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3日星期五

甲妹

不久前联合晚报刊载一篇特写,受访者是在牛车水大厦熟食中心卖鸭粥的老婆婆,年逾80,精神爽利,每天坚持开摊,一天工作10多个小时。她说,早已习惯这种生活,坐在家里反而无聊。   常在牛车水走动的亲人告诉我,这位老婆婆就是甲妹。  甲妹?   童年时代住在牛车水史密斯街(俗称戏院街)一座旧楼。楼高三层,我们一家住在三楼,楼下是酱油铺。店铺对面是卖鸭粥的摊位。大清晨我准备上学,鸭粥档也开市,十来二十岁的女小贩先是把熬了几个钟头的白粥从厨房移到摊位旁,再挂起一只只卤得油光亮亮的肥鸭,然后把鸭掌、鸭内脏摆好。这时顾客也陆续前来了。“鸭妹,两碗粥,一碟鸭肾。”鸭妹、鸭妹,声音盈耳。鸭粥档是鸭妹的父亲经营的,父亲老了,鸭妹就成为得力助手。   卤鸭需要用大量酱油,鸭妹就近取材,到我家楼下的酱油店购买。酱油店柜台旁边挂了小黑板,老顾客来办货没带现款,只要交待一声,伙计用粉笔把名字和钱数记下来,过些日子才来结账。鸭妹几乎是天天光顾的,她只要报上需要什么酱油辣椒酱,伙计马上给她备办,还跟她有的没的乱扯一通,带来一铺子的笑声,接着就在小黑板上记下她买了什么东西。为了方便,只简单写上“甲妹”两个字,甲是鸭的粤语谐音,甲字笔画少容易写。小店铺这种简易的记账方式,活像《孔乙己》中小酒铺的情景。一块小黑板,几行粉笔字,是远去的单纯朴实年代的印记。   甲妹的鸭粥香滑可口,我每天下课后喜欢坐在窗旁,看甲妹忙碌的切着鸭肉,把一勺勺滚烫的白粥盛进碗里。香味飘过窄小的马路,飘入对面三楼的窗口。多盼望能尝一口鸭粥啊,可是妈妈很节俭,要求她给我们买一碗粥解馋是不可能的,尽管只是五毛钱;一年里面只有老爸生日,我们才有机会吃到鸭粥。   我们搬离牛车水时,鸭妹已是中年妇女,她的父亲去世了,鸭粥档就由她与丈夫合力经营。再后来牛车水的路边熟食档都迁入牛车水大厦的熟食中心,鸭妹的摊位也跟着搬迁,酱油铺也不在原处营业了;可是鸭妹还是继续向这家酱油铺买酱料卤鸭。这里头包含的是信赖以及故旧的老街坊情谊吧。   随着人事日繁,记忆中甲妹这个名字几近尘封。这篇特写,让陈年往事乍然呈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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