一味味量身定做的佳肴,向这些历史名人招魂,就算是两千多年前的埃及妖后,也会穿越时空,闻香而至……时间或梦,其实也是迷宫吧?这点我很肯定波赫士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迷宫正是他一生的隐喻。
  这本书试图借由大家所熟悉的历史名人的掌故,以及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佳肴,娓娓道来这些历史名人生活化的一面。每一份精心设计的菜单都有提供做法,让对古人饮食感到好奇的读者,也可以自己在家里轻松料理。可惜对吃我始终是个外行,而且也不太热衷料理。我只是对“吃”的小趣闻感兴趣而已。但是河合真理的重点似乎并不在此,看得出她在复制各个名人的食谱上花了更多心思,她在飨宴的设计理念以及食材与做法上花了更多笔墨,并且附上精美的图片供读者参考。
  从这些图片也看得出河合真理的用心。玄奘三藏的素食搁在西亚地图上,成吉思汗烹煮的荤菜搁在羊皮上;莎士比亚的晚餐搁在一叠叠剧本上,巴哈的晚餐搁在一张张乐谱上;在一朵朵红花盛开的地毯上设宴招待辛巴达,在朴素的榻榻米上设宴招待樋口一叶……但是器皿的选择和背景的布置,也不是每一次都成功的。高迪的餐点放在规规矩矩的四方瓷砖上,就跟高迪活泼的想象力不是太搭。法布尔的餐点放在干干净净的白布上,再用几只昆虫模型(甚至不是标本)装饰一下,也显得有点牵强,不如在草地上野餐,总会有一两只活生生的蜜蜂和蚂蚁来当美食家吧?
  本书最后以一则“歇业通知”作为后记也蛮有趣。但是读完之后,只有这段文字留在我记忆的筛子里:“我的祖母兼恩师阿部奈绪女士留给我一句话:‘料理是无言的对话。’所谓对话,是要在对方接受之下才能成立。”所谓对话,是要在对方接受之下才能成立——这确实是真理,不管是为一个人煮饭,还是跟一个人交往。   

2012年5月29日星期二

或许真的是累了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在一列不是很拥挤的地铁上,座位都坐满了人。到了某站,上来一位老人家,就站在我身边。座位上有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好几位都在睡觉,有些在闭目养神,就是没看到这位刚上车的老人家,也当然没让位给他。这种现象在地铁上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有人说,这些坐着不让位的人,尤其是年轻人,都是在装睡。然而有年轻人为自己辩护说的确是累,睡着了。不过,睡着的人也不只是年轻人,成年人也睡了。
  或许,他们真的是累了。
  试想,今天的年轻人,如果还在求学,那肯定是累。他们除了要忙课业、课外活动、补习,用手机上网,上微博与朋友联系,忙着争取好成绩为了进好学校、好科系外,还要忙着想办法让父母满足他们那种未学会赚钱,先学会花钱的生活习惯。还有,因为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每晚不过午夜12点是不会上床就寝。对不起,说早了,应该是凌晨一两点。所以,一般上星期天不睡到中午很少会从床上爬起来的。这个时候,还是他们的睡眠时间呢,能够不累吗?
  刚踏入社会工作的青年人呢?月光的生活习惯已经叫他们永无休止的忙着赚钱。谁不想趁年轻赚多一点钱呢?如果正在筹划结婚,更为买房子的事愁烦。超时、兼职、副业再平常不过了。这一切加在一起,能够不累吗?结了婚,有了孩子,问题就更多了。房贷、孩子的教育费、生活费的提高都让人更拼命的工作赚钱,也拼命花钱。为了让自己增值,上课提升自己是免不了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什么体育休闲或者亲子、家庭时光,这些都是天方夜谭。就算在清年假在国外旅行还是得开着3G手机随时待命。这肯定累人。
  中年人嘛,这时候事业固然已有根基,但是长年的工作和孩子成长过程中所耗费的精力与心力,只会叫长久没有休息的身躯进入一种惯性的超劳状态中。虽然那20多30年的房贷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不过现在儿女要结婚没钱付房屋首期,需要自己掏出棺材本来代付;自己的健康开始出现状况而医药费又高不可攀;还有每每有经济不景气的传闻就会担心自己被裁等等的额外压力,可以不累吗?
  老年人让位给老年人的情况很怪异,也没有人会期待老年人会让位给另一位老年人,这里就不谈了。不过这并不表示老年人不累。
  大家都累了。累得没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需要,没有气力去经营与别人的关系,没有精神去想优雅生活。这样的社会找不到社工是自然的,因为大家都累得自顾不暇,哪还有气力去为别人的事愁烦奔波呢?
  如果可以让这些担着重担的劳苦人得到安宁休息,那肯定是福音。或许,当得到安宁休息的人多了,在地铁上让位的人就会多一些。

