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3日星期二

岁月的定音器

 春节期间,家人聚餐。吃过饭后,小妹叫今年五年级的侄儿坐到身边讲话。侄儿带着童音,亲昵地以广东话叫小妹“姑姐”。小妹对我们说:“真的舍不得,很快就要听到他长大变声后所叫的‘姑姐’了。”这句话被我听进心里,有了它自己的回音。

   在我家主人房厕所里,经常可听到窗外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那应是隔壁座一户人家的孩子,我和妻从未见过他,这些年来,听着他近乎叫喊地和家人说话;开始 会嫌他吵,渐渐竟听出一份亲切感。人独自在厕所里,那样日常又私己的无数片刻,就这样伴随着一个孩子声音的逐渐变化。有一天,妻对我说:“那孩子长大了, 变声了。”我们会心地笑着,仿佛共守着一个时光的秘密。惟其不知道那孩子的模样,我们反而对他的嗓音充满感受;正因那微妙的一墙之隔,让我们听到了岁月的 嬗递。

  春节前夕,某个活动急需我确定演唱一首“少作”的音调。我当时人在外面,只好打电话到妈妈家,请她掀开家里的琴盖,弹do re me三个音。妈妈不谙乐理,平日里却喜欢自己只按白键弹唱心爱的曲子。我隔着电话,确定了自己要唱的音调。现在唱同一首歌,降低一度来唱,比较舒服。隔着 电话,通过妈妈的手指按出来的音,让我格外清晰地辨识到,什么叫做时间的低调。

  也是在这个春节,看到某个关于古典乐的电视剧片段:一个 吹小号很有天分的贫穷年轻人,被选进交响乐团;一个同样贫穷而落选的大叔,给他送了一个定音器,对他说:“这个很贵,我知道,你需要这个。”这让我想到, 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和位置,我们都需要属于自己的定音器,才能精准而恰好地演奏自己。有时,那定音器是身边贵人所给予;有时,那得靠自己领悟而拥有。

  侄儿会像其他男生一样,逐渐长大而变声。那童音叫着的“姑姐”、“大伯”,我当然舍不得;然而我会一样珍惜,未来那变了声的大男孩,乃至于粗犷的男子汉,叫着“姑姐”、“大伯”的嗓音和声调。



琴[qín]盖[gài]谙[ān]理[lǐ]键[jiàn]弹[tán]降低[jiàngdī]格外[géwài]晰[xī]辨[biàn]古典 [gǔdiǎn]贫穷[pínqióng]落选[luòxuǎn]阶[jiē]置[zhì]精准[jīngzhǔn]恰[qià]奏[zòu]予[yǔ]乃[nǎi]于[yú]粗[cū]犷(獷)[gu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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