2012年5月28日星期一

将军柔情


“枝,很想吃黄豆煎饼。昂山。”
  翁山将军(翁山淑枝的父亲)的早餐多数时候是白饭和鸭蛋。缅甸人喜欢把鸭蛋水煮后用洋葱烩它来吃。鸭蛋实惠,比鸡蛋便宜多了。将军的日子过得简单拘谨,并不多求。只是有些时候,他也会想吃些自己爱吃的小吃,这小字条,就是他在某日写给妻子朵钦枝的。据说此字条还保留在仰光的历史博物馆里。
  很多后来的年轻学者,都会就翁山的性格,向曾追随他身边的人提出这样的问题:“翁山的性格是否暴躁?脾气是否很坏,不懂得爱……”
  性格表现在细微之处,我不知道将军是否脾气很坏,但看了一本介绍他的缅文书《翁山将军与独立运动记录》后,却被他细致的一面所感动。
  那年将军有个年轻的司机,这人乐观倜傥,喜欢抱着将军的孩子玩。可他有一个“嗜好”,爱喝酒,还好醉了不会闹事,喝多了就要睡觉。有一回他载着将军去赴一个宴会,被灌醉了,倒在车后座沉沉睡去,将军拉住那正要喊醒他的人,说由他睡吧,还命那人开车载着自己和那酒醉的司机回家。
  从照片看来,将军外表刚毅独立,似乎不会被任何东西打倒,也不会受世情牵绊。殊不知1946年秋季的某一天,他独坐楼台,对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孩子。他的第四个孩子夭折了,是个女孩儿,才出生数天就匆匆离去。独坐,窗外或许下着雨吧,也或许是个傍晚,或将入夜,在那时间想着自己的骨肉,将军心底悲伤。
  将军深爱着自己的家人。在他遇害(1947年7月19日遇害)的前一段时间,他谴责为他安排保镖的人。过后又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怕死。谁也不会来害我,然而我有些担心家里的孩子……”他只求孩子平安,这是父母的天性,是爱。所以他让人在家里安排了保镖。
    只是命运弄人,谁又知道最后他真的遭暗杀……不谈了,只谈将军的柔情,这是人间最纯最真的人性。
  时过境迁,多少的人事更替,人在岁月里来来去去,谁又能停留得久?时间所留下的,只是后来者对前行者的感动和想象。相信多少年以后,也许在一个雨会下得更久一些的夜晚,我会坐在哪一个窗前,回想今日所读这本书所带来的感动。

2012年5月27日星期日

电子欲望


  小男孩独自坐在购物中心一隅的木椅,郁闷表情显露脸上。或许是父母之前的嘱咐,他紧贴着椅子,不敢随意离开半步。不久,旁边来了一个打领带的年轻上班族,和周围的人一样,眼睛和手指都闲不下来,全神贯注把玩掌上小玩意。
  小男孩飘浮的目光很快就投向年轻人。好奇心的使然让他不再被父母的叮咛束缚,一屁股离开椅子走向年轻人,然后踮起脚尖,矮小身躯向前倾。哦,原来是被年轻人的手机吸引了。
  年轻人打量小男孩,很无趣地对他说:“小朋友,偷看别人的手机内容是不对的。”可这年约五六岁的孩子听得似懂非懂,继续靠在年轻人的臂弯。年轻人拿他没辙,再问道:"你的父母亲呢?"小男孩指向对面的美容中心,看来是妈妈去美容,让他独自坐在外头等候,闷得发慌。
  眼前这一幕令我不胜嘘唏,现在的小朋友们究竟怎么啦?我透过男孩的举止看见了一种前所未有饥荒,一种对高科技产物的好奇与渴望。如此不可思议,却坦荡荡在眼前上演。是不是当大人们把注意力放在手机、平板电脑上,让幼小的心灵起了好奇,甚至感觉被忽略,想透过荧光屏透视成人的虚拟世界?当然,现在的孩子生长在处处触碰的年代,手指灵活已不在话下。
  事后想起好多年前看过的日本影片《蒲公英》(Tampopo),一部通过饮食探讨人性的经典片子。有个情节是小男孩下课后独自路过公园,偶遇正在吃雪糕的大叔。小男孩用渴望的眼神盯着诱人的雪糕,尽管他的脖子系着一个写道“这个孩子只吃天然食品,请勿给他糖果或零食。”的字条,大叔依然恶作剧般递给他。于是,小男孩大口大口舔着许久、抑或从未尝过的雪糕,像是偷吃禁果,吃得满嘴狼狈。
  虽然是20多年前的影片,小孩子单纯的眼神中流露不单纯的欲望竟是相同,只是垂涎欲滴的雪糕蜕变成多功能的电子玩意儿。我好奇,若把这两个物品摆在生长于“i疯”环境的小朋友们面前,他们最直接的选择会是什么?

2012年5月25日星期五

陋巷风光


  那天,在一排洋房后巷进行测量作业,后巷的一边是洋房围墙/篱笆,另一边则紧挨着大水沟。狭窄的巷弄经居民一番“私营化”后,景物既多且杂,障碍重重,视线受阻,勘测时又不能任意砍摘花木或移动私人物件,造成测量工作诸多不便。
  正当穷于应对又爱又恨、阻挡视线的花木时,矮墙后突然传来一把女声:“你们要喝咖啡吗?”没想到我和助手的对话惊动了在厨房干活的女屋主,错愕间礼貌回拒,但两个白瓷杯不知何时竟悄悄地出现在矮墙上,门里盛意拳拳,门外恭敬不如从命,且暂停测量,举杯共享至今难忘、又香又浓的三合一咖啡。
  另一家的大叔偏爱农耕,自家庭院已是“桃李满门”,“村色”无边,还大咧咧在后巷私辟菜圃,黑网在竹竿的支撑下适度撒下阳光和雨水,加以大叔的细心照料,瓜菜果然鲜活肥美。大叔得知我们正在翻找地籍标志(Boundary),自告奋勇出手相助,又是移开水缸,又是掀起空桶,老马识途似的,一颗颗地籍标志瞬间完好出土,省却我们不少测量时间。猛然惊觉,原来大叔对自家的“楚河汉界”了如指掌。
  相比不久前在芽笼后巷测量的情景有天壤之别。
  后巷原是阴沟排水系统所在及紧急逃生之路,经部分邻里“瓜分”,景物杂乱阻碍交通不在话下,垃圾及排泄物更让你非得步步为营不可。话说在一间翻新的角头屋后门,屋主公然在“官地”筑起木围栏,栏边摆放了一排高雅翠绿的竹子盆栽,与黑框玻璃门窗相映衬,脱胎换骨的旧排屋果然非同凡响。
  碍于视线被遮挡,助手信手挪开部分竹叶,不料“娑娑”声响惊动屋里一位皮肤白皙、身着露肩黑色长裙的标致女子,她口操流利英语劈头就问:“你们在干吗?为何晃动我的竹子?”“对不起,我们在测量后巷,只是稍微挪开竹叶,没折断它。抱歉!”我道歉并加以解释。“你知道这竹子很贵吗?弄断了我找谁赔?又怎么向我老公交代?”
  经一轮交锋,方知来者非泛泛之辈,一身高贵却态度傲慢,言语咄咄逼人,唠叨了好一阵还恫言要报警,奈何!

2012年5月24日星期四

最后一分钟营救


那天早上看到,英超最后德比大战的门票已经从50英镑炒到2000镑,微博上又不停看到很多感叹号,类似“25年来最值得期待的大战!!!!!!”,我知道5月13日的比赛不容错过了。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是25年,甚至,曼市和曼联两队的球员我都分不清楚,只知道我的师兄罗岗粉的球队叫曼联,冬天他戴曼联的围巾,夏天他穿曼联的球衣。我周围还有很多英超的粉丝,他们都认为英超比世界杯好看,可我只看世界杯,因为世界杯容易懂,一边还能拿国足发泄。
  但5月13日彻底刷新了我的足球视野,这样的世纪鏖战对很多球迷来说不仅平生仅见,甚至,死而无憾了。大戏主人公是曼彻斯特双雄,但他们不是面对面决战,布局有点像《射雕英雄传》的桃花岛求亲,西毒打郭靖,洪七公打欧阳克,但桃花岛决战挑的是黄药师女婿,曼彻斯特的对决却是既要决定女婿人选,更要揭晓天下第一。
  当然,尽管对阵曼市的女王公园要捍卫的是生死保级赛,全世界观众的心跳都押着曼市和曼联的比分。曼市和女王比赛进行到90分钟时,比分是1:2,当时大家觉得冠军肯定是曼联了,本来曼联的人气和呼声就比曼市高,所以,这边厢曼联粉丝开始筹谋庆祝,那边厢曼市粉丝开始绝望退场。可是,且慢,张艺谋、陈凯歌,好莱坞的热心学徒请看过来,曼市会告诉你,什么叫格里菲斯的“最后一分钟营救”。
  伤停补时5分钟。第2分钟,哲科进球,为曼市把比分扳成2:2。与此同时,红魔曼联已经拿下桑德兰,冠军位置依然稳固。
  剩下60秒。一百多年影视史,左边看过来,右边看过去,除了《24小时》的结尾出现过这样惊悚的一分钟,我还真想不起有什么大戏出现过这样的一秒杀青:阿根廷人阿圭罗挺身而出,杀入禁区,踢出进入历史的一个球。
  这是上帝的剧本,1954年的伯尔尼之役,西德打下匈牙利,事件改编成电影叫《伯尔尼奇迹》,事隔半个多世纪,曼彻斯特的这场比赛几乎有点像神迹,因为据说很多年来,曼联一直就是曼市的梦魇。不过,尽管见证了神迹,还是有观众大声问:曼市这算屌丝逆转高帅富吗?
  曼市算不算屌丝我不知道,不过,屌丝遍地的网络世界,曼市的逆胜怎么却让很多人,包括我,有那么点伤感?难道我们不期待自己有一天也能高帅富?难道我们都是足球保守主义者?电视一遍遍在回味曼市的狂欢,屈居亚军的曼联队员接受采访虽然还是霸气十足,“要赶上我们,曼市还要一百年”,但是,看到弗格森这个强大的苏格兰老头在失败一刻的表情,我还是感到,对于我们这种缺乏前情提要的屌丝观众,无论是最近的政治大片,还是眼前的军事大戏,都让我们有点点害怕这样的大逆转了。说到底,会出现“最后一分钟营救”,就不能叫现世安稳。  (传自上海)

2012年5月23日星期三

榛子仁


 我最喜欢吃的,是外婆给我磕好的榛子仁。成熟了的榛子,果仁肥白而圆,吃起来余香绵绵,仿佛给人一种慰藉,一种幸福感。那香气,会顺着身体里滚动着的血液,流淌到心底,然后萦绕于心间,久久不散。
  依稀记得小时候,每次到外婆家做客时,外婆便会拿出一大袋山榛子,坐在沙发上,把榛子壳用牙一个个地磕开,然后又将果仁儿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给我吃。
  后来长大了,外婆依然会将榛子磕好了给我吃,可我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是抗拒,还是叛逆期所产生的心理。我渐渐开始讨厌吃榛子仁,因为我觉得,榛子仁上沾着外婆的口水,很不卫生。所以,每当她将满满一盘的榛子仁递给我,我都会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把它们倒进垃圾桶里。
  直到有一天,我自己买来了两斤榛子,坐在沙发上磕着。后来磕久了,感觉牙齿酸痛,十分难受。这时,我猛然想起当年外婆给我磕榛子时的样子。吃力、艰难,但却坚持。
  因为她知道那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如今,榛子仁那香香的味道依然在齿间流淌,但是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外婆给我磕的榛子仁的那种味道了。可是外婆对我的爱,就仿佛如那榛子仁的绵绵香气,不曾散去。
外婆对我的爱,就仿佛如那榛子仁的绵绵香气,不曾散去。

2012年5月22日星期二

康提新郎


  穆斯林朋友担心在佛国斯里兰卡难找到清真食肆,行李中塞入杯面饼乾以防万一。这让我想到自己去香港看戏也是杯面随身,对大小餐厅遍地开花的美食之都未免不敬。其实此乃自救之道,曾有几次散戏后因夜深而找不到医肚地方,只好以随身携带的袋装黑咖啡配干巴巴的饼干了事,说出来着实荒谬。
  与一群人出游倒不关心无物可食问题,斯里兰卡不就是天天咖喱嘛,配饭或印度面包都不成问题。地头蛇僧伽罗朋友说她的父母故国并非只得一味咖喱,还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可作选择,让我对这个没有什么美食企望的古迹文化之旅有了期待。
  只是我忘了同行八人之中有六名穆斯林,除了蔬菜面包果汁,非清真肉类一概不能碰,僧伽罗朋友与我即使百无禁忌,为大局着想不能随心所欲,离队自饱口腹之欲会很难看。上回游墨尔本,每餐都为吃什么和何处解决而烦,一群穆斯林阿姨索性在临时公寓开伙食,不辞劳苦搭车去市区唯一的清真肉店买鲜鸡,让我这名不方便下厨的异教徒有坐享其成的尴尬。
  还好这回全程入住酒店,而且每家都提供早餐,四处找吃的麻烦便减了三分之一。我们从科伦坡机场出来刚过早上8时,开了三个多钟头的车后来到一个叫库鲁内格勒(Kurunegala)地方放风兼吃早餐。是座庄园式的小酒店,面向大湖,有鹭鸶在湖畔心无旁骛地刷羽毛,并无其他客人,显得宁静如某大户的私宅。
  梳着大孖辫的女侍应制服是浅棕色紧身衣配色彩斑斓纱笼,对印度布料思之成狂的穆斯林老师立即双眼发亮,不停赞叹漂亮。我心不在什么纱笼不纱笼,只顾看餐牌。众人要了烤面包配牛油和橙皮果酱、黄梨汁、咖啡或茶。橙皮果酱该是酒店自制,橙味浓郁鲜香。还有这里的咖啡也是纯咖啡,虽然颜色不深,与我们的咖啡乌相差十万八千里,却是香醇迷人,丝毫不带酸味。遇到这种好咖啡,完全不需加糖或奶,只要斋喝才不辜负此天然圣品。
  但最精彩还是鲜榨黄梨汁,百分百的纯黄梨,不加水也不加冰,每一口都是琼浆玉液。接下来在每一间光顾的餐馆都必点黄梨汁,水准皆不差,唯数这座仿如远离疯狂人群的静谧庄园酒店最好。
  早餐过后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是一对新人在酒店举行婚礼。女宾们的纱丽自是金丝银线五彩缤纷;最意外还是浓眉深目肤色白皙新郎的贵族礼服,头上白色礼帽固然银珠金片闪闪发亮,全白的束腰礼服也是闪到爆,刺绣袖子还是上宽下窄的公主袖,比孔雀王还要炫耀。地陪说这是典型康提婚礼装束,在一个星期一下午,据説是佛历中的黄道吉日吉时,就这样不迟不早遇上了。

2012年5月21日星期一

旅行前恐惧症


  其实每一次的远行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明天我就要在一个没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任何人的地方醒过来。这样想令人觉得有点气馁了,还没包括那即将展开的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呢。
  我已经很习惯收拾行李了,但每次还是有点患得患失,怕遗漏些什么,虽然只要信用卡和护照都带上了,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人在异乡,的确没有什么是必需品。
  那个城市的人诚实吗?我会不会受到欺骗?夜晚在街上溜达安全吗?街口会不会突然冒出几个猥琐大汉,用枪抵着我的头,我应该作何反应?我很善于编造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惊悚片。我应该去拍电影,而不是去旅行。
  我如果不说他们的语言会不会连点菜上厕所都像登陆月球一样困难?我会不会想念上海或新加坡的朋友们,还有枕头上熟悉的味道?他们没有旅行,不也过得好好的吗?至少他们不用每天为如何搭车辨认当地货币面值,这些琐事而感到心烦。
  我如果足不出户,也能理解这个世界吧?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那些博物馆,排队付门票去看那些产自几百几千年前和我毫不相干的遗物?我没去那朝思暮想的地方不会死吧?我已经很幸福了,我有50双鞋30个包包几百本书呢,少占有一样虽然会令我不舒服,但还不至于会日夜困扰着我。我其实去过那地区旅行的,但是它们尚未分裂成更小的国家。我干吗还要再去呢?我不知道。
  害怕是必然的,面对陌生所产生的忐忑不安是正常的,而我得通过旅行去面对它,告诉自己它们都不存在。一次一次的归来,让我理解,所谓的害怕,都是想象,只有直视这恐惧,恐惧才会消失,或变得一点都不重要。
  黑山共和国、萨拉热窝、科索沃,我来了。

2012年5月18日星期五

英歌舞的联想


前不久在中国中央台播出的《沿海行》节目里看到潮汕地区的“英歌舞”,无端端引起了一点关于文化的联想。
  节目介绍的是以英歌舞扬名的潮汕城市普宁。主持人说,如今英歌舞已成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这当然要归功于普宁市多年来对此民间表演形式不遗余力的推广和发扬光大。
  我没看过英歌舞的现场表演。小时候倒听父母亲说过——那算是某种“口述”的文化传承吧。对他们那一代而言,包括潮州戏曲、潮州大锣鼓——当然也包括英歌舞在内——的艺术表演,应该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潮州戏曲和潮州大锣鼓随着那一代“过番”(潮语,指到南洋也),并且协助构建了某种南洋文化(虽然后来它们也跟着方言的“消失”而“解构”了),英歌舞却没有飘洋过海南来。曾经风靡一时的《苏六娘》、《陈三五娘》或者“潮州交响诗”(我常以为潮州大锣鼓有如西方古典音乐中的交响诗),曾几何时都已成为绝响。我父母亲那一代,于是一夜间纷纷莫名其妙地“失语”。
  犹记得父亲谈起英歌舞时兴奋之情。童年的我不明所以,如今终于“颇晓一二”(这四字必须以潮州话“念”出)。因为,尽管只在荧光屏上欣赏,我已感受到那种劲健飒爽的风格——好个奔放不羁的“英雄的歌舞”!
  的确是英雄的歌舞:它原是表现《水浒传》人物的舞蹈——结合武术与舞蹈于一体的表演形式(根据节目介绍,英歌舞融入了南拳单打、双打、三面打、四面打等动作),亦“舞”亦“武”,舞步豪迈奔放,动作大开大合。配合舞蹈员的脸谱和服饰,加上绚烂的潮州音乐,真是赏心悦目的表演。
  主持人还访问了一些舞蹈员:扮演李逵的是一爿小商店的店员,扮演宋江的是肉摊摊主,而巾帼英雄一丈青扈三娘呢,哈,原来是街坊卖卤味的——十足梁山好汉的“市井气”。
  这市井气,倒叫我想起上个月在美术总会看装置艺术家蒋才雄现身说法的“装置艺术简报”(展出地点是马六甲)——“别坐在我上面”。我以为那也很有“现代市井气”。
  是“衍生”自郭宝崑作品《郑和的后代》的装置艺术。简报结束后我对才雄说,其实真正的“宝贝”(简报中的展览厅里高高低低挂着许多铜铸的“宝贝”)——我们真正的“根”——是方言。才雄笑曰:被斩掉了。
  方言是南方文化的载体。载体没了,何来岭南文化?何来潮汕文化?何来闽南文化或客家文化?都……给剁掉了(按:“剁”字原属古音入声字,须以潮语念才传神。)

2012年5月16日星期三

阿公SMS


泰国人亲昵地称他为“阿公”,也有人叫他作“SMS叔叔”。61岁的Ampon Tangnoppakul,因两年前传了四则内容有辱泰国王室的简讯给当时的泰国首相阿比昔的私人秘书,而被法庭下重判入狱20年。本月8日,患有肝癌的阿公于监狱医院病逝。他临终时无一亲人在旁,孤单地离开了这个是非颠倒的疯狂世界。
  新闻照片里阿公的妻子胸怀他的黑白照片,肃穆的表情里透着一股刚毅。她把阿公的棺木停放在曼谷刑事法庭前,以对阿公的判决和待遇表示抗议。相框内年轻时候的阿公浓眉细眼,涂上发蜡的头发特别乌黑整齐。看过另一张阿公的近照,头发白了但五官轮廓仍保持得姣好。细长的眼睛里发着光。猜想他是那种退休后多了时间热衷于社会实事且特别愤世嫉俗的老人家。
  在许多其他国家,这类愤老是报章交流论坛版面和政府部门信访单位的常客,扮演着监督执政者的角色。但身在近年政治紧张,言论备受控制的泰国,阿公一时的口祸(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指祸)却碰触到泰国政治最敏感的神经线(王室课题),给他惹了一身蚁。
  我过去几年在人权组织工作时,特别关注泰国严厉的冒犯君主令和电脑犯罪法,也针对阿公的个案写过几则新闻稿,呼吁当局撤销阿公的罪状并修改这两条限制言论自由的法令。
  自达信政府在2006年遭军人推翻后,泰国的政治就演变成红、黄衫两派的争权战。全世界许多老谋的政治家都懂得玩法律的游戏,以法增势。泰国领导人,不管是红是黄,都拿冒犯君主令和后来出台的电脑犯罪法这两部“AK47机关枪”,来攻击敌对的一方和他们的支持者。他们把民众对泰王的万千爱戴当护身符,把泰国社会变相为中国文革时代,任何人可以为任何人套上冒犯君主的牛鬼蛇神帽子批斗示众。
  泰王本身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他曾说:“我也需要大家的批评,若有人觉得我身为国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我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不然就有问题了……身为一国之君若不能接受批评或冒犯,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身为一国之君,又何止是一个人说话算数。那些开口闭口说要保护国王的人,最不想听国王的话。

不爱茶餐厅


港式茶餐厅备受文化分子感性越溢的褒美,令人莫名其妙。
  不错,港式茶餐厅的火腿三文治、牛肉通粉、香浓咖啡,还有鸡尾包,颇有风味,但除了食品,茶餐厅令人觉得不快的地方更多更多。
  厕所过分狭窄,洗手盆永远只一个头颅之圆形大小,男厕的小便瓷槽和抽水马桶窄小而脏。往厕所的甬道堆摆杂物,经过厨房,看得见洗碗女工像奴隶般的挥汗战斗,惨过古罗马战船舱底戴着脚镣的划船伙夫,景况凄惨,殊不人道。
  然后就是餐堂上长开的一部电视机。可不可以关上,或者干脆不要装?不可以,因为顾客边食边追看电视剧,伙计没事做时也挨着椅背昂头看得入神。港式茶餐厅,从来无“服务”(Service)这个观念,侍应隔三两桌子一边奉菜,一边喧谈马经,如果这就叫“香港地方风味”,如此“风味”,早点消亡好。
  60年代,香港没有听过米其林,不知道法国人评论食肆,美味不是一切,还有空间和气氛。从前香港人没去过日本,不知道日本的食肆不论多小,侍应很安静,没事时不许交谈。从前香港没有麦当劳,不知道厨房可以透明经营,卫生而安心。60年代香港遍地难民,魔爪余生,蜗居殖民地,有一口饿不死食,仰对蓝天的米字旗,已经十分感恩。
  那时的香港不同,世界也不同。即使在那个时候,茶餐厅也不是主流。龙记、红宝石、雍雅山房,小资产阶级,有许多选择,淡蓝和白色的方格子桌布,不像茶餐厅,一块油垢的玻璃,压着几张茶渍沾黄的食谱,糖盅里的砂糖,黏成一团团。那个时代,不必太有钱,白领、文员、小会计、中学生,都知道端庄,看看粤语片,胡枫林凤、谢贤江雪一对对,西装和花裙子,约会的地方,就知道。
  港式茶餐厅,本来不成为“文化”,因为根本不是“文化”。30年来,一股业力,劣币驱逐良币,沉碴泛起,浮萍消踪,吵乱的茶餐厅遂成为缺乏审美观的“文化人”顶拜对象。今日的茶餐厅,请新移民喧哗侍客,又因租金贵而更脏狭,桌椅越来越小,对于有被虐狂的“知识分子”有吸引力,对了,你还有文明的底线,告诉他们:我不怀旧,旺角的茶餐厅,免了。

好校长


去年参加了戈壁支教队一个公益活动“好校长”计划,为贵州30所农村中小学校长进行培训。当时参观了一所民办学校,在很偏僻的贵州修文县马家桥乡,校长叫杨昌洪,只有29岁。他创校时才21岁。这小子长得阳光帅气,大学毕业后在贵州省广播电视大学任职,可是工作6个月后,毅然辞职。
  “当时我接触到很多差生,打架逃学,被老师归为问题学生,没有学校收留,如果不能继续教育,可能就此误入歧途。当时我很想办一所学校,一所能让孩子们自由沟通,关系平等的学校。让那些‘差生’们,有一个继续读书的地方。”听杨昌洪娓娓道来,眼中闪烁的是热情和理想,在这物质充斥的社会,怎么还有这样的傻瓜?就这样,一个单纯的年轻人,开始了一个单纯的信念。
  现实肯定没那么单纯,他开始到处奔波。“我几乎跑遍了贵阳市的所有大街小巷。为了找空置的办学场地,我每天都在转悠,住5元钱一晚的旅社,实在没钱了,就到旧同学的居所借住”。跑了一个多月,场地是找到了,但没有一所职业学校允许他办分校,原因是“他太年轻,肯定办不下去”。好人终会遇到贵人,他后来得到了大学老师的帮助,最终创办了贵州国防军事职业学校第四教学部。这是一所名副其实的“差生”学校,里面80%的学生都曾经是问题学生,为了这所学校,杨昌洪苦撑了八年。
  八年来,有没钱发工资的时候,有被赶搬校的时候,八年来学校已经搬迁了三次,今年6月30日,学校又被要求搬迁……
  搬校对杨校长来讲,是一次又一次信念的挑战。学校曾经连夜搬校赶路,老师领着学生步行十多小时,脚全都磨出了血泡。看到营房建成的破旧学校,杨昌洪曾一度觉得再也办不下去了,决定把学费全部退还给学生,让他们重新选择学校。然而,没有一个学生愿意走,“杨校长,无论你在哪里,我们都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毕业。” 听到这样的话,杨昌洪这个侠骨柔情的男人眼眶都湿润了。这是一群”差生”,但在杨昌洪眼中,这群孩子有担当力能吃苦,根本不是问题学生。可是,每次看到孩子们在艰苦的环境下学习,他心里总特别酸楚。
  我亲眼看到这群孩子的演出,现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他们掏心掏肺想要证明自己是最好的,那种投入和忘情,让人特别感动。就像学校一位71岁的老师上台时说的,他见过很多学校的毕业典礼,但没有一所学校能这么感人,让人终生难忘,这也是为什么这位老教师还有其他老师们,只拿着区区1500人民币的工资却能坚持到今天……
  “我想要个家,一个安定的地方”,为了保住学校,学生主动给省里写信,请求有一个固